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絕望嗎?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卻發現唯一的出口已被堵死。
北條慎二癱倒在地。
他表情麻木地注視着他們的逃生之路,與那塊以兩個中學生的力氣絕對無法撼動的巨石。
那條蛇不知何時從天花板上爬下,它從容地從他身邊穿過,鑽入石頭與旁邊圍牆的三角形間隙。
工藤新一看着蛇尾在眼前消失,來到巨石前試着推了幾下,石頭紋絲不動,又彎下腰查看間隙。
間隙之後是一條走廊,那裏有另一道通往上層的樓梯,有更多陽光照在那裏,形成一地耀眼的光圈。
工藤新一注意到樓梯旁有一面鏡子,正好對準樓梯上方,鏡面映照出什麼東西。
他維持着蹲下的姿勢,再次拿出手機,點開相機功能,對準那裏不斷放大鏡頭,終於看清楚了上面的畫面。
——是藍天與一片樹林。
看來這裏的確是出口……
工藤新一收起還是沒有信號的手機,再次轉向身邊的巨石,他發現巨石旁邊,側放着一條塊細長條的鋼板。
他抬手摸了摸石頭上的鐵鎖鏈,它們纏得非常結實,又順着鎖鏈往下看去。
透過鎖鏈穿過的地板縫隙,工藤新一看到一個地下二層的房間,他認出是裝有卷揚機的那個房間。
看來石頭上的鐵鎖鏈,就是卷揚機上的那些,卷揚機平時多用於拖拽或打撈重物,只要啟動,以它的力量,足以拉開這塊石頭。
可是,如果這塊石頭真的掉下去,會正好砸在卷揚機房間的入口處,操作者會被完全堵死在裏面,無法逃生……
工藤新一想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瞪大眼睛,穿着短袖的他像是在大冬天潑了一桶冷水,整個人僵立在原地,一動都沒有動。
「怎麼辦……」
在他的身後,北條慎二捂着臉,崩潰絕望地大喊。
「我們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從這裏逃出去啊?!!」
聽到北條慎二的聲音,工藤新一僵硬地轉過頭。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前兩次只是針對他的犯人,這次要把另一個人牽扯進來。
有什麼比發現一個被堵死的出口更絕望?
——你可以打開出口,可以讓別人活下去,但這個代價是,你將親手堵死自己的逃生之路。
而且,還不是痛快的死。
是獨自一人待在狹小黑暗的環境裏,看着水漸漸淹過身體……在石塊落下堵住門後,或許還會讓房間內氧氣不足,在被淹死前,先窒息而死。
工藤新一身旁的手緊緊握住,又無力地鬆開。
毒蛇爬行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條從間隙爬出去的毒蛇,竟然又從天花板上的某個小洞鑽了下來。那雙淺棕色的蛇瞳,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兩個被困者。
仿佛在期待他會給出什麼答案。
————
上午10點,港區中學。
「……音樂之神?」
目暮警官對音樂一知半解,他拿着那封恐嚇信,完全不理解上面的意思。
他將目光轉向青柳彬光:「你是音樂老師吧,你知不知道音樂領域裏被稱之為『神』的存在是誰?」
「音樂這個概念很寬泛,鋼琴小提琴演奏是音樂,走在路上偶爾聽到的流行歌,那也算音樂。」
青柳彬光話是這麼說,還是側頭想了想:「就我熟悉的領域,貝多芬被稱為『樂聖』,莫扎特是『音樂神童』,蕭邦被譽為『鋼琴詩人』……這三位都沒有得到那樣誇張的讚譽。」
安室透在旁邊,很自然地介入話題:「對了,青柳老師,昨天你說音樂教室丟過東西,具體是什麼?貴重嗎?」
「不算貴重,是一本我自己寫的曲譜。」
青柳彬光嘆了口氣,抬手擼了擼肩膀的兔子:「改編於馬勒的《大地之歌》,原本是交響樂,我寫了鋼琴獨奏版本。可惜五樓的監控壞了,沒有拍到嫌疑人。」
目暮警官乾咳一聲道:「只是一本曲譜……會不會是你自己放錯了地方?」
「不可能。」
被懷疑綁走學生時都心平氣和的青柳彬光,此時皺起眉頭當場反駁:「我的記憶力沒那麼差,它就是被人拿走了。」
安室透以食指和拇指輕托着下巴,露出思考的表情。
「……以馬勒的創作順序,它本該排為第九交響曲,但他覺得不吉利,因為很多作曲家就是在寫完自己的第九交響曲後去世的,所以最後定名為《大地之歌》。」
青柳彬光點點頭,看安室透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臉上更是一種不用向外行解釋一堆的慶幸。
目暮警官旁邊的短髮女警——曾和安室透在警校門口有過一面之緣的佐藤美和子——先反應過來:「第九交響曲?那信里的《第九交響曲》,會不會就指這個?」
安室透不語,繼續扒拉腦海中的音樂知識。
他記得《大地之歌》第一樂章名為「愁世的飲酒歌」,是奏鳴曲式。由男高音獨唱主部主題,歌詞分為三段,每段都以「生是黑暗的,死也是黑暗的」作為結尾。
整套樂曲風格偏陰鬱,即使有偶爾的歡快,也很快會被更大的悲傷痛苦代替。
他自己完全不喜歡,反而是hiro挺欣賞。
佐藤美和子在發表完個人意見後繼續思考,忽然她眼角餘光掃到青柳彬光的表情。
「青柳先生還想到了什麼嗎?」
「我在想剛才提到的小柴幸二。」青柳彬光說,「在我一天上課根據那本曲譜彈奏時,有個穿着廚師服的人在門口聽了很久。」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認識小柴幸二,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他。」
安室透不奇怪青柳彬光關注小柴幸二,他現在身上嫌疑沒洗清,肯定得努力找出真正的犯人,另一個失聯的教職工就是最好的懷疑對象。
佐藤美和子聞言看向教務主任與之前說小柴失聯的員工:「請問你們有照片嗎?」
後勤老師拿出手機,快步走到他們身邊,將上面的照片給他們看。
青柳彬光立刻說道:「就是這個人。」
目暮警官同樣見到了那張照片,又摸了摸下巴:「這個名字和這張臉我怎麼那麼眼熟,到底是哪裏……」
安室透原本在靜靜圍觀,他早就知道小柴幸二的長相了。就在這時,他感到懷裏的手機——和公安聯絡用的那部——突然震動了一下。
估計是風見發來的消息,他這效率……
安室透對手下的工作效率有點無奈,他暗中掃了一圈周圍,見青柳彬光就在身邊,暫時沒有拿出手機。
還是佐藤美和子先反應過來:「是不是3年前的那個案子?那時我剛進警視廳搜查一課,還在實習期間,是——」
「是3年前那起,爆破工程公司社長被手下員工炸死的案件吧?」
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安室透看到松田陣平走了進來。
這位同期好友完全沒有看他,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徑直走到兩個搜查一課的同事身邊。
聽到具體的時間和死者身份,目暮警官終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安室透同樣沒有看松田陣平,只偷偷掃了旁邊的青柳彬光一眼。
「那是什麼?」青柳彬光奇怪道。
目暮十三壓了壓帽檐,表情變得古怪。
安室透想起這些年警視廳搜查一課對偵探、尤其是對工藤優作的依賴,很快理解了他這樣的原因。
即便放在米花町,那起殺人案也足夠特殊,因為它被媒體評價為——
工藤優作唯一推理失誤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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