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辦法?」
朱高煦原本平靜的臉龐上,露出耐人尋味的壞笑,扭頭回望了過去,隨即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朱高熾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
「只要是人,就都會有缺點。」
「都是凡人,就都會有欲望。」
「整個朝堂擁有如此大的權力和威望,也擁有這樣的地位。」
「咱不相信.」
「衍聖公或者說是整個孔家,真的能夠猶如他們老祖宗孔聖人那般,能夠百分之百做到無欲無求,做到無任何七情六慾。」
「老大」
「你覺得這樣的事情可能嗎?」
「於現實世界中,真的能夠存在這樣的人嗎?」
「你信嗎?」
此言出,直接把朱高熾給問的愣在了當場,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確實啊!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完美,真的能夠有如此乾淨的人和家族嗎?
別說別人信與不信,反正朱高熾這麼多年,歷經了這麼多事情,看到過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反正如此的人,朱高熾自問沒見到過一個,當然也不能夠說這樣的人不存在,只能夠說存在於權力和利益的大染缸中,肯定是不存在這樣的人物。
所以.
孔公鑒這個孔家當代人物,肯定也免不了俗,肯定或多或少有問題,只不過這個問題或大或小而已。
短暫的沉默片刻,朱高熾緩緩抬起頭回望了過去,看向一旁滿臉壞笑的漢王朱高煦,竟一時之間有些吃不准,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麼,或者說心裏又憋着什麼壞,有着什麼樣的謀算和打算,心中也跟着變的忐忑和不安了起來。
至於為何會忐忑和不安。
此樣感覺也極為簡單,因就朱高煦的神態表露,可以看出肯定沒憋什麼好屁,整不好在憋着什麼大招。
但孔家的地位,於整個朝堂或者說整個天下來說,又是極為的特殊,就算或多或少有着些許骯髒的事情在裏面,想要僅此事情,將整個孔家給直接打倒,也明顯不那麼現實,沒那麼容易。
當然
就算是能夠將孔家給打倒,又能夠如何?
他們真的敢動孔家,真的能夠將整個孔家給置於死地嗎?
這個答案真的是一個問題。
原因也很簡單,孔家上千年的傳承,從歷朝歷代以來,君王君主獨尊儒術開始,整個孔家和孔聖人於整個天下學子的心中,就被直接賦有了極為崇高,令人難以披靡的地位。
真要將這樣的家族給釘在恥辱柱上,將會給整個大明天下的芊芊學子帶來何其大的衝擊?
屆時
在有心人的牽動下,天知道會造就什麼樣的禍事和衝突出來,誰也沒辦法於中間預料到結果,並且這個結果是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誰也沒辦法提前預知。
不僅僅如此..
就算是抓到孔家人的把柄,能夠將整個孔家給置於死地的把柄,倘若整個朝堂上上下下的文臣、文官、芊芊學子所有人於御前跪求,聯名上書求情,面對所有人的聯手.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難道他們還能夠真的,力排眾議,摒棄所有人的聯名求情,站到所有人的對立面嗎?
真要是那樣,整個大明的朝堂,確定不會亂套,不會整個國家陷入恐慌和不安中嗎?
這個答案沒人能夠知道答案。
想着,想着,朱高熾心中的惶恐不安之意,愈發的濃厚濃郁了起來,一臉驚疑不定的看向一旁的漢王朱高煦,顫抖着聲音,連連勸解道:
「老.老二」
「此事,你可能別瞎搞,可不能夠亂來啊!!」
「衍聖公、孔家,這可不是朝堂上別的文臣武將,想動就能夠動的啊!其於整個大明朝堂,整個大明天下都有着非凡和不一樣的地位,一發牽制動全身,稍有不慎勢必會發生你難以想像的大問題。」
「屆時這個簍子一旦捅下,就咱們兩兄弟了,就怕是老頭子回來都不一定能夠兜得住。」
「冷靜,冷靜,老二」
「此事上,你可千萬要冷靜,可千萬不能夠犯胡塗,可千萬不能夠一意孤行,可明白?」
說實在的。
在這之前,朱高熾自認為自己的心理建設夠強大,夠強悍。
但在面對衍聖公、孔家,能夠強烈的感受到,朱高煦想要藉此對這個家族下狠手的時候,他實在是真的怕了,心中止不住的生出了恐懼和害怕。
雖知曉,針對科舉改革、改制,肯定會與孔家利益產生衝突,但朱高熾真的沒想過,這一天能夠來的這麼快,且更沒想到朱高煦的膽子能夠這麼大,會這麼狠
居然啥準備都沒有,就想要直接去與衍聖公孔公鑒直接對上。
簡直是嚇死人不償命。
回過頭,見着一臉鄭重其事,神情中惶恐驚懼不安的太子爺,朱高煦自然能夠猜到其心中所想和顧忌,不禁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其肩膀,沉聲道:
「老大」
「放心,孔家?」
「我雖很想動,但我也絕對不是二愣子,更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小子,遇事肯定不會冒冒失失,直接與之硬剛上去。」
「倘若沒有做好十足的把握和準備,我肯定不可能對這個龐然大物動手。」
「畢竟.」
「打蛇打七寸,要麼一棍子直接打死,讓它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和餘地,要麼就以靜制動,慢慢的謀算找機會。」
「這些個道理,我心裏自然是有數的。」
「此事,你完全可以把心給放肚子裏面。」
聽了這話,太子朱高熾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放下,反倒是驚疑不定愈發濃厚濃郁了起來,隨即,一臉錯愕和難以置信的回望了過去,聲音也不禁顫抖了起來,小心翼翼的道:
「老二」
「你這什麼意思,難道你已經想到了什麼好的辦法和應對方式不成?」
「或者說你知道如何針對,可能發生的變故和變局,以及嚴查孔家帶來的影響嗎?」
「老二」
「我給你說,這可不是開玩笑,可不能夠瞎胡鬧,可不能夠胡來,稍有不慎是真的要出大問題的。」
「所以.你真的要這樣做的話,此事你決定要給我透底,讓我知曉你的計劃,有着什麼樣的謀算和謀劃,不然的話.我絕對不可能在這個事情上,給予你配合的。」
「屆時別怪我站在你對立面,甚至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你。」
此事倒也不怪朱高熾這般作態其實也能夠理解。
畢竟孔家能夠延續兩千多年的時間,真以為是什麼良善?
看看
歷朝歷代王朝更替,唯有別人屹立不倒,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為此,讓朱高熾才會如此鄭重,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的。
朱高熾是想整個大明朝廷變的更好,但他不想找死。
至於安插進去的墨家?
別逗了,只要不動科舉,不動孔家的核心利益。
縱使孔家會有所反應,也絕對不會彼此之間撕破臉。
就像這次翰林院學子胡鬧出來的事情,也不過是孔家發表自己的不滿。
並未真正,打算彼此之間刺刀見紅。
也正是知曉如此,朱高熾才沒有任何反對和反駁,任由朱高煦鬧的原因。
雖不奢求能夠真的改變眼下的生態情況,但能夠有所好轉,自然也是朱高熾這個大明的後世之君想要看到的結果。
對此。
見着一臉鄭重其事的太子爺,朱高煦笑了笑,微微頜了頜首,給予其肯定的答覆,道:
「行行行」
「知道你擔憂,知道你害怕。」
「我告訴你…告訴你不就行了?」
「嘿嘿…不過,老大這麼多年,我還真的第一次見你露出這副表情,着實讓我有些意外啊!」
「哈哈…」
聽着調侃言語,朱高熾倒也沒有在就此事上,與之過多糾纏。
知曉其就是圖圖嘴角爭利罷了。
隨即,他回望了過去,擺了擺手道:
「行了。」
「就別擱我這裏,耍寶浪費時間了,說正事吧!」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就不防直說吧!」
「藏着掖着,沒有任何意義。」
「說出來,彼此的心裏都有底氣。」
「也讓咱看看,值不值得陪你去瘋狂一把,看能不能撼動某些人的核心利益。」
「而不是於外圍與之糾纏。」
聽了這話,看着神情略顯有些急切的太子爺,朱高煦笑了笑,問道:
「孔家不乾淨,絕非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此特性,我相信不用我多說,你心裏都清楚。」
「對吧?」
太子點了點頭示意,並未插話打斷。
「都知道孔家的某些事情,為何歷朝歷代沒人動孔家?」
「而孔家這麼多年,存在的真正底氣又在哪裏?」
「能夠屹立這麼多年,靠的是什麼?」
「老大這個問題,你是否有想過?」
此事,朱高熾自然是有研究過,隨即也沒有藏着掖着,回復道:
「利益!」
「文臣學子的利益捆綁。」
「因為孔家是所有學子心中所嚮往的聖人,神聖地方。」
「也正是如此,所以才能夠屹立不倒這麼多年。」
「縱使知曉有些東西,也沒有主動去做。」
「因為此間牽扯的利益,就是一個巨大的雷,沒人敢去觸碰。」
「因都心裏知曉,一旦觸碰了,很有可能將自己給炸死。」
「沒有人能夠承擔這個結果,也沒有人願意承擔這個結果。」
「所以」
後面的話都沒有多言,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知曉未明言的話,是為何意,又寓意着什麼。
對此。
朱高煦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笑呵呵的道:
「對啊!」
「學子都是出自聖人門第。」
「而皇令下達,勢必要通過天下學子的悠悠眾口。」
「是好是壞,全憑學子的言語和描述。」
「所以都被牽制,沒人敢去動。」
「因為一旦學子胡言亂語,攪動天下百姓的人心。」
「很有可能造就天下大亂」
「為此,這就成了一個沒辦法解開的死結。」
站在一旁的朱高熾,不置可否的點頭應承。
此言語,可謂是一擊必中,直接點明了中間的利害關係。
也說明了為何,會是這樣的結果。
「老二,對於此死結,你難道有辦法解開?」
「如果能夠解開,確實就可以完成你方才言語所說那般。」
「倘若解不開的話,就確實沒有任何辦法。」
「縱使你心中有些再多的想法,都沒辦法施展,因為繞不過去。」
「也沒辦法繞過去。」
「皇權不下鄉,這是恆古未變的鐵律,誰都沒辦法改變!」
「讓人無比的隔應人,卻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
「不是嗎?」
朱高煦笑了笑,對此不以為然,緩緩抬頭回望了過去,微微上揚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冷厲森然的嗜血狠辣,回道:
「又有何不可解?」
「又為何不能夠解?」
「世上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更沒有無懈可擊的事情。」
「只要爾想,只要敢去做,就勢必有幾乎,就勢必能夠成功。」
「就看你願不願意,就看你去不去做。」
朱高熾愣了一下,一臉驚詫的抬頭回望了過去,問道:
「你說什麼?」
「老二,你真的有辦法?」
「真的能夠解眼前的死局不成?」
說着,說着朱高熾也不由自主的變的激動興奮了起來,連連急切問道:
「來來來」
「究竟如何解,究竟還如何做,才能夠打破眼下的僵局。」
「趕緊的,趕緊的」
「別愣着了,說啊!」
說話的同時,朱高熾拗過身子,雙手不禁緊緊的抓住朱高煦的兩條手臂,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完全不顧及所謂的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問題了。
畢竟此事,真要是能夠解決的話,所謂的何個人形象又算的了什麼?
重要嗎?
顯然一點都不重要。
「嘿嘿」
朱高煦臉上露出些許壞笑,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舔了舔略顯有些乾裂的嘴唇,半眯着的雙眸中露出駭人的嗜血冷芒,一聲輕哼回道:
「既然原因在哪裏,那咱們就一個個的解掉束縛的死扣不就行了?」
「哪有爾想的那麼麻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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