茫茫白晝漫遊正文卷097你那個話不錯「你那個話不錯。」老闆拿着他們的蔥煎包子和鍋貼過來,放在桌上,和余東說。
余東問:「什麼話?」
「就是你前面說的,女人不管生多大的氣,只要你一給她錢,她就高興了。」老闆說。
余東和盛春成都笑了起來,余東叫道:「不錯啊,老闆,看樣子你是深有體會,看到沒有,哥們,遇到知音了,誰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人間處處是知音。」
「他有屁個錢給我,每天在這裏收錢的都是我。」老闆娘端着兩碗牛肉粉絲過來,和他們說:「他出去搓麻將的幾個錢,還是背着我從那個鐵箱子裏偷的,以為我不知道。」
老闆嘿嘿地笑着,余東和盛春成大笑,老闆娘說的鐵箱子,是他們放在桉板上的一個白鐵皮的盒子,每天做生意收來的錢,都在那裏面。
盛春成問余東:「你經常拉客人去直播基地?」
要是他經常去,盛春成心想,自己就要小心了。
「沒有,我一般都是在城西,今天是第一次去那裏。」余東說,盛春成暗自鬆了口氣。
「我和你說,今天我拉的那個女孩,肯定是來回報她的榜一大哥的,那個男的,送她上車的時候我看到了,比她爸爸的年紀還要大,兩個人那個親熱,沒眼看。」
余東說着,盛春成看着他笑了起來,看他的樣子,聽他的口吻,這哪裏像是一個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演奏家,他老婆說的沒錯,完全就是一個喜歡八卦的、嘮嘮叨叨的出租車司機。
「你笑什麼?」余東快子夾着一個蔥煎包子,問盛春成。
盛春成說:「看樣子這開出租車,還真鍛煉人。」
余東知道盛春成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把包子塞進嘴裏,嚼了嚼咽下,這才和盛春成說:
「沒錯,你說的沒錯,幹這個,每天都能碰到不一樣的人,特別是到了晚上,半夜,可以說是每天都有驚奇,這一整個城市,都濃縮到我這車裏了,你說,這城市裏,最主要的是什麼?當然不是建築,而是人,各種各樣的人,你都可以在我的副駕座和車後排看到。
「這個工作,其實蠻有意思的,不像我原來在團里,每天起來,幾點鐘排練,幾點鐘吃中飯,幾點鐘午睡,午睡多長時間,下午起來又是排練,排練到幾點,晚飯幾點,晚上加排又是幾點,每天的生活一模一樣,周而復始,你過了好多天,都好像只過了一天。
「你今天過完,知道你明天會怎麼過,知道明天比今天,也翻不出更多的新花樣,還有,接下來幾號演出,一共演出幾場,在哪裏演,我應該穿什麼,帶什麼,所有這些,都像是節目單一樣清清楚楚,都是有固定的時間表有日程的。
「現在呢,我每天早上起來,面對的就是新的一天,未知的一天,出門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會是怎麼個狀況,會碰到什麼人,比如我今天早上出來,就打死也不會想到,中午的時候,我會是和你兩個,坐在這裏吃飯,哈哈,每天都是意外。」
盛春成看着滔滔不絕的余東,點了點頭,和他說:
「余大哥,我還蠻佩服你的,你的心態真好,照理說,從拉小提琴到開網約車,你這個角色,轉變得有點大,很多人,碰到這樣的時候,肯定會抱怨,你好像沒有,還樂在其中。」
「抱怨能改變什麼?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疫情,是你想讓它過去,它就會過去的?不可能,你改變不了,還偏要和它頂牛,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受?」
余東舉起了可樂瓶,盛春成也舉起來,兩個人碰了碰瓶子,喝了一口。
余東接着說:「我小時候,我媽媽經常打我,我知道自己逃不過她的打,你知道我怎麼辦?」
盛春成好奇了,問:「怎麼辦?」
「很簡單,好好練琴啊,這樣就可以減少挨打的次數,我既然改變不了她要打我,就只能讓自己好好練琴,沒想到還練出來了。」
余東說着大笑,盛春成也笑了起來,改變不了就順着它,這還真是最簡單的道理,但很多人,還就是不知道。
吃完了中飯,余東也不客氣,坐在那裏看着盛春成付了錢,兩個人站起來出門,走到余東的車子旁邊,盛春成和余東說,什麼時候晚上,你要是沒有生意,又在這附近,可以打我電話,我請你喝酒。
說完想到了,又說,不不,那樣你就要酒後開車回去了,還是你打我電話,我去你家附近喝,我打車過去,還是我請你。
「為什麼是你請我?」余東不解地問。
「我沒有還房貸的壓力啊。」盛春成說,余東聽了大笑,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在車上的對話。
余東說好,這個酒我要喝,對了,要是什麼時候,我們又開始演出了,我請你來看我們團的演奏會。
「好啊,我去看看那個穿着燕尾服的憨卵。」盛春成說,兩個人又是大笑。
「還真的像是憨卵,越想越像。」余東笑着上車,和盛春成揮了揮手,走了。
盛春成目送着余東的車子開遠,轉過彎徹底不見,他這才穿過馬路,走到小區的大門,朝裏面走,正午的陽光白花花的,把地面曬得滾燙,空氣中一絲的風也沒有,大門口花壇里的那些花草和小樹,在陽光里紋絲不動,好像都是鐵打的,還反射着光。
進了大門,好在小區道路的兩邊,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把整條道路都遮蔽在它的樹蔭和蟬鳴里。
雖然是走在樹蔭里,走了段路,盛春成還是額上身上就開始冒出了汗,不過,他的心裏有一種滿足,在這個城市,作為一個正常人,盛春成覺得自己終於也有了一個朋友,一個可以在一起吃飯和喝酒的朋友,他不需要戴着墨鏡,偽裝成盲人,就可以和他交往的人。
盛春成仔細地想想,這余東余大麻子,好像還真的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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