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娟知道自己這樣做只會讓自己的交際圈越來越困難,畢竟在媽媽沒有離世之前,她還是得在這片地兒生活着,鄉里鄉親避不開見面,這樣說只會撕破臉讓彼此尷尬。
但她可不管。
這些人說這些閒話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她呢,她何必在乎這些人什麼感受?
她辭職照顧母親,這麼多年任勞任怨,是個正常人都覺得她做得不錯,甚至她還收到過村裏的表彰,這群說閒話的男男女、女,什麼東西?
也有人說她人傻,說她一個姑娘傻乎乎地回來照顧娘,她家兒子不知道跑到國外享福去了,把擔子都壓到她頭上。
她和這些人也吵架過,甚至險些打起來。
世人看事只看表面,他們哪裏知道她能順利完成學業,並且學到一門新技術是因為自己的哥哥呢?
再者,媽媽養她長大,疼愛給她,她回來照顧母親本來就是應該的。
愛是相互的。
她能夠感受到母親的疼愛,她自然願意放棄一些東西回饋母親。
至於那些人在生病的時候卻沒有人照顧,想來應該多方面想想原因。
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
她不想爭辯。
做人做事,無愧於心就好。
就像這次她冒着各種危險通過手續不正規的非法途徑出國,她同樣不覺得有什麼。
她不能讓哥哥死在異國他鄉,以後連給他燒紙錢的地方都沒有。
「我哥也是蠢,沒讀過什麼書,三兩句就被人騙。」
靠在單人床上的王素娟想起從前,看着天花板苦笑了聲。
「他啊,聽人說國外多麼多麼掙錢,和雜貨間裏面的那些人一樣。結果呢,出去之後什麼本事都沒有,要技術沒技術,語言還不通。幸好他從前去理髮店當過學徒,最後才勉強在唐人街找到一個餬口的工作。更蠢的是,他還把大部分錢寄回家,自己在這邊掙錢都不夠花的,你說他蠢不蠢?」
話說到後面,一貫冷靜的女人聲音都有些哽咽。
她背過身,面向床的內側,再開口時已經聽不出來嗓音中的其他情緒,仿佛在講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只帶着些許感慨。
「其實我也夠蠢的,比我哥讀了幾年的書,卻還是被人耍得團團轉,不知道走了多少彎路。」
話音落下,不大的空間頓時清冷下來。
寂靜得仿佛沒有人在裏面。
姜予安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她。
她從前覺得自己挺慘、蠻可憐的,但無論身處於什麼樣的環境,她似乎都沒有為吃喝發愁過或許有過,畢竟她對浪費糧食的行為憎恨得與認識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可不管如何,她到底還是幸運的。
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人的時候,姜予安通常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輕飄飄的語言無法撫平她所有遭遇帶來的痕跡,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都能如大浪沖沙,隨着時間過去而消逝得乾乾淨淨。
除卻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姜予安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很抱歉。」
良久,她溢出一聲含有愧疚的歉意。
妝容精緻的女人翻過身,「你對我說什麼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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