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下意識匯聚於黑衣勁裝中年男子手上的小竹筒上。
片刻後。
鍾開然沖黑衣勁裝中年男子招了招手。
黑衣男子識趣的上前,將手中的小竹筒雙手呈遞於鍾開然手中,而後退到了一旁靜候吩咐。
看着放於手中的小竹筒,鍾開然原本平靜的內心不禁變的有些躁動不安。
原因無他。
因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間看似小小的一個竹筒內部的信件關乎着什麼。
這是實打實的關乎着他們鍾家,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如果竹筒內部的信件是好消息。
臨川府城的人手,如若一絲不苟成功的完成了他所交待的事情。
他們鍾家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將永遠被埋藏,被徹底清理乾淨。
且也不用再像現在一般舉家逃亡,隱姓埋名過居無定所猶如陰溝里臭老鼠般的日子。
可像往常一般,該如何就如何。
亦能夠在此次事件中平安落地。
當然。
最終肯定是需要推很大一部分替死鬼出去,承擔朝廷的怒火。
且他也有可能會被牽連,罷官或者降官。
不過這都不重要。
只要能夠活着,人不死總有出頭之日。
再說。
他這些年以各種手段,收斂那麼多利益。
可不僅僅全部進了他一個人的腰包中。
其利益,可以有些近乎九成左右,打點各種各樣的關係,餵養各種各樣的朝中官員。
只要他活着。
以這些年積累的人脈。
哪怕他成為一介白衣,一樣能夠過的很好,活的很滋潤。
雖他斷了官途。
不代表他不可以隱匿於背後,推家中或者別的心腹上位。
有些曾經的那些關係、人脈的幫助。
做到他現如今的這個位置,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歸根結底一點,就是他們必須能夠處於陽光之下,亦能夠活着。
若如不能…
或者說竹筒內部取出的內容,是臨川府城佈置的人手未能夠得手。
那他們鍾家,所有積累的一切,將徹底的煙消雲散。
沒有一絲絲翻身的可能。
只能夠隱姓埋名,成為永遠見不得光的存在,猶如陰溝里臭老鼠一般度日。
不僅僅如此。
還要面對朝廷的通緝和追殺。
想到這裏。
鍾開然看着手中的小竹筒,此時此刻心中情緒可謂是極為的複雜。
饒是早已歷經滄桑,處變不驚的他。
此刻心中也無法平靜,惶恐和不安之意,在內心風起雲湧。
以至於,雙手和臉龐也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呼」
短暫的沉吟片刻,鍾開然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將心中躁動不安的情緒給強壓了下去,努力的讓自己躁動不安內心平復下來。
而後,他緩緩將密封的竹筒給打開,小心翼翼的攤開信件,端詳起信件上方的內容來。
隨着映入眼帘的文字內容。
鍾開然雙手顫抖幅度愈發的大起來,面色也隨之變的愈發的陰沉和冷厲。
饒是他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想要做到喜怒不言於表。
可面對信件上的內容,終究還是無法做到。
恐懼、惶恐、害怕、不安,等一眾複雜的情緒,在他臉龐浮現。
其身體亦是猶如泄氣的皮球,直挺挺的往後面倒了下去,沉沉的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
見着自己家主這副模樣。
甭管是僕人老者為好,黑衣勁裝中年男子也罷。
兩人能夠成為鍾開然的心腹,自然而然也是心思極為通透的人。
也是瞬間想到了什麼,同時也猜到了鍾家和自己等人,將要面對什麼,不由得彼此看了彼此一眼,神情變的無比凝重,恐懼和不安的情緒於兩人身上散發出來,下意識的將自己腦袋給埋的極低。
一時之間。
整個書房內,氣氛變的無比壓抑而凝重。
所有人的情緒,都無比的低迷。
過了好一會。
「嘶」
從愣神中回過神來的鐘開然,感受着周遭氣氛的變化,深吸了了口大氣,瘋狂的甩了甩頭,企圖將心中雜亂的思緒給摒棄,不一樣被其影響。
因為他知曉。
此時此刻留給他們鍾家的時間不多了。
且他身為鍾家主心骨,鍾家的家主。
如若此刻,他不保持冷靜,都泄氣了,變的慌亂不堪。
那整個鐘家才真正的沒救了。
連一絲逃命、活命的機會都不會有。
甚至連一絲的血脈,火種都不會留下。
待到將思緒平復,鍾開然癱軟在太師椅上的身軀猛然坐直,瞪的猶如銅鈴的雙眸猛然一眯,冷冷的掃視了一眼跪伏在地上,垂頭喪氣的兩人一眼,怒聲大喝道:
「都給我把頭給抬起來。」
「看着我。」
突如其來的怒喝聲,致使兩人身形不由一震,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穩坐高台,且變的一臉從容不迫、淡定自然的鐘開然。
感受着匯聚於自己身上的目光,鍾開然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冷冷的開口道:
「你們都是跟隨我多年的老人。」
「客套、冠冕堂皇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想來你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錯,確實以現如今的情形看。」
「臨川府城失手,未能達到預期想要的效果。」
「更是因此事,怕是徹底激怒了哪位。」
「我不顧規律,怕是哪位漢王爺應該也不會再顧忌所謂的規矩。」
「隨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但不代表我們這些人連一線生機都沒有。」
「只要我們能夠離開,能夠在哪位漢王爺動手之前,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而後隱姓埋名,以我們這些年所積累的財富。」
「依舊能夠過上富裕無憂的日子。」
「所以都給我打死精神了,一切還未到最壞的地步。」
「不過」
「確實,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可能圍剿、對我們動手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且以錦衣衛的手段,怕外圍都已經有着他們眼線於暗中監視。」
「所以」
說着,鍾開然頓了頓,話鋒徒然一轉,神情變的無比凝重,沉聲道:
「你們二人,持我家主令牌傳令。」
「整個鐘府中,讓所有人都以最快速度從密道離開。」
「告知鍾家所有人,別在乎所謂的金銀珠寶了。」
「活命最重要。」
「如若有人不聽,或者敢自以為是。」
「視家主令牌為無物…可不用留任何餘地。」
「就一個字「殺」。」
「同時待我們所有人撤入密道離開,整個鐘府必須不留任何的活口。」
「所有奴婢…或者在乎金銀財寶的人,全都死!」
「且讓人於,我們撤退密道入口,趕緊給我埋上可將那片房屋炸塌的炸藥。」
「待所有人入密道,無比將整個密道入口給我炸塌,不留給敵人任何追擊我們的機會。」
「爾等可明白?」
被點到名的兩人彼此相視一眼,亦能夠感受到自己主子言語和神情中的鄭重之意,皆是不約而同的重重點了好,以示認同,道:
「諾!」
「老奴、屬下,這就去辦。」
「皆以最快速度讓家族中的所有人,以最快速度撤離。」
「不過」
說着,兩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不由一肅,下意識抬頭看向坐於高台上的鐘開然,小心翼翼開口詢問道:
「家主」
「您乃鍾家所有人的主心骨。」
「您看…要不要你先於密道中撤離。」
「後面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如此更為穩妥一些,避免某些突發情況發生。」
「您覺得呢?」
說罷。
兩人靜等命令。
聽了這話。
鍾開然右手輕輕的撫了撫下額鬍鬚,皺着眉頭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
「不急。」
「先讓家中之人先有序的撤離。」
「我乃哪位漢王爺的主要目標。」
「且周圍和院落的僕人中,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錦衣衛隱匿於暗處,又有多少雙眼睛盯着。」
「如若我先行離去。」
「保不准他們提前動手都有可能。」
「所以…為了穩妥起見。」
「能夠讓家族中的人有序撤離。」
「我斷然不能夠先行離開。」
「不…不是。」
「家主」
老僕和黑衣勁裝中年男子愣了愣,正欲出言說些什麼。
不過話音未落。
就直接被鍾開然揮手給打斷,沉聲回道:
「行了。」
「就按我說的做。」
「不然,我們很有可能誰都走不了。」
「去安排吧!」
「別愣着了。」
得勒。
自家主子都這般決絕的說。
饒是兩人想要出言勸誡,也不得不止言,老老實實的聽從安排。
而後,兩人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大步流星的往大門外走去。
待到兩人消失於門口,鍾開然半眯着的雙眸猛然睜開,轉頭看向後方陰影處,聲音變的無比低沉,道:
「我之前讓你一直準備的人,可準備好?」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別人。
片刻後。
漆黑的陰影處,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浮現,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驀然響起,回道:
「準備妥當了。」
「也早已安排於府中。」
「家主此次是要用他嗎?」
鍾開然瞳孔中雙眸閃過一絲亮光,重重的頜了頜首,言語中儘是無奈之意,道:
「如今的境況。」
「不用都不行了。」
「養了他幾十年,也該讓他排上用場了。」
「你去安排吧!」
「讓他換上與我一般無二的衣服,讓他老老實實的呆在此書房中。」
「我與書房中的小道離開。」
「此事切勿驚動任何人。」
「去吧!」
收到命令。
麻煩若隱若現的身影,徹底隱匿入黑暗中消失不見,像是不曾出現過一般。
而後。
鍾開然緩緩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環顧了一圈四周,最後目光不禁落向窗外,哪一個攢動的身影身上,神情中不禁閃過一絲不舍和複雜之意,一聲幽幽聲長嘆,低聲喃喃自語道:
「機關算盡。」
「做了那麼多佈置。」
「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切瞬間化作泡影。」
說着,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本就凝重的面色變的更加的陰沉,繼續道:
「千金散盡還復來。」
「希望此次能夠安然退去吧!」
「如果能夠逃過這劫,換個乾淨的身份,亦不是不可以重新崛起。」
言罷。
他默默的低下了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和不舍,伸手輕輕的撫了撫書房中一些熟悉的事物。
「家主」
暮然間。
一道沙啞刺耳的聲音響起。
方才消失於黑暗中的身影,緩緩從漆黑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鍾開然見着來人,從愣神中回過神來,轉頭直勾勾的看着他,問道:
「人帶過來了?」
「就在後面屏障中待命。」
漆黑如墨的身影低聲回道。
「唔…」
「你也離去吧!」
「一盞茶之後,將他帶書房中。」
「而後讓他老老實實的待在書房,那也不許去。」
「諾!」那人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過了片刻。
杵立於大門處的鐘開然,緩緩抬步走向屋內。
而後,其沒有半分猶豫,快速來方才所坐的太師椅邊上,輕輕的將邊上的地板給往下重重的踩了下去。
隨即。
只見原本寂靜的書房中,響起一陣細微的齒輪轉動的聲音。
不多時。
只見厚重的板慢慢的往下沉,一個深不見底黝黑的洞口浮現在他的面前。
見着眼前出現的洞口,鍾開然端着火低垂着腦袋躬着身子,大步流星的往裏面走了進去。
待到鍾開然的身影消失在黝黑的洞口中,片刻後只見下沉的地板,伴隨着一陣細微的齒輪轉動聲響起,緩緩向上升起。
未要多久的時間。
原本黝黑的洞口消失不見,地板也恢復成之前一般無二的樣子,消失一切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待黝黑洞口消失不見後不久,方才隱匿於黑暗中的身影再次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不過此時。
他卻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其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着錦袍的中年男子。
而這個中年男子的模樣與穿着,卻是與方才消失於黝黑洞口中的鐘開然,一般無二幾乎沒有任何的差別。
當然,也不是沒有差別。
唯一的差別則是,跟在黑衣人身後的中年男子有些畏畏縮縮。
不如方才鍾開然,那般大氣和有氣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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