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大理寺女卿 第181章 處置全家人

    全青崖趕緊否認:「家父對她向來偏疼,一應說辭,無非是為維護她的聲名。」

    陳韶平靜地看他片刻,「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不是你在撒謊,而是你父親對她偏疼?」

    全青崖硬着頭皮稱是。

    陳韶應一聲好,一字一句咄咄逼人道:「你父親是漢源縣的知縣,知縣是七品官。而文家雖有幾分薄產,但子弟個個紈絝,至今未有考取功名者。你父親倘若當真偏疼她,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說讓文四公子休妻另娶全書玉,最差也能為她謀一個平妻身份。你告訴我,堂堂知縣府千金,為何會淪落為妾?」

    全青崖一下子被問蒙了,還是婦人反應快,趕緊回復道:「原本她祖父是要那文四公子娶她做平妻,只是婚姻之事,由不得文四公子自個做主,便說要回文家商議。全書玉害怕商議之後,另起變故,才自個說做妾就好。她祖父拗不過她,只能含恨作罷。」

    「文四公子要回家商議,你的意思,全書玉說要嫁文四公子時,文四公子就在漢源縣官府?」陳韶問。

    婦人害怕全青崖再答不出來,會惹人懷疑,便搶着答道:「是,當時那文四公子在漢源縣巡查文家的糧倉。因與我兒是舊識,便邀到府中暫住。若是早知道他這次的暫住,會惹出這麼多的事,當初妾身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會阻止。」

    說着,她又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淚。

    她身邊的全書理道:「是她自己不知廉恥,關母親什麼事?」

    陳韶懶得理會她們的惺惺作態,看回全青崖,繼續往下問道:「即便為妾,以你父親的身份地位,文家也萬不敢輕視全書玉,必會以正妻的排場來迎娶她,可有?」

    全青崖的臉色漸白,額頭隱有冷汗浸出。婦人見狀,再一次替他答道:「沒有。她根本等不及成親,便跟着文四公子回了郡城。」

    陳韶笑了一下,「好,就按你說的,全書玉名分不要,女兒家的臉面也不要,就這麼跟着文四公子回了郡城。那回郡城後呢,文家知道她的身份後,有什麼表示?」

    婦人掩着面,搖頭道:「文家沒有表示,或者說文家有表示,只是被她攔住了。」

    陳韶點一點頭,緩慢地問道:「全書玉是由誰撫養長大的?」

    婦人想也不想,便答道:「是她的生母,李姨娘。」

    陳韶追問:「為何?」

    婦人適時地露出幾分委屈:「自然是父親偏疼她,怕我照顧不周的緣故。」

    「是這樣嗎?」陳韶看向全青崖。

    全青崖依舊避着她的視線,不怎麼確定地答道:「是。」

    「偏疼她,卻不讓她由嫡母撫養,還縱容她沒名沒分跟着一個紈絝為妾不分是非,不辨綱常倫理,一切以自己的喜惡為準則,原來這就是漢源縣的知縣全立安的為官之道!」陳韶輕笑兩聲後,猛地沉下臉,「李小將軍,立刻派人去漢源縣查訪全立安為官期間的一切事宜!」

    李天流看一眼全青崖及婦人,揚聲應了句是後,勾手叫過來一個羽林衛,淡聲吩咐:「立刻去轉告丁大人,讓人差人到漢源縣徹查全立安為官之時的種種事宜!」

    婦人沒料到陳韶問話背後還藏着這樣的機鋒,心頭一寒,人便癱坐到了地上。全立安是他們豐衣足食的保障,他如果出事婦人打了一個寒戰,根本不敢往下想。

    然而陳韶根本沒有再給她辯解的機會,已對着全青崖重新發難:「大棠歷來以孝道治天下,你父親如果當真偏疼全書玉,按理而言,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至少明面上,你也該跟着偏疼她幾分。但你是怎麼做的?四處散播全書玉的謠言,毀她名聲。先前你們說她不忠不孝無情無義不知廉恥,我也正好想問一問你,你的忠你的孝你的情你的義你的廉恥在哪裏?」

    全青崖的冷汗如雨一般,一顆一顆往下滴落,很快就在他身前滴出了小小的一灘。張嘴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陳韶拿起驚堂木,用力一拍:「說!」

    全青崖心裏的恐懼已經達到了極點,聽到這一聲響,猛地一個哆嗦後,便忍不住哭了起來。婦人早知道他沒什麼用,卻也沒有料到他會如此沒用。心中雖然一片懼怕,還是壯起膽子幫腔道:「大人容稟,不是相公不孝,實是全書玉仗着有父親撐腰,在家時便完全不受相公的管教。出嫁後,又與家中斷了來往,這才」

    「這才四處散播她的謠言,意圖毀了她?」陳韶涼涼地接過她的話,「那我且問你,你口口聲聲說她與人私奔,與她私奔之人是誰?」

    婦人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縣城的一個商戶之子。」

    「姓甚,名甚。」陳韶問。

    婦人微垂雙眼,「是賣茶的孫家二子孫慶榆。」

    陳韶繼續:「她既與孫慶榆私奔,必是早有私情。誰能證明她與孫慶榆早有私情?」

    婦人斟酌片刻,方決然地從腰間帶着的荷包里拿出一封家書,雙手捧着遞過來道:「這是孫慶榆在與她私奔後,托人送到家中的書信。孫家怕受到牽連,便將信遞來了太守府。父親拿到這信的第二日,文家就來人詢問全書玉的下落,父親自覺沒臉,便瞞了她私奔一事,只在暗中派人多方尋找。」

    蟬衣冷着臉將家書拿過來,遞給陳韶。陳韶打開,看到的第一眼便忍不住笑出了聲。等把內容全部看完,她才重新抬眼看向婦人,好整以暇地問道:「孫家人是何時收到的這封家信?」

    婦人盤算一會兒後,說道:「在全書玉跟着文四公子來郡城後的第四個月。」

    也就是說,全書玉是在受了四個月非人般的折磨後,開始的裝瘋賣傻。陳韶壓着心底泛起的疼惜,放下家信,緩緩問道:「全書玉是何時跟着文四公子來的郡城?」


    婦人這一點倒是沒有隱瞞,老老實實地答道:「五年前。」

    「五年前,」陳韶再次看一眼她遞來的家信,慢聲吩咐,「拖出去杖二十!」

    婦人面上血色盡失,但還是極力維持着鎮定道:「不知大人為何要杖我?」

    「因何要杖你?」陳韶笑了,「你確定要我說,我要說了,你就不是杖二十這麼簡單了。偽造證據,誣告他人,欺騙朝廷命官,砍頭也足夠了。」

    婦人張嘴想要狡辯,對着陳韶冰冷的雙眼,卻連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陳韶收起笑容,冷沉着臉命令:「拖下去!」

    看着越來越近的羽林衛,婦人終於感到了害怕,忙磕頭道:「妾身知道錯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呀」

    「知道錯了?」陳韶冷笑,「身為嫡母,全書玉要當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不堪,也必是你管教無方!你不思悔改,為詆毀她,不僅造謠生事,還偽造假書信妄圖矇騙本官!更可惡的是,她是庶出,你心有偏頗倒罷,對自己親生女兒,在公堂之上,也妄圖賣女求榮!你的這些行徑,不得不讓本官懷疑,全書玉是否為你所逼迫才跟了文四公子!」

    「不是,是」她已經沒有機會說了。見陳韶沒有再留她說話的意思,羽林衛麻利地將她拖了出去。等板子聲與尖叫聲響起來後,陳韶的目光才重新落到全青崖身上,「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全青崖已經嚇傻了,雙手伏着地,哆嗦得幾乎撐不住身子。陳韶等了片刻,見他依舊說不出話,不由命令道:「拖出去,杖四十!」

    全青崖想要求饒,可話還是卡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羽林衛架起他的胳膊往外拖時,全青崖自知難逃挨打的下場,乾脆泄了全身的力氣,似條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

    等打他的板子聲也響起來後,陳韶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全書理,「老實交代,還是挨板子,選一個吧。」

    全書理眸中含淚,雖害怕,卻依舊憤然地質問道:「她不過是個千人枕、萬人償的爛貨,我哪裏比不上她了!」

    陳韶厭惡道:「拖下去,掌嘴十下!如再敢胡言亂語,就繼續掌嘴!」

    「我哪裏說錯了?」全書理不服,「還是大人就喜歡她這樣的爛貨!」

    這次,陳韶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李天流便上前提起她的衣襟,將她給扔出了大堂,「哪裏來的瘋狗,嘴巴竟然這麼臭!」

    李天流可沒有收手,全書理又是嬌滴滴的知縣府小姐,就這麼跟個沙包一樣被扔出去,身子落到地上的瞬間,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叫一聲痛,人便暈死過去。

    「繼續,」李天流懶洋洋地說道,「我看看誰還敢嘴臭!」

    「是父親,」在陳韶將目光落到全青山身上時,全青山一個寒戰後,不用她問,便一股腦兒全交代了,「是文四公子先看上的全書玉,父親為巴結他,就拿李姨娘的性命做要挾,將她送給的文四公子。文四公子並沒有說要娶她為妻或是納她為妾,父親把全書玉送給文四公子的那日,全書玉就失了清白。後來文四公子帶着全書玉回郡城不久,全書玉就瘋了,文四公子為試探她是真瘋還是假瘋,還把李姨娘接到郡城,當着她的面,殺了李姨娘。」

    全青山是全青崖的弟弟,全書玉的小叔。陳韶看着他不斷打着哆嗦的胳膊,淡漠道:「繼續。」

    「這次我們來郡城,都是大嫂的主意。」全青山不敢隱瞞,「大嫂說全書理和全書玉的模樣有六分相似,全書理比全書玉還長得更柔媚幾分,大人既能看上全書玉,也必能看上全書理,這樣攀附權貴的好機會絕不能讓全書玉奪了去。大嫂還說,等大人收了全書理,就讓大人安排大哥來當太守,還說要給全昂、全瑞迎娶顧家、朱家、范家或是朱家的小姐為妻。來到郡城後,得知大人不在,大嫂原本是想讓全書玉接我們住到太守府,衙役不給通報,丁大人和雷大人他們也不幫忙後,大嫂一氣之下,才讓我們四處說全書玉是不守婦德,與人私奔,才被文四公子攆出文家一類的話。」

    「傅九,」陳韶等他說完,從容吩咐,「帶他們去惠民藥鋪門口,讓他們將他剛交代的話,對着過往的行人挨個地宣讀。宣讀滿一個時辰,才能停下來。」

    聽到不是挨打,全青山及其餘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在傅九前來領人時,都自覺地站起來,跟着他走了。

    「到惠民藥鋪後,跟七爺和良柱叔說一聲,讓他們帶着那些學子到太守府一趟。」陳韶適時叫住傅九,「另外,等他們宣讀完畢,讓任家將他們領去暫時看押。」

    半個時辰後,七爺與趙良柱帶着一群學子如歸圈的羊羔一般,嘩啦啦地到了二堂。

    陳韶聽着他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搖一搖頭後,將七爺和趙良柱帶到了偏廳。等蟬衣將茶沏上來,這才問道:「免費看病結束了吧?」

    七爺淺呷一口茶道:「昨日就結束了。」

    「今日怎麼樣,」陳韶關切地問道,「不免費後,前來看病的百姓還多不多?」

    「人肯定是沒有之前多了,」七爺精神抖擻道,「但因為看病不收診金,藥價也低廉,前來看病的百姓依舊不少。」

    趙良柱補充道:「我和七爺商量過了,以往藥鋪看病,收的費用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是看大夫的診金,二是買藥錢。如果還有針灸、按摩這些,還得多收幾道錢。我們呢,針灸、按摩、藥材錢依舊會收,但看大夫的診金就免了。」

    七爺接着道:「我們跟徐夫子也商量好了,以後這些醫學生每日下午都到藥鋪來免費幫忙,一是讓他們學以致用,快速上手的同時也積累經驗;二是還可以減輕藥鋪的負擔。良柱說了,不管啥藥,我們就以進價多五分的價格售賣。這樣一來,有這些醫學生幫忙,就能最大限度地減少開支。」

    陳韶點一點頭,接着問道:「那幾個藥鋪呢,是繼續一起坐診,還是輪流坐診?」

    「還是在一起坐診,」七爺道,「天氣熱,坐診的大夫多些,看病的百姓就不用多等。等過些時候人少些了,再讓他們輪流坐診吧。」

    陳韶說過,惠民藥鋪由七爺全權負責。因而在了解完當前的情況後,便轉問趙良柱道:「你這邊呢,進展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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