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
漢王府邸,涼亭之中。
經過數十日的勞累奔波。
朱高煦等人,總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中。
雖回府邸。
但朱高煦卻是半點都不敢停歇和休息,趕忙召喚老何前來覲見,想要了解一番,自己離開應天府,這近一個月的時間,整個應天府城,朝堂之上可否有什麼大事發生。
畢竟離開這麼久的時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朝中的群臣,一個個都是人精,以及在他離開應天府城的時候,權力都下放於太子朱高熾。
天知道。
在大權在握的情況下,太子朱高熾和支持其的一眾群臣,是否有什麼謀畫,或者說有沒有給他挖埋什麼坑,在等着他回來入坑。
朱高煦半眯着雙眸,瞳孔中雙眸不時打轉,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噠噠噠.
不多時。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直接將朱高煦飄遠的思緒給打斷收了回來,轉頭下意識看向發出聲響的位置。
而匆匆從院落門口,一道蒼老的身影快速靠近。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漢王府邸的大管家,負責漢王府邸一切事宜的老何。
「奴婢參見王爺.」
入內見着朱高煦,老何沒有絲毫的猶豫,神情無比恭敬,躬身行禮問好。
聽着熟悉的聲音,見着眼前來人,朱高煦半眯着的雙眸猛然睜開,沖其擺了擺手,沉聲道:
「行了。」
「老何,此間院落中無外人,只有你我二人在,不必這般拘束。」
老何聞言愣了愣,佈滿皺紋老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神情略顯尷尬的饒了饒頭,道:
「禮不可廢。」
「奴婢斷然不敢逾越。」
對此,朱高煦也知道這麼多年以來,老何都是這副模樣,且他找其也是有急事,亦不是為了敘舊,索性也懶得與他在這個事情上面糾結。
轉而,朱高煦面色笑容瞬間一斂,神情變的無比鄭重,聲音亦不知不覺間變的無比鄭重,問道:
「本王離開應天府。」
「時至今日,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一個月的時間了。」
「從本王離開應天府城至今,整個應天府城,乃至整個大明天下朝堂,可否有大事發生?」
「老大和朝中群臣,可否有私下密謀,或者說是否有串聯給咱挖坑?」
一連幾問。
且還是如此膽大,沒有絲毫顧忌的問話。
直接把老何給問的愣在了當場,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回答,亦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下意識的整理自己思緒,想想自己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老何從愣神中回過神來,不禁神情略顯有些忐忑的抬頭看了看自己主子,而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重重的搖了搖頭,回道:
「啟稟王爺。」
「自王爺離開應天府,前往西江之地,太子代王爺行使監國之權。」
「此間,據老奴和手下兄弟們的監察。」
「並未有發現任何異樣,除了正常的朝政相交和必要聯繫,太子爺貌似從來沒有單獨與群臣有過任何的牽扯。」
「雖其間有不少群臣,前往東宮之地,企圖面見太子爺。」
「不過這些人都被太子爺給一一拒之門外,不曾有接見過任何人。」
「至於暗中窺探和暗中是否有勾連,這個老奴卻也沒辦法百分之百的保證。」
「但普天之下,能夠暗中在我們嚴密監視下,能夠暗自勾連,此件事情上做到天衣無縫,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在老奴看來幾乎是不可能。」
此話。
雖沒有給出言辭確鑿的答覆。
不過在朱高煦看來,卻是已經足夠了。
就像老何說的那般,普天之下在他們手中,隱匿於暗中棋子嚴密監視的情況下,倘若想半分蛛絲馬跡都都不留,不被任何察覺,幾乎是天方夜譚。
沉吟了片刻,朱高煦嘴角微微上揚,面色中不禁浮現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低聲喃喃自語:
「有意思.有意思,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監國之權,交予老大手中。」
「而他遠離了權力中心,近乎一個多月的時間。」
「太子爺居然能夠忍得住,沒有以手中的監國之權,暗中為自己或者手下的人謀福利?」
「未以某種藉口,在某些位置上安排上自己的人?」
「老大啊!老大!」
「真不愧是你,不愧是能夠將老頭子給拿捏的死死的人。」
「看待事物的本致,以及對人心、人性的揣測,對己身欲望的把控,實乃非常人所能及也。」
「着實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夠可以的。」
低語的同時。
朱高煦半眯着的雙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失望之意,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
此事。
倒不怪他如此作態。
其實在一意孤行,前往臨川府城處理事情之際。
他將手中的監國之權,主動交予太子朱高熾,其間言辭懇切,可謂是生動形象。
其間又何嘗不是抱有別樣的心思。
說白了。
這般作態,其實也不過是他,想要藉此機會給太子爺挖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想要藉此權力更替,讓太子朱高熾心中壓抑的不爽和怒意給發泄出來,以此露出破綻和貪慾。
以借着手中的權力,做上一些別樣的事情。
從而他也可藉此機會,讓太子爺於永樂大帝心中的形象,跌上幾分。
不過貌似別人卻是對他這個不大不小的坑,嗤之以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
所有的事情,可謂是循規蹈矩。
該避的嫌避了。
該做的事情做了。
簡直如同一個泥鰍一般,不是一般的絲滑。
讓人找不到半點抨擊的機會。
對此。
讓朱高煦心中也不得不心生感慨,不愧是史上赫赫有名的『泓熙皇帝』,亦是讓朱棣最為放心的太子,讓永樂大帝甘心成為別人陣前大將軍的人。
此番心思之通透,看待事情之明,對己身欲望把控之細緻。
真非常人所能及也。
「王爺.」
恰在這時。
就在朱高煦心生感慨之際,老何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再次將他飄遠的思緒給拉扯了回來。
聽了這話。
朱高煦半眯着的雙眸猛然睜開,直勾勾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老何身上,面色中閃過一絲不悅之意,皺了皺眉問道:
「還有何事?」
老何聞言神情一肅,頜了頜首道:
「回王爺。」
「此間,在王爺離開朝堂這段時間內,朝堂上雖未出現任何事情。」
「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神情變的無比鄭重,話鋒突然一轉,道:
「王爺於西江之地,所做的那些事情。」
「在傳入朝中之後,在整個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朝中不少的大臣,對王爺所做的事情,意見頗大。」
「前幾日朝堂上,不少大臣都聯名上書。」
「其一朝堂上彈劾,其二則聯名送與已在邊關,預備與韃靼和瓦剌交戰的陛下。」
「而應天府城中,在有心人挑撥下。」
「百姓對此,所知不詳,致使不少百姓,給王爺冠上了弒殺的名號。」
「王爺.」
「朝堂局勢,怕是」
後面的話未說完。
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朱高煦自然而然也聽明白了老何言下之意。
對此,他倒不覺得有絲毫意外。
在做出這樣的事情,會刺痛朝中某些人敏感神經,這方面的事情,朱高煦對此倒是早有預料。
畢竟殺了那麼多人。
牽連那麼多人,致使西江之地,近乎一半的官員都葬身於他的屠刀下,其中還有不少與之勾連的賈商,可謂是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而朝中這些個官員什麼情況?
以及西江之地,鍾開然所斂在手中的財物,為何那麼多對不上帳?
這些事情,只要是個人,不是傻子。
就都能夠猜到,這些缺失、對不上帳的銀兩流向了何處。
還不就是孝敬這些個位於中樞的朝堂官員?
只不過.
對於這些事情。
鍾開然閉口不提,也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供出其他人來。
且朱高煦也不打算在這個事情上深究,怕牽扯太過,拉出太多的人來。
致使,引起大明朝局動盪不安。
從而適得其反。
不然的話,就朝堂中的官員,怕是有着不少的人,都跑不掉。
而這些朝中官員的反應為何這般大?
又是朝堂上抨擊他手段殘忍,又是給遠在數千公里外的永樂大帝上書抨擊他,且又於背後煽動應天府的無知百姓?
其目的亦是不言而喻。
說白了。
看似抨擊他,想要搞垮他。
這般作態,又何嘗不是他們這些人心虛的表現?
倘如心中無鬼,無愧,又何必跳那麼歡?
所以.
對這些人的小動作,朱高煦亦是完全沒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這些個人屁股不乾淨。
別看現在跳的歡,一旦拿出這些人的實證,拿出這些人這些年所作的齷齪事情,直接就可讓這些人通通給閉嘴。
不僅僅如此。
還可將不少人給打下詔獄。
但.
事雖如此。
朱高煦心中卻也清楚,雖可快意恩仇,也不能夠不計後果。
動這些人簡單。
可一旦動了這些人,一發遷至動全身,所留下的問則卻也不是那麼好處理的。
所以.
雖這些人抨擊他,但他卻不想將所有人都給置於死地。
畢竟將所有人都置於死地了,誰來為天子、為皇家牧民?
御下之道,在於平衡、制衡、敲打。
而不是一味的打壓和殺人!
原因無他。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今日你殺了這個貪官,重新換上新的官員坐上那個位置,誰又能夠保證,下一個官員能夠不貪,能夠清廉?
畢竟那位『一分錢都捨不得花』的億元局長。
其幾個前任,哪個不是被查,被抓?
又何嘗不是有前車之鑑?
結果呢?
身處那個位置,手中大權在握。
還不是一樣將所謂的『前車之鑑』四個字,給徹底拋擲腦後了?
發生這樣事情,其實也在所難免。
歸根結底一句話,大家都是人,且都是凡人,都不是聖人。
所有人都有七情六慾。
人之初性本惡。
貪慾這兩個字,乃是人打娘胎出來,就一直存在的東西。
永遠無法根除。
太祖皇帝對貪官手段狠辣,殺了那麼多人,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結果呢?
該貪的。
該拿的,貪官還不是一個不少?
所以.
古往今來,歷朝歷代以來。
只要是人,就永遠摒棄不了,也逃避不了,貪慾二字。
當然對於這樣的人。
也不是所有事情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去瞎搞,去剝削百姓,欺壓百姓,對貪官仁慈,不聞不問。
而是要合理。
對於辦實事,對朝廷命令落實於實處,於朝廷有用,有利的人。
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佔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整天就知道往自己腰包里撈錢,半點實事、人事不乾的人,這種肯定不能夠放任由之。
所以.
對於朝堂上搞小動作的人。
朱高煦心中自有計較,殺雞儆猴以敲打為主。
「呵呵呵」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朱高煦一聲輕笑,衝着看向自己一臉擔憂的老何擺了擺手,道:
「行了!」
「老何,此間事情本王心中有數。」
「他們這些人翻不起什麼浪花來,最多不過就打打嘴炮而已。」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半眯着的雙眸閃過一絲冷厲,話鋒突然一轉,繼續道:
「於背後散佈謠言的人,爾等都有數,都知道有哪些人吧?」
「將這些人給我好生的看好。」
「有些人不能動,但有些人能夠動。」
「待明日朝堂上,本王將西江之地,所有官員罪證擺到枱面上,堵住了所有人的悠悠眾口之後,本王在好生的給某些人上一課,好生的收拾他們一番。」
「我往後,誰還敢自作聰明,沒事找事跳的歡。」
「哼」
「屆時張貼皇榜,表述罪行。」
「我看某些是不是就此事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倒看看他們痛不痛!!!」
「亦看看知道真相的百姓,如何咒罵那些個隱匿於暗處,推波助瀾的人。」
言罷。
朱高煦亦不再多言,衝着老何擺了擺手。
「行了。」
「沒什麼事情,就各自去忙吧!」
「舟車勞頓,我也得好生休息一番。」(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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