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齊,盛春成對着鏡子照了又照,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雪兒,真的要去見的時候,盛春成心裏感覺到緊張。
他伸出右手,把手掌豎在自己的嘴巴前,朝外呵了兩口氣,抽抽鼻翼,沒聞到有什麼異味。他前面洗澡之前,已經刷過了牙,不過還是仔細地再刷了一次,這才放心出門。
直播基地的後門,原來連通邊上的商業街,是敞開式的。現在已經整個用鐵柵和不鏽鋼的伸縮門封住,只留一個小門可以進出。門口有一頂帳篷,帳篷下擺着一張桌子,設了一個防疫檢查點。現在半夜,天氣又冷,值班的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空空蕩蕩的。 @
盛春成走到雪兒他們的那幢樓,遠遠就看到大門口有一個人影,雙腳來回在地上輕跺着,好像在跳踢踏舞。走進一看,是穿着羽絨大衣的雪兒。
雪兒看到他就笑了:「你的眼睛好了?」
盛春成點點頭說,好了。
「真的好了?」雪兒上下打量着他,好像他好的不是眼睛,而是摔斷的腿或胳膊。
盛春成說:「真的好了,你穿着的是銀灰色的羽絨大衣,對嗎?」
雪兒嘻嘻地笑着,點點頭說對。
兩個人站着說完這幾句話,雪兒沒有請盛春成上樓,而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朝外面一指,和他說:
「你陪我去吃宵夜好嗎?那邊有一家韓國人開的烤肉店,我們去吃烤肉。」
盛春成說:「要是你讓我請客,我就去。」
雪兒咯咯地笑着,她說好好,你請客,我們去吃窮你。
兩個人往外面走,天氣太冷,每個人的面前都掛着一團白乎乎的熱氣,像在吃棉花糖。
雪兒問:「對了,你以前都沒有見過我,怎麼知道,前面在樓下站着的就是我?」
盛春成笑道:「我眼睛一好,就去了你的直播間,我幾乎天天去,天天都可以看到你,我還買過不少你推薦的吃的。」
雪兒沉默了,過了一會,她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盛春成說沒事。
「有事。」雪兒噘着嘴說,「你是為了我好,我還那麼對你,還有,我還一直不肯加你微信,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盛春成說好吧,我接受,「不過真的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
雪兒不響了。
兩個人走到「就醬烤肉」店門口,這家店的整個外牆是玻璃的,一共兩層,一樓的燈亮着,裏面影影綽綽有兩三桌客人,玻璃上蒙着一層水汽,看上去就像是毛玻璃。
二樓沒有客人,燈黑着。
兩個人推門進去,雪兒用戴着手套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和嘴,只留着一雙眼睛在外面,顯然是怕店堂里其他的客人認出她。
服務員看到他們,迎了過來,雪兒問:「我們可不可以去樓上?」
服務員說可以,可以。
服務員領着他們上樓,打開二樓的燈,他們挑了玻璃邊上的一張桌子坐下。盛春成拿出手機,掃了桌上的二維碼,開始點菜,雪兒叫道:
「這裏的泡腳鳳爪和南瓜粥很好吃,一定要點。」
站在邊上的服務員,看了看雪兒,雪兒是這裏的常客,雪兒一進來,她就認出來了,她朝雪兒笑道:「南瓜粥是送的,不用點。」
雪兒也笑了:「對對,你每次都提醒我,不過我每次還是想點,太好吃了。」
服務員繼續笑着:「還是給你兩份。」
雪兒趕緊說:「謝謝,你真好!」
雖然是盛春成拿着手機在點菜,但他幾乎不用挑選,雪兒一個個菜名報過來,他跟着下單兩份秘制就醬五花肉,一份泡椒鳳爪、一份王牌牛肋條、一份香嫩烤蝦滑、一份雪花肥牛薄片,外加一份生菜。
「夠了夠了。」雪兒說,盛春成笑道:「。
就這樣?好像吃不窮我。」
雪兒咯咯笑着:「那就下次繼續吃,直到你變窮為止。」
盛春成說好。
盛春成還沒問雪兒要喝什麼,雪兒就說啤酒,你也陪我喝啤酒。
盛春成笑着,還是說好。
服務員很快送上小菜和三份南瓜粥,泡椒鳳爪和啤酒,接着,一盆熱騰騰的機制木炭火送上來,兩個人頓時覺得身上都暖和起來,把外套手套都脫了,放在邊上椅子上。
先喝南瓜粥,雪兒一邊喝一邊不停地問:「好不好喝?」
盛春成點點頭:「確實好喝。」
「我就說吧。」雪兒得意地笑着,「我每次來,服務員都會給我兩份,她知道我愛喝。快快,你快嘗嘗這鳳爪。」
盛春成嘗了嘗鳳爪,和雪兒說:「這個也很好吃。」
雪兒開心地笑了,這才把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 無錯更新@
一盤盤的肉送上來,雪兒和盛春成說,你不要動,我來烤。
她用夾子把肉一片片鋪在網架上,肉在油滋滋地冒煙,雪兒舉起杯子,和盛春成說:
「來,我們碰碰,祝你眼睛好了。」
盛春成舉起杯子,和雪兒碰碰,說謝謝!
喝了口酒,放下杯子,雪兒看着盛春成,說:「盛師傅,我可能要出事情了。」
盛春成一驚,趕緊問:「怎麼了?」
雪兒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就像你上次說的,稅務局的人來找我了,給我發來了自查通知。渣男說沒事沒事,他公司以前也收到過,請稅務局的人喝喝酒,去趟ktv,就沒事了。他說,快到年底了,這些人想着有人該給他們送禮了,就來這一出。
「打電話給那個稅籌師,他也說沒事,自查通知這種東西,家常便飯,讓我放心。還說是稅務那邊,他們會搞定了,需要我出場的時候,出面和他們見個面,打個招呼就可以。
「可是我想了一天,心裏就是不放心,擔心事情沒有他們說的這麼簡單,我想起了你當時提醒過我的,哎哎,是我不好,我把你的好心當作,當作了……嗨,我真的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盛春成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事,他當然沒有意見,他提醒雪兒的,都是鄭教授和他說的。
盛春成想了一下,他和雪兒說:「其實,我知道的,也是我的一位客戶,一個大學教授,經濟學家和我說的,這樣,我明天上午打電話給她,她要是同意,我們下午去她家裏,聽聽她怎麼說,好嗎?」
「好好。」雪兒點着頭說,「謝謝你盛師傅,對了,他是哪個大學的教授?」
「計量大學的,姓鄭,是一位老太太。」
「原來是鄭老師啊。」雪兒說,「那她肯定都知道。」
「怎麼,你認識她?你也是計量大學畢業的?」盛春成問。
「不是,不是,我是聽過鄭老師的課,我們學校請她來的,鄭老師的課很受學生歡迎。」雪兒說,「我記得,她的口才很好,太會說了,很多我們不懂的東西,那些經濟學上的名詞,她一說,我們馬上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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