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河口鎮。
戰爭結束後的三日假期,從平頂山趕回來的隨從軍們回到小鎮中。
這些農奴士兵的歸來,如同投石入水般,給平靜的小鎮帶來波瀾。
他們手裏拿着此前從未擁有過的豐厚獎勵。
正團聚在小鎮唯一一家露天酒館內,繼續宴會的慶祝。
「來五杯白啤酒,上最好的!老麥頭,別特麼拿糊弄人的老啤酒,摻了你的尿吧,鬼才喝這玩意!」
其中一人麥克,他拿起木酒杯,喝了口後翻白眼。
隨後粗魯地推到地上,拍着桌子朝酒館老闆大喊大叫。
身邊的其他同伴紛紛起鬨,嘲笑着酒館老闆老麥頭的啤酒難喝,一杯啤酒摻了半杯水。
「狗屎玩意,先把錢付了!」
老麥頭嘴裏叼着煙斗,斜眼看了他們一眼,習慣了這種粗魯。
小鎮的酒鬼可從來沒有禮貌可言。
這時,一把把銅幣被瀟灑地丟在桌子上,堆成一疊。
銅幣的清脆聲讓老麥頭耳朵瞬間豎起,不禁站起來,脖子伸長地湊了過去。
「瑪麗,把酒館裏珍藏的啤酒木桶整個搬出來!今天讓這幫有錢的狗屎玩意喝個夠!」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老麥頭跑進屋內。
和一名婦女一起,哼哧哼哧地抬出一個木酒桶。
砸開木桶,一眾農奴兵歡聚地碰杯,全然不顧潑灑出來的酒液浸透衣衫。
他們正一個個大聲訴說着,有關自己在戰爭中的功績。
熱鬧的討論聲加上滿桌的銅幣,很快便吸引路過的居民。
注意到周圍其他居民的好奇目光,這些農奴士兵的討論聲不自覺地大了幾分。
平頂山的宴會雖然環境溫暖,食物豐盛。
但他們這些小鎮農奴兵,不認識那裏的居民啊,麥克心想。
慶祝起來味道難免差了些,哪有現在爽快。
看到自己的鄰居過來湊熱鬧後,麥克大笑着舉起自己酒杯。
「夥計們,為我們的勝利乾杯!」
「乾杯,哦!!!」
一眾士兵興奮地大呼小叫起來,讓酒館的熱鬧氣氛達到高潮。
只是這時,麥克突然注意到不同。
他們中最小的莫德表現的坐立不安,沒有碰酒杯。
「對不起,麥克大哥,我有點頭暈,想先回家可以嗎?」莫德見他望來,不好意思地道歉着。
見他這麼掃興,麥克和其他同伴有點不太高興。
但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讓他可以走了。
莫德鬆了口氣,對他們鞠躬道歉後,匆忙離開。
「這小子怎麼回事?那晚不是喝的挺歡的嗎?莫名其妙。」有人搖頭不爽道。
「那是你沒見他在戰場時的瘋樣子,這小子腦子估計不好使,當時打仗居然搶着沖在最前面。」
想起狼酋士兵的兇殘後,麥克心有餘悸道。
「說起來,那位領主大人不是有說過,那什麼功勞上升,額,叫什麼來着?」
「軍功晉升制,說是殺三個蠻族士兵就能讓我們當自由民。」
麥克不禁搖頭,「那位大人給錢倒是挺痛快的,是個好人,但這可不靠譜,哪有領主老爺願意放我們自由的,也不怕我們跑了?一聽就是騙人的。」
「有道理,也就莫德這小子傻傻信了會往前沖,也不想想他死了,家裏那個妹妹怎麼辦。」
「麥克,你以前不是還說過要娶人家妹妹嗎?到時候你去照顧?」周圍人笑了起來。
「我那是看他可憐安慰的,而且那時臉上還沒傷呢,長得挺漂亮,現在?」
麥克翻起白眼,「你是沒見過那小子妹妹的情況,嚇死個人。」
另一邊。
莫德蒙頭離開眾人後,握着口袋裏的銅幣,總算放鬆下來。
他沿着街道回到自己的房子中,打開門彎腰進入。
妹妹茉莉正坐在床頭,給人縫補着衣服。
見到他回來後,驚喜地跳了起來歡迎。
「沒事的,我已經回來了,放心吧。」莫德輕輕撫摸着茉莉的小腦袋。
手掌間傳來的粗糙感,讓他注意到妹妹暗淡無光的枯黃色長髮。
他看向妹妹因為替人洗衣服後,被寒水河那冰冷河水凍傷的手指。
莫德緊緊抿住嘴唇。
腦海中忍不住中浮現出,他在平頂山見到的畫面。
那裏仿佛是傳說的天堂,居民的家居然都是用磚石堆砌的豪華房屋。
地面神奇地散發着暖意,水管中流淌着山湖之神那聖潔的水,隨時聽候召喚。
莫德回到現實,看向自己和妹妹的家。
一人多高低矮簡陋的小屋,只有天窗兩個小孔能夠透光。
沒有地板,自然地面坑坑窪窪,石質房屋牆壁靠乾草泥漿填充。
寒冷而破敗。
「再過一會,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帶你過上好日子的。」
莫德將茉莉抱在懷裏,手掌握住口袋。
裏面是他省下來的獎金,雖然現在還不夠。
但他堅信着只要自己足夠拼命,很快他也能讓茉莉住上那樣的房子。
莫德回憶起領主沒有來前,那位禮貌問候,並好心地留下銅幣的騎士扈從。
想起戰爭結束後,在軍隊面前默哀,將犧牲士兵的戰矛,豎立在那塊英靈石碑前的那位領主。
看到生活的希望後,莫德的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這時,房間外突然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往這裏趕來。
莫德眼中疑惑,讓茉莉老實待在家裏後,走出門了解情況。
此刻大門外。
擔任河口鎮事務長的藍帽子馬倫,正匆匆趕來.
身邊還帶着鎮上的統計官和兩名文書小吏。
見到這位鎮上的大人物居然來這後,道路上的居民暫時停下工作,紛紛好奇地湊了過來。
就連麥克等一眾士兵也停下喝酒,面面相覷後,疑惑地靠過來。
儘管河口鎮的統治者是那位領主,但那位大人離他們有些太遠。
平日裏管理他們的,是這位新上任的事務長。
對方可謂掌握着小鎮居民的命運,是他們眼中真正的大人物。
在發現馬倫等官員,居然停在莫德的門前後,麥克等人眼中的疑惑更深。
人群中到處都是各種討論聲,懷疑莫德兄妹招惹了這位大人。
「啊,事務長大人,您?」莫德出來後,看到外面圍着一群人嚇了一跳。
尤其是見到事務長馬倫後,心情不由緊張起來。
但讓他和其他居民沒想到的是,見他出來後,馬倫立刻露出慈祥的微笑。
連忙靠過來,給他披上一張準備好的高級羊絨披風。
「士兵莫德,領主大人見證了伱在戰場的英勇,特派我在此宣佈,今後你將擺脫農奴的身份,成為榮耀的軍人!」
「我代表河口鎮,真摯地感謝你在戰爭中做出的貢獻,這是替領主大人賜予你的獎賞!」
馬倫給莫德遞上兩份身份記錄,是他們兄妹成為自由民的證明。
隨後催促他趕緊帶上妹妹,跟上自己腳步。
從難以置信的驚喜中,好不容易回神的莫德不敢耽擱。
捧着證明,趕緊帶上同樣疑惑的茉莉,跟上馬倫。
他們離開小鎮內部的居住區,來到寒水河旁的商業區。
映入眼帘的,是已經完工的一棟棟磚石小屋,構建出一片豪華的建築群。
「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你的了。」
馬倫站在一棟兩室一廳的平房前,笑着遞給莫德鑰匙。
莫德腦袋暈乎乎地接過鑰匙。
在他身邊是好奇興奮的妹妹,身後是驚嘆羨慕的眾人。
麥克和一眾士兵愣愣地望向他,手中帶來的酒杯,不自覺地摔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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