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里長的話把呂游氣笑了。
他說道:「原來作為里長,也一樣喜歡胡說八道。你且說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唐家或者唐門的人。」
黃里長道:「你替唐家人出頭就是證據。」
呂游右手一揚,長劍出鞘,架到了黃里長的脖子上。
幾個捕快嚇一大跳,紛紛退後一步。
呂游道:「既然如此,我便殺了你,你去找唐家人算賬便是,我看唐家人管不管這檔子閒事。」
黃里長登時面如死灰,他身後的幾個壯漢想上前,但顧忌着呂游手裏的劍,又回到了原地。
中年捕頭道:「這位壯士,有話好好說,莫要動刀劍。他死了,你也得償命不是?」
呂游「嘿嘿」冷笑,長劍在黃里長的脖子上蹭了蹭,「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攔住我?」
黃里長的身子便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好漢好漢,咱有話好好說。」
呂游道:「好啊,我好好說。首先,我與姓唐的所有人無關;其次,我會跟他們回衙門,一切由縣太爺做主,而不是聽你妖言惑眾,明白嗎?」
黃里長抖得厲害,長劍和皮膚摩擦,交接處滲出了一縷縷血絲,「明白明白明白,我都明白,好漢趕緊撤劍吧。」
呂游把劍拿開,挽了個劍花,看也不看地收回了劍鞘。
唐悅白羨慕地說道:「這一手不錯。」
「唯手熟爾。」呂游拱拱手,「抱歉,唐姑娘,給你們惹麻煩了。」
唐樂筠還禮:「無妨,『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死者為大,感謝大俠為楚老爺子出頭。」
「是啊是啊,楚老爺子都要死了,還被孫胖子那般糟踐,太過分了。」
「楚家人也是,區區十兩銀子而已,孝道何在啊。」
「倒也不用那麼說,楚老爺子治病,楚家人花了不少銀子。」
「就是,都是窮鬧的。」
馬車裏。
薛煥道:「唐姑娘有幾分辯才嘛。」
「無論如何,黃有福都恨上了她。」紀霈之關上車窗,「也許,她跟唐悅白離開雲升鎮是最好的安排。」
薛煥搖搖頭,「唐姑娘目光堅定,不像輕易放棄之人。」
紀霈之把小几上的暖手爐放在懷裏,左手盤起了核桃,他手指修長,關節靈活,兩隻核桃在手裏各轉各的,速度快,且默默無聲。
就在薛煥以為他不會與自己交談的時候,他又開了口,「不走更好,雲生鎮還能多點樂子瞧。」
薛煥在心裏為唐樂筠掬了一把淚,「那位黃里長像是有點來頭,他們姐弟還是應該走。」
紀霈之道:「不然唐家姐弟直接武力鎮壓,哪裏還有樂子可瞧呢?」
薛煥:「」
紀霈之的馬車走了。
呂游也跟着捕快們走了。
黃里長恢復了鎮定,他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對看熱鬧的街坊們說道:「鄉親們,孫健給楚老爺子灌藥那是絕對沒有的事。咱們做街坊這麼多年,福安醫館也開了四年,聲譽怎樣,大家心裏都有桿秤。那遊俠信口雌黃,隨意傷人,絕非善類,諸位眼明心亮,想必心中有數,老夫言盡於此,大家散了吧,莫要阻礙官道通行。」
「黃里長所言不錯,馬大夫醫技高超,醫館的藥也都是好藥,我們絕不會聽信一個狂徒之言,走了走了,下地去了。」
說話之人聲音不高,文縐縐,一看就是讀書人,有幾分號召力,有人一應和,人群就散了。
唐悅白咬牙切齒,「一群馬屁精!」
黃里長朝唐樂筠拱了拱手,「唐姑娘,打擾了。」
唐樂筠福了福,沒說話。
黃里長笑眯眯地,沒事人似的帶着壯漢們離開了。
田嬸子跑了過來,把姐弟倆拉進鋪子,急赤白臉地說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和那人沒關係吧?」
「不認識。」唐樂筠道,「可無論有沒有關係,我們都得罪了黃里長,嬸子,你以後少和我們來往吧。」
田嬸子「嗐」了一聲,「你這丫頭說什麼呢?那姓黃的雖然不是好人,但他外號笑面虎,絕不會因為你我兩家是鄰居,就明目張胆地對付我們。筠筠放心,嬸子心裏有數。」
唐樂筠道:「那就好。」
田嬸子又道:「筠筠,你和白白走吧。」
唐悅白附和:「姐,走吧。」
唐樂筠道:「這是我的家,我哪兒都不去。」區區幾個人渣而已,還不在她的眼裏。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田嬸子對她有了幾分了解,知道勸不動,便也不勸了。
她說道:「你們有唐家撐腰,情況倒也不至於太壞,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樂筠點了點頭。
田嬸子又囑咐幾句,便告辭回家去了。
唐悅白還想再勸勸,但唐樂筠用行動制止了他,他只好作罷,倔乎乎地挑水去了。
唐樂筠聳了聳肩,走是不可能走的,紀霈之在哪兒她就得在哪兒,至於黃里長等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果她活不成了,他們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想到這裏,她的眼裏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陰翳,唇角也拉直了。
她面無表情地去了西廂。
她在西廂南面房間的地上用青磚圍了兩塊小花壇,裏面鋪了十幾厘米厚的土,一塊裏面培着從京城買來的百合、萱草、天麻、丹參、白芍、赤芍等草藥的根莖,另一塊則撒了人參、何首烏、桔梗、苦參等種子。
種子種下的時間不長,但她由於每天抽空向土裏輸送木系異能一次,原本一周才能發芽的人參種子已經開裂,長出了瑩白色的小嫩芽。
有些根莖的發育速度比種子快,不過四五天時間,百合已經冒出了一個個粉色的頭,萱草是綠意盈盈的一片,瞧着就讓人心情愉快。
唐樂筠把它們用木系異能挨個「撫摸」了一遍。
植物們總是很純粹,她賦予它們一分,它們便努力回報一分,不像某些人,即便她付出了九成九,但只要有零點一的失誤,所有心血便付之東流。
「還是你們最好了。」唐樂筠做完「法」,從窗台上拿下小鋤頭,將白芍和赤芍連土帶根一起挖起來,放到一旁的竹筐里,「走吧,跟我去後院。」
這兩種植物通常三到四年才能收穫,唐樂筠種它首先是為了美學價值,其次才是藥用價值。
她喜歡把植物從小養大的成就感。
到了後院,唐樂筠把竹筐放在青磚甬道上,用鎬把練武場西側的一小塊正方形地塊刨出菜畦,再挖出一個個小坑,把白芍和赤芍分成兩個陣營栽下去。
地塊大約是三米乘三米的正方形,兩種芍藥共五十棵,栽得橫平豎直,正正好好。
正要打水的時候,唐悅白來了,不由分說搶走桶,去水井打來水,把地澆了個透。
唐樂筠看着濕土地上的點點綠苗,心情大好,笑着說道:「待這些芍藥開了花,剪下來,或者插在花瓶里,或者放在鋪子賣,都是極好的。」
唐悅白正要說話,小黃嗚嗚咽咽地叫了幾聲,一邊叫還一邊朝後門歪頭,因為太過用力,兩隻大耳朵呼扇呼扇的。
唐樂筠想起來了,這小傢伙早上只吃了兩個包子皮,到現在還餓着呢——它在跟她要雞肉吃。
唐悅白顯然也明白了,說道:「外面說什麼的都有,還是我去買吧。」
唐樂筠道:「怕什麼,將來你走了,我還不是要自己來?」她小小地賣了個慘。
唐悅白的腦袋耷拉下去了。
「好了,你去燒點開水,給田叔他們泡點茶,招呼一下。」唐樂筠不再逗他,朝小黃招招手,從後門出去了
鎮上的菜市場在鎮子的東北角,是專門的一塊大場地,早上卯正開始營業,一直到午時,開放一整個上午。
唐樂筠來的時候正是菜市場人最多的時候,她一到,就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誒誒,看見了嗎,那就是唐姑娘。」
「長得挺好看。」
「帶刺兒的,別瞎看。」
「我聽說有男人為了她,打折了孫胖子的腿?」
「別說了別說了,她看過來了。」
唐樂筠苦笑,她算吃了紀霈之的暗虧,竟然憑空給她變出一個男人。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一般男子不敢打她的主意,少了許多麻煩。
唐樂筠不緊不慢地朝那幾個議論的人走了過去,快路過的時候她忽的一笑,「如果那男人是我的,楚老爺子活不到昨夜亥時;如果那男人是我的,你們幾個的腿都得折。」
眾人的臉齊刷刷地白了。
唐樂筠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一個賣菠菜的攤子,說道:「給我稱兩斤菠菜。」
賣菜的大多是附近村裏的,對唐樂筠既不認識更不了解,二人一個稱菜,一個付錢,迅速地結束了交易。
然後是買雞。
賣雞的是婆媳二人,小媳婦二十多歲,個頭不高,又黑又瘦,但殺雞拔毛的動作乾淨利落,一雙秀氣的雙手佈滿了老繭,仔細看,右手食指上還有凍瘡。
那婆婆很胖,一百五六十斤,穿着大花衣裳,坐在小馬紮上,跟隔壁賣雞蛋的大姐聊得熱火朝天。
小媳婦招呼完前面的大娘,問唐樂筠:「姑娘,你要啥樣的,自己選,我給你宰。」
唐樂筠指了指兩隻大公雞,「就這兩隻。」
小媳婦把盛雞血的盆放到一邊,起身去拿雞,剛一起來,便搖晃了一下,眼睛一閉,就朝一邊倒了下去。
「小心!」唐樂筠一個弓步躥過去,抓住小媳婦的手往身前一扥,就把人攏在了懷裏。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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