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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淵看着離他們特案組辦公室最近的那間審訊室,表情有些微妙。
就他們最近接案子的頻率,這屋子上頭簡直已經貼上了「特案組專屬」五個大字了。
白丞所在的屋子房門緊閉着,站在門口都能夠聽到裏頭機械鬧鐘滴答滴答那聒噪的聲音,這是沈珂在白丞被送進去後,第一時間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來的。
老式的那種不鏽鋼銀色,圓滾滾的,上頭的那個鼓鼓的片兒,像是青蛙帶着嘲諷的眼睛。
黎淵要推門進去,就聽到沈珂的手機叮的一聲響,她瞥了一眼,然後衝着黎淵搖了搖頭。
黎淵有些詫異,正要詢問為什麼,就被身後急促地高跟鞋聲打斷了。
他扭頭一看,只見衣衫不整的白柚,急沖沖的小跑了過來,一臉的焦急。
沈珂垂了垂眸,朝前走了幾步,迎了迎。
白柚一把抓住了沈珂的胳膊肘,她跑得有些急促,大喘氣喘息個不停的。
不等她說話,沈珂抬手指了指她旁邊的另外一間審訊室,推門走了進去。
白柚有些遲疑地跺了跺腳,還是跟着沈珂走了進去。
審訊室的燈還沒有開,白柚便着急的說道,「沈珂,沈珂,我弟弟他,小丞他」
沈珂啪的一下拍響了牆上的開關,「你弟弟這麼做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你爸。你想說這個麼?」
白柚腳步一僵,一臉震驚的看向了沈珂,所有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裏。
跟在後頭的黎淵,默默在心中給沈珂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一如既往的單刀直入,說對手的話,讓對手無話可說。
沈珂沒有理會二人,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朝着對面的座位伸了伸手,等白柚反應過來,她已經坐在那把被審訊人專用的椅子上。
「不是找我有話說麼?怎麼不說了?」
白柚腦子一嗡,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讓自己集中了注意力。
怎麼不說,你自己心裏沒點數?我寫了八百字作文,你上來直接說中心思想!
「一切都要從那個少年班說起。南江人都知道,那是超常兒童班,裏面的都是天才少年。」
白柚穩了穩心神,她神色有些複雜的看向了沈珂。
從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十分不真實。
「我爸爸不是南江人,而是離這裏很遠的g省人,他當年高考的時候,是g省的前三名。你在我家也看到了,我爸爸長得也不錯,要放在現在媒體發達的時代,包裝一下,那也是個學霸帥哥。」
白柚努力的回想着父親的樣子,只不過父親一直對她十分的冷淡,讓她有些記不清晰了。
「爸爸家中兄弟姐妹眾多,家中就他一個出息的人。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認識了我母親,兩人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天作之合。」
「那時候他們兩個的愛情童話,簡直就是人人稱羨」,白柚說着,自嘲的笑了笑,「不過這世上哪裏有什麼童話故事?就算有,那也是糖里裹着玻璃渣子。」
「我媽媽想要找一個聰明人招贅婿,生下白家繼承人;我爸爸是不是頂多想到鳳凰男攀高枝,想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少走彎路三十年?」
黎淵聽着,差點兒沒有忍住。
可不就是!這種故事多了去了,他奶奶天天看的哭得死去活來,砸鍋摔碗的家庭倫理劇,可不就是這樣的走向?
「直到我出生,才知道不光是如此。我出生之後,他們都很失望,我媽媽失望,因為我不是個男孩;我爸爸失望,因為我不聰明,達不到他要的天才兒童的標準。」
「白家人對家產把持得很嚴,爸爸在集團里只能做閒職,凡事都被我媽媽壓了一頭。興許對於他而言,只有曾經是學霸這麼一件事拿得出手了吧。」
「我出生之後,白家人都對我爸爸頗有微詞,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也開始不融洽起來。」
白柚說着,目光幽深的看向了沈珂,「興許,只有你出生在我家,他們才會滿意吧。」
沈珂聞言搖了搖頭,謙虛的說道,「別這麼說,我的智商遠遠超過需求,但是不帶把。」
白柚被這粗鄙又直接的一下給噎住了,一旁的黎淵噗的一下沒有忍住
在沈珂的眼刀過來之前,黎淵立馬捂住了自己嘴,裝得一本正經起來。
白柚咳了咳,「所以,即便那時候只能生一個孩子,他們也再生了我的弟弟白丞。小丞從小就是不一樣的。」
「小丞比我聰明很多,怎麼說呢」
白柚說着,滿臉的嘲諷,她對家裏的親人尤其是白丞,感情十分的複雜。
憎恨,同情,羨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我是爸爸看都懶得看一眼的蠢材,我爸站在馬拉松的起跑線上看了一眼,就說算了,不跑也罷;而小丞呢,怎麼說呢,大概就是男足吧。」
「踢進了一次世界盃,讓人以為這是崛起之路的開始,沒有想到那就是巔峰。」
黎淵聽着,嘴角抽了抽,這個比如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爸爸對小丞特別嚴苛,一直讓他超前學習,家裏的鬧鐘定好了時間,連他去上廁所的時間都是固定好的。他像是發瘋了一樣,非要小丞上少年班,每次招生都去」
沈珂聽着,挑了挑眉,這就說得通為什麼她在宣講會上見過白丞了。
「可是小丞在家的時候表現得很好,一去考試就掉鏈子,沒有一次能夠被招進少年班的。隨着他的年紀變大,爸爸對他越發的嚴苛。」
白柚說着,紅了眼睛,「媽媽一直忙工作,我又很早就被送出國了,不知道小丞在家裏的情況。等發現了時候,他抑鬱症已經很嚴重了,精神分裂,自殘」
沈珂聽到這裏,絲毫不意外,她果斷的打斷了白柚的話,說道,「你爸爸是怎麼死的?」
白柚瞳孔猛地一縮,「爸爸是自殺的,他領着小丞從宣講會回來,備受打擊,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去世了。」
「我們發現的時候,小丞就坐在他的旁邊。爸爸去世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也不愛學習了,成天跟狐朋狗友鬼混小丞他」
沈珂的手機再一次響起,她站起身來,看向了對面淚眼婆娑的白柚。
「知道為什麼我們回來不立即審問白丞,還要在下面喝可樂吹風麼?知道為什麼我要先聽你說話嗎?我們不熟,我只是在等人而已。」
沈珂說着,目光銳利的看向了白柚,「那些律師的齷齪手段我早就見識過了,白丞的問題自小有跡可循,他去過瑤光,買兇殺人,你們並非是一點察覺也沒有不是麼?」
「所以,在發覺事情不對勁,你媽媽就立馬說出了那一句引子,拋出了白丞的爸爸,然後你過來追着跟我說這個故事,表面上是給白丞求情,其實就是想要以精神病為由,幫白丞脫罪不是麼?」
沈珂說着,冷笑一聲,「接下來,該輪到律師團拿着病曆本登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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