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晚上,盛春成坐在那裏心情複雜,他很想聽到門鈴「叮冬叮冬」地響起,又很怕它會響起。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整個城市都陷入了靜謐之中,盛春成坐在那裏,一個個點開妍妍和雪兒、八月、珊珊她們的朋友圈,只不過一天沒有見到她們,沒去雪妍公司,他就感覺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她們所有的人,這個時候,好像也都進入夢鄉,沒有一個人在今天晚上,更新過朋友圈。
盛春成嘆了口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還是不希望,珊珊在這個深夜出現,他也不知道,珊珊萬一來了,接下去的這個夜晚,對他們來說,會不會是災難,一如昨晚,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聽到自己和自己說,不要來,人卻忍不住走到門邊,聽到外面電梯響動,他忍不住拉開了門,還走了出去。
電梯上行,越來越接近這個樓層,盛春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他很想從那裏逃走,人卻又被釘在了原地。
電梯到了這個樓層,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上行。盛春成長長地吁了口氣,走回家,走到客廳的沙發前,跌坐在沙發里。
盛春成坐在那裏,一會兒焦躁不安,一會兒狠狠地責罵自己,一會又搖頭嘆氣,戲份很多,不停地變換,最後竟然把自己折騰睡着了。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鐘,他站了起來,確定珊珊不會再來,她說過,放心吧,我不會纏着你。
盛春成都囔了一句什麼,他覺得頭昏腦漲的,連客廳的燈都沒有關,睡眼朦朧走去房間,走到床前倒下去,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盛春成出門,他沒有去店裏,而是直接去了古墩路,古墩路的店面裝修,已經到了尾聲。
看着即將完工的旗艦店,盛春成心裏很亢奮,這裏的規模、裝修檔次,明顯又高了一個台階,等這裏開張,他們公司,跟着也會上一個檔次。
他還到自己的辦公室看看,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面,看着外面的天目山路,盛春成心裏有些得意,他想到這裏開張之後,他就將有自己的辦公室,有了自己辦公室的盛總,才是名副其實的盛總。
不過同時,看着這麼大面積的店鋪,盛春成心裏又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這個時候,這店開張,是不是一個好時機。
劉總已經把開張儀式給否決了,他說,不要搞什麼儀式,不要去出那個風頭,這個時間,要是搞什麼大規模的開張儀式,很多的人來,結果造成疫情的傳播,我們會吃不了兜着走,這店,幾年都不用想翻身。
商量的結果是,開張的那天,就由妍妍和八月她們,在店裏做一個現場直播,直播他們旗艦店的開張。這個直播,和在南京的時候不一樣,是封閉式的,連那些自發趕過來的粉絲,都不能進入,就為了不造成人流的聚集。
當然,妍妍和八月會提前在直播間告知,讓大家在網上觀看直播就可以,千萬不要去現場。
也不會邀請什麼媒體記者到場,對他們旗艦店的開張進行報道。
這樣半地下的開張儀式,會帶來什麼效果,可想而知。盛春成很擔心這店的開張,會打一個啞炮。
劉立杆和他說,啞炮就啞炮,啞炮也好過亂炮。
劉立杆想了一個主意,他說這次旗艦店的開張,我們對外就說是試營業。試營業可以試三個月,試半年,試一年,等到時候,疫情過去,我們覺得需要宣傳的時候,可以再來一個隆重的正式營業的開張儀式。
盛春成和米總、小安覺得,也只能是採取這個折中的辦法了。
盛春成拍了拍辦公室的牆壁,嘆了口氣,他說:「沒辦法,你們生不逢時。」
說完,盛春成走出辦公室,他在工地轉了一圈,手裏拿着紙筆,把需要採購的設備設施統計出來,又在現場復盤,確保沒有遺漏,等到整個統計清楚,上午半天也就過去了。
盛春成回到店裏,把寫得密密麻麻的幾張紙交給小安,讓她去打印成一份設備採購的清單。
兩點多鐘的時候,盛春成離開店裏,去鄭教授家給她按摩。
盛春成到的時候,小馬也在家,看到他到了,小馬說是要去辦公室,準備走了。
「對了,鄭老師,菜等會還是我帶回來,你們要吃什麼?」小馬問鄭教授和盛春成。
鄭教授指了指盛春成,嘴巴一張一合,小馬笑了起來:「知道了,你要吃魚,還要小子做。」
盛春成笑道:「好好,我做,你買一條鰱魚回來。」
小馬走了,鄭教授坐進沙發里,頭往後一仰,盛春成走過去,站在沙發後面,開始給她按摩。
做完頭部按摩,盛春成轉到前面,準備給老太太做腰部按摩之前,盛春成問:
「鄭老師,你想不想你女兒和外孫外孫女?」
鄭教授本來已經轉過身去,聽盛春成這話,轉了回來,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機,按了起來,那個年輕的聲音響起來:
「小子,你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
說完,她狐疑地看着盛春成。
既然話題已經挑起來了,盛春成暫時也不給她按摩腰部,他坐了下來,準備和老太太先聊天。
盛春成笑道:「沒有什麼,是我的兩個客戶,昨天剛剛去德國,說是去看兒子一家。兒子回來不方便,到了上海,就要開始隔離什麼的,他們就過去了,老先生老太太,說是想兒子和孫子了。」
盛春成說着的時候,想到的是李老師和徐老師,他們的兒子,不是在德國格丁根嗎,不過,這事是盛春成編的。
「女兒不想,有什麼好想的,見到了就是鬥嘴,春節的時候關在這裏,天天和我鬥嘴,我見着就煩。」鄭教授說。
「見着就煩,不見就想了吧?」盛春成笑道。
鄭教授也笑了起來:「真不想,不過外孫和外孫女,是想的。」
「你想他們,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們?」盛春成問,「他們來很麻煩,要隔離二十幾天,但是你去不用啊,到了做核酸都可以。」
鄭教授沉默着,過了一會,她說:「我不去。」
「為什麼?」盛春成開玩笑,「你是怕鬥嘴鬥不過你女兒?」
「我是怕自己去了就回不來了!」鄭教授瞪了盛春成一眼。
「回不來就回不來,留在美國也挺好的,你女兒一家都在那裏,在國內,你又沒有其他的親人。」盛春成說,「人老了,不都是和兒女生活在一起?我今年還要把我媽媽接過來。」
「我還沒有老!」
鄭教授突然不再藉助那個年輕的聲音,而是用她自己那尖銳刺耳,像金屬划過玻璃的聲音說:
「我還不想去了那裏,閉嘴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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