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答卷張貼出來,高下立見,一目了然。
便是最開始被喬多福給帶歪想法心存質疑和不甘的人,面對這份案首的答卷也再說不出什麼話來。
如果是和自己差距不大,他們可能還覺得有不公,但這顯然不是一個層次的了。哪怕他們自己水平不夠,可讀別人的文章好壞還是讀得出來的。
尤其再有喬多福那一份答卷對比着,在榜的人還好,他們能上榜能考過那還是有些真本事的。那些同樣名落孫山的人,看着喬多福的這份答卷,頓時只覺幻視了自己。
有人羞慚有人清醒,卻也有人哪怕面對這種結局也只會怨怪別人,於是他們怒瞪喬多福:「兄台真是好厲害一張嘴,顛倒黑白我算是看明白了,這是想把我們當刀啊!」
「就是就是,若不是有這答卷為證,我們怕不是就要被你騙過去了!」
幾個站在最前頭,剛剛跟着喬多福叫嚷最厲害的幾個考生紛紛高聲認錯大喊:「是我等眼拙,一時頭昏腦熱,偏聽偏信,竟叫這小人鑽了空子,差點誤會縣衙的公平公正,我等無顏!」
還有人更加刻薄:「喬多福,就你這水平,還敢埋怨自己沒上榜,當真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喬多福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想鬧騰一下,竟然會這麼快求錘得錘。
但沒看到,他還是不敢置信,拼了命的擠到兩份答卷下頭去看,他先是迫不及待看了案首的答卷,
粗粗看下來,十分心驚。如果水平差距不大,那確實難辨好壞,但這還是那句話,差距懸殊,就是他都不能不承認。
但他更不願相信自己會被那般貶低,就算、就算這份案首答卷確實不錯,比自己厲害,可自己有那麼差嗎?會不會
他眼睛一亮,趕緊去看自己的答卷。
但旁邊的衙差像是早就猜到他可能會怎樣耍無賴,滿臉嘲諷:「喬多福,你可別說這不是你的答卷,這可是能查清楚的。更別以為你若是撕毀了大家就看不出來無法對比沒有證據任由你栽贓抹黑了。」
喬多福瞬間臉黑,一個只會幹體力活的莽夫怎麼這麼會耍嘴皮子?都敢這般對待他一個讀書人,當真是莽夫,有辱斯文!
心中暗罵,面上卻不敢帶出分毫。關鍵他也已經確認了,那確實就是自己的答卷。像他這樣的普通人,做完卷子之後,出了考場沒辦法全部將自己的答卷默出來,只能記個隱約大概。但真的看到實物還是分辨得出是不是自己那份答卷的。
這一對比確實慘烈,真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想把自己這卷子扯下來,畢竟,和那麼一份優秀甚至可以說完美的案首答卷張貼在一起,這和公開處刑有什麼區別?當真是沒有對比沒有傷害,這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向來自信的喬多福,在這一刻終於難得有了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但也就是一瞬間。
耳邊聽着旁人的討
論,聽他們說着各種讚美案首的話。
「不愧是案首,果然是我們所不能及也。」
「這句話竟然還可以這麼解,真是長見識了。」
「這位喬案首真是博學多才,一定是讀過許多書。」
「還有這手字,飄逸卻又不失穩健,真是令我心生佩服。」
等等,字?
喬多福猛的往上看。
是啊,如果說泄題什麼的不好證明,喬多祿早就得到答案,這種他就算質疑也拿不出證據,可這手字呢?
是的,到現在,喬多福仍舊堅信這份案首答卷肯定不是喬多祿做的。在他看來,這就是蘇縣令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臨時搞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份臨時作業,竟然忽略了這麼關鍵的證據!
「不,這不可能是喬多祿寫的!他根本——」寫不了這手字!
後一句將要出口的時候喬多福又意識到這樣說還不夠震撼,於是他緊急轉變口風,「他的字就不是這樣的,這根本不是喬多祿的字!」
想着縣衙居然找這樣的高人來羞辱自己,而且既然已經出頭了,那就必須干到底。
喬多福直接扯開了聲調:「假的,這都是假的!這根本不是喬多祿的答卷!」
「什麼?」人群又是一片譁然。
不過,喬多福完全沒注意到,此時大家的震驚已經不是那種完全被他的話帶着走而為此驚駭憤怒,更多的是純粹是震驚於喬多福竟然這般不屈不撓說出這樣的話來。
畢竟,經過了這一遭縣衙的
直接對比,多數人腦子已經清醒過來了。旁邊還有人抓着科普喬多祿的身份,首先人家是姜家女婿這一條就夠他們深思了——他們腦子正常,還不至於跟喬多福一樣認為喬多祿是有人泄題和裙帶關係上位。只是那種大多數人都容易產生的想法:姜家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人家已經教出一對秀才了,自家女婿考中一個縣案首根本不算什麼。反倒是喬多福那份答卷亮出來,之前還覺得他的質疑有道理的人,這時候也覺得他滿嘴謊言了。更甚者,這人怕不就是眼紅瘋了吧?
就他那水平,還好意思說自己不上榜是被人針對?真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這樣的人說的瘋話,又有幾分的可信度?
大家心中思量,現在多是看好戲的成分。當然,有不少同樣抱着些小心思的人,還巴不得喬多福鬧得更大,反正他們剛剛已經清醒過來現在不摻和了,不管喬多福鬧到什麼下場,都牽連不到他們,要是真能鬧出個什麼,說不定他們還能從中撈到好處
喬多福渾然不覺大家的眼神已經變了,看這些人都被他吸引都把眼睛看向他,更加激動起來:「我敢肯定,都是假的,這絕對是假的,喬多祿的字根本不是這樣!這絕對不是喬多祿做出來的答卷!」
他滿面通紅吼出來的字都仿佛帶着力量擲地有聲,有些已經開始動搖不願意相信他的話的人,
此時也不由又偏向了他幾分。
說得這般真切篤定,萬一就是真的呢?畢竟,那位喬案首可是到現在都沒現身啊!
有人已經開始嘀嘀咕咕交頭接耳,因為喬多祿從不參加這些學子間的文會詩會什麼的,別說了解他的人,就是認識他的人都沒幾個,只能憑藉道聽途說,而都鬧到現在成了這個局面他還沒現身,那不就是他心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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