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兔子送回房間、又給他送去三明治後,青柳彬光前往廚房,開始準備自己今天的晚餐。
他在冰箱保鮮層拿出一盒今天早上買來的新鮮三文魚,還順手拿了半個切好的檸檬。
他拆開盒子,取出魚放在吸水紙上,小心吸乾水分後,把它們轉移到乾淨的盤子裏,在兩面均勻地撒上海鹽和黑胡椒,將盤子暫時放在一邊。
做完這一切的青柳彬光擦了擦手,這時他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正對上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你怎麼出來了?」他奇怪道。
「沒事做,那些資料基本看完了。」
技能分身徑直走過來,坐到島台後的一張高腳椅上,扭頭看向兔子緊閉的臥室門:「他受刺激了?」
因為分身是一回來就分出來,所以他並不知道兔子下午的經歷。
「有點。」
青柳彬光光看那些敘述,就感到情況棘手,更別說是親眼看到那些記憶的兔子了。
「另外兩個玩家,比我之前預測的還要麻煩……」
青柳彬光取下砧板和小刀,將檸檬放上去切成薄片,又拿刀尖挑出上面的籽,扔到一邊的廚餘垃圾桶。
在做這些事時,他順便把那些記憶里挑出比較重要的部分,說給自己的分身聽。
青柳彬光很習慣這樣,沒有一點「我問我自己」的尷尬,他想從另一個自己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
他也不擔心兔子會突然跑出來聽到他說話,那種糟糕的狀態不是裝的;哪怕真出來,那也不要緊,他能解釋是在自言自語。
兔子打字花了幾個小時才講清楚,而青柳彬光口述,只花了大概十分鐘。
他把簡單醃好的三文魚端到燃氣灶旁邊,拿起平底鍋放上,開火,加入一小塊黃油,輕晃着化開後轉中火,接着放入三文魚。
「讀取心聲,修改意志……的確都是很麻煩的能力。」技能分身說,「尤其一個是被動技能。」
「是啊。」
魚皮逐漸烤出焦色,青柳彬光估摸着差不多了,將它小心翻到側面。
系統沒有把所有規則講清楚,很多需要玩家自己摸索——就像保護光環,系統提過有特殊情況,而他在剛才才知道這個特殊情況指的是原著人物,或許還有其他。
但有些地方,系統又講得很明白,比如它當時說的是【主動技能無法對隊友或盟友起效】。
換成粗心的玩家,可能直接當成所有技能了,而青柳彬光對這點記得清清楚楚,對別人的被動技能更加上心。
「要嘗試把他們控制到手裏嗎?」技能分身提議。
青柳彬光想了想:「很難。」
控制別人一段時間簡單,只要控制住他們的欲望——對缺愛的人給出關愛,對貪財的人投以錢財,對愛護後代的人就以兒女去要挾。
但那只是短時間控制,畢竟人心會變化,喜好會隨着時間改變或是變本加厲,遲早有失控的那天。
青柳彬光由於自己家庭特殊,他喜歡通過家庭去初步判斷一個人的性格,北條鳶香如何他暫且不知,而白鳩數月的情況,兔子都告訴了他。
「首先是『嫉妒』。」
「他過去家庭不好,父親殉職,母親單獨把他撫養長大,貧窮和別人對這份貧窮的看不起,早已成了他的心病。」
「他會為母親省錢的行為感到丟臉,被親戚嘲笑時,感到羞恥和憤恨,毫無對母親的心疼……」
青柳彬光看着鍋里的魚肉,換到另一邊繼續煎。
「這樣的人,在穿越後有了更好的家庭條件,有了更有錢的父母,未必會願意結束這個遊戲。」
除了這點,青柳彬光還大致可以猜到,對方嘴裏的「幫忙處理點人際關係」,指的到底是什麼。
——他會讓北條鳶香,去修改警視廳里他看不順眼的人的意志。
一個心眼小、報復心強的人,在自己淋了暴雨後,比起撐起傘去遮已經濕透的身體,他會更想去把別人的傘全撕了,讓他們陪他一起倒霉,最好比他還要倒霉。
兔子在公文包里看到過白鳩數月的名片,他現在是警部補,年齡……根據那位同期殉職的萩原警官的年齡推算,大概是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上過大學和警校的警部補,那大概率是准職業組。
青柳彬光了解日本的職場風氣,這裏很多公司是終生僱傭制,要升職加薪不怎麼看能力,更看年齡和資歷,所以很多年輕人不願意上進,因為努力根本沒用。
而警察體系裏,准職業組和非職業組就是這套模式,唯一的例外是職業組。如果白鳩是職業組,那他會升兩級。
一個看到同期某次射擊成績更強都會不爽、拼命想上進卻被制度死死限制,身邊有這樣可以快速升職的存在……他心裏的嫉妒有多深,可想而知。
所以那些倒霉的警視廳警察,大半會是職業組的精英。
青柳彬光沒閒到去同情他們,他在鍋里加入幾片檸檬,為自己的三文魚晚餐增加一點香氣。
「總之,白鳩就是一個地雷般的隱患。接着是另一個玩家『傲慢』……」
「她的技能相當噁心。」青柳彬光說到這裏頓了頓:「而且,我討厭傲慢的人。」
除了技能,他們兩個在穿越前的關係以及目前的狀態,同樣讓他驚訝。
一個沒認出,另一個認出了,但沒說出來;
一個想去救助某些原著人物,另一個因為她的這種態度和所作所為,好不容易升起的愧疚全部消失,甚至可能已經化為了更強烈的不滿與厭惡。
青柳彬光想到這裏,忽然又想起她要救的人里,似乎包含着兩個在他目標內的公安臥底。
一個是波本威士忌,另一個是他的幼馴染,有着藍色眼睛——兔子還是不知道這人的名字或代號,只有面容描述。
青柳彬光想到的問題,他的技能分身自然也想到了。
「看來你要面對的困難,比想像中的還要大。」
分身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情緒。
「的確如此。」
如果是目的和他衝突但沒危險能力,或是有危險能力但和他沒衝突,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偏偏這個兩者全占……
青柳彬光嘆了口氣,將煎好的魚夾出平底鍋。
他對着盤子左右看了看,調整魚的位置,擺出一個更美觀的角度,放上裝飾菜,最後撒上歐芹碎。
即使準備時間不夠,他也想做令自己滿意的料理。
青柳彬光把盤子放到島台上,坐到技能分身的身邊,拿起刀叉,開始享用這道剛烹調出的美味晚餐。
在兔子不在時,他吃飯一般不會說話。他靜靜吃着,而他的技能分身,就在旁邊安靜地看着他,還給他去倒了杯水。
青柳彬光心裏同樣一片平靜。
目前揭露出的三個穿越者玩家的技能,一個比一個強大,可他只覺得麻煩,內心沒有不甘,更沒有覺得自己的技能弱小。
相反,這個技能,是他開始遊戲以來,最滿意的存在。
他目前的處境是很麻煩,讓他生命倒計時的組織,立場對立的其他陣營玩家,看似好糊弄其實有私心會隱瞞他的隊友……可是,還遠遠沒到絕境的地步。
——「……如果正面硬剛打不過,或是硬碰硬會有很大的損失,那就要避開其鋒芒,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做法。」
——「躲在幕後,步步謀劃,同樣可以達成目的。」
青柳彬光再次感到喉嚨發堵。
他趕緊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冰冷的水划過隱隱發疼的喉嚨,嘴裏的咸澀味道終於逐漸淡去。
現在的他不只是青柳彬光,還是阿尼賽特。
——青柳彬光做不到的事,阿尼賽特一定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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