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皇后娘娘為皇貴妃所辦的慶賀宴如期舉行了。
一大清早,朱雀大街上車馬絡繹,皆是往麟德宮門而去。
麟德宮門前的戍甲士如釘子一般挺立在兩側,前來參宴的外命婦們必須將宴帖展示於負責接待的內侍公公過目,再由小內監引着帶往御花園設宴處。
蕭沁和晨曦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正巧安慶伯府的車駕也將將抵達。
蕭沁並不知曉今日宴席上將會發生的事情,只是出於禮貌,不能對與蕭氏有着姻親關係的安慶伯老夫人視若無睹,便含笑站在一旁等候,待郭氏扶着杜氏下車後,才領着晨曦上前打了招呼。
「老伯夫人也來了」
郭氏轉頭看過來,見是蕭沁,也笑着點頭致意,喊了一聲沈夫人,又轉頭對有些老花眼的老夫人杜氏道:「娘,是蕭府的姑奶奶,沈夫人」
杜氏抬眸看過來,微笑着喚道:「沈夫人」
杜氏這些個月來纏綿病榻,臉色菜菜,憔悴消瘦了許多,比起上次弔唁余氏看到時,越發蒼老了。
晨曦也禮貌的與二人問好,一行人一道往宮門走,出示了宴帖後,便隨着一名小內監走入一條通往內宮的甬道。
而此時此刻,作為主人家的珍貴妃正懶懶的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由內侍呈上來的有關安慶伯老夫人杜氏當年產下雙生子的相關證據資料。
她仔細地翻完之後,才抬起眸子問留在一旁伺候的一名身穿綠色誥命服的中年婦人:「一會兒該怎麼說起這個話題,你懂吧?」
這名中年婦人就是珍貴妃少數抬舉起來的,用來打探金陵權貴圈消息的外命婦之一,是中書令高大人的正妻文氏。
文氏點頭。端莊的面容上帶着淺淺笑意,恭敬道:「娘娘請放心,能為娘娘分憂,是臣妾的福氣。況且這件事本就是杜氏欺君罔上在前,如今臣妾不過是揭開這個真相為君分憂,為所有不知真相者解惑而已。」
珍貴妃滿意的看了她一眼,幽幽轉動的fèng眸里。有絲絲笑意流瀉出來。
荊世男。膽敢如此欺辱利用她的妹妹已經是罪不可恕,最後還惡向膽邊生,要她珊瑚的命。
你且等着
安慶伯府若倒台了。你什麼都不是
平安坊嘉儀縣主宅邸。
一名身穿青灰色布袍的清瘦老者動作熟稔的捏起兩根銀針,迅速的扎入刀疤臉兩側的太陽穴。
刀疤臉英挺入鬢的俊眉皺了皺,緊接着,腦門上冒出來的汗珠便如同雨落一般。簌簌跌了下來。
嘉儀縣主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幾次想要開口發問。但又擔心自己的問話會干擾到老先生施針,可看到刀疤臉那一臉痛苦的表情,她又實在怕老先生下手沒控制好力道,把刀疤臉給扎壞了。
終於。在她的提心弔膽下,老者停下了施針的動作,長吁一口氣。轉身在一旁放置着清水的銅盆中洗滌雙手,取過布巾擦拭手中的水珠後。方開口道:「留針一刻鐘,時間到了之後,老夫再來取針」
嘉儀縣主看了面色歸於祥和的刀疤臉一眼,點了點頭,揚手對老者說道:「老先生請這邊用茶」
老者嗯了聲,沒有客氣,起身徑直走了過去。
此時,在堂屋內用茶的,還有另外一名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子。
男子以藏青色的髮帶束髮,身上着素白色的棉布長袍,身形頎長,盤腿跽坐在坐席上,渾身散發着一股子濃濃的書卷氣息,他的氣質恬淡朗闊,似乎只要靠近他,浮躁的心也會變得安靜淡然。
老者才走近,男子就抬頭看着他笑問道:「忙完了?」
老者拱手回道:「沒,一會兒還得取針。」
男子點點頭,揚手讓他落座。
嘉儀縣主在另外一張桌几後面坐下來後,方才開口問道:「敢問老先生,刀疤臉的記憶,還有恢復的可能麼?」
「怎麼沒有?」老者挑起豆丁似的小眼看着嘉儀縣主道:「他那是顱內有淤血,壓迫了顱腦神經導致的失憶,只要連續用針半月,將淤血衝散,自然就能慢慢恢復了」
嘉儀縣主沒有想到能得到如此肯定的答覆,一時間竟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有些手足無措的反問道:「老先生說的,可是真實無虛?」
「怎麼?嘉儀娘子不信?」老者挑眉看着她問道,隨後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不信你讓人用皇貴妃娘娘的玉牌上我們沐風山莊請老夫過來作甚?」
這老者本來就因不得不屈服於皇權淫威之下而從之感到憤憤,這會兒說了病患病情,還讓人家這樣質疑,一時無名火起,惱上了。
嘉儀縣主現在是什麼傲氣也沒有了,一心想着不能將人得罪了,不然,刀疤臉的記憶不能恢復,將來還怎麼與那個假荊世男對峙,她又要靠什麼扳倒他?
她深吸口氣,訕訕的抿了抿嘴,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老先生不要多心,我只是太高興了而已,先前請了好幾個大夫治過,只是都沒有多大的見效,老先生這會兒明確的告訴嘉儀,這失憶症只要用針半個月,就能恢復,叫我如何能不高興?」
老者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心裏也覺得受用,嘴上應道:「那是他們學藝不精」
男子放下茶盞,笑意和煦的看着老者說道:「多少年了,禎叔還是改不了這個急脾氣,您是醫者,該知道身為患者家屬那種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語氣能和善些就和善些,你不知道醫者的態度,也會直接影響治病的結果麼?」
老者原本應該是個暴脾氣的,可在這男子的說教下。竟出奇的沒有反駁,反而語氣恭順的回道:「大公子教訓的是,老夫知道了」
嘉儀縣主聽見老者如此稱呼,這才明白過來男子的身份竟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沐風山莊的大公子南宮宇。
嘉儀縣主本不是視野開闊見多識廣的婦人,能知道沐風山莊這個江湖門派,也是多得姐姐珍貴妃身邊辦事的人提醒和普及。沐風山莊以醫術傳世頗具盛名,特別是大公子南宮宇的那一手塑容術。更是神之又神。
傳言。南宮宇能用一把柳葉刀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將之改頭換面,變成另外一個模樣
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得來的。嘉儀縣主此前是覺得傳言過於浮誇,並沒有將之當成一回事兒,可看到真正的南宮宇就在眼前時,她的心忽然就像是架在烈火上的油鍋似的。抑制不住的沸騰了起來。
他的沉穩淡然,他的超凡脫俗。他的氣度,讓她深以為然,不由的選擇了相信。
「南宮公子,刀疤臉的另外半邊臉」嘉儀縣主帶着幾分忐忑看着南宮宇問道:「您能不能幫幫他?」
「嘉儀娘子你府上的那位病患一半的容顏皆毀。想要修復,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這挫骨削皮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的,沒有堅強的意志。完全無法支撐着活着挨過整個塑容過程。」南宮宇看着嘉儀縣主,微微一笑道:「您可要考慮清楚了」
嘉儀縣主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
挫骨削皮
她不小心被削果皮的小刀劃破手指,都疼得死去活來的,這要生生將那毀了容的皮肉削開,重新整治,該承受怎麼樣的痛苦呢?
「不不能用麻沸散麼?」嘉儀縣主聶諾着問道。
「麻沸散不能多用,人的面部有許許多多的神經末梢,多用了,以後成面癱,豈不是砸了在下的招牌?」南宮宇笑意朗朗的說道。
嘉儀縣主咬了咬唇,沉吟不語。
對醫者而言,口碑和招牌,是他們最為珍視的東西,南宮宇如此說也是無可厚非
老者置若罔聞般的喝了幾口茶之後,便起身往偏廳走去。
刀疤臉此刻就如同入定的老僧,安靜的跽坐在原處,臉色已經恢復了平和。
老者將銀針一一收回,放回自己的木藥箱裏,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多說,背着藥箱起身,出了偏廳。
站在長廊上,老者對堂屋內的南宮宇說道:「大公子,已經收針了,咱們回吧」
「好」南宮宇應了一句,斂衽起身,繞出几案,拱手與嘉儀縣主作揖道別:「在下告辭」
「南宮公子。」嘉儀縣主欠了欠身,想到偏廳內的刀疤臉,開口說道:「塑容這樣的大事,我一個人做不得主,容我與刀疤臉商量好,再給公子回復」
「好」南宮宇笑意和煦的點頭應道,邁步出了堂屋,與老者一併走下長廊。
「來人」嘉儀縣主喊道:「替我好好送送南宮公子和老先生。」
一旁的兩名護院緊忙拱手道是,送了出去。
嘉儀縣主目送二人出了宅子庭院,這才轉身,去偏廳看剛剛拔針的刀疤臉。
他正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木榻上,雙手抱着頭,面無表情的凝着虛空發呆。
嘉儀縣主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刀疤臉慢慢的抬起頭來,看着她說道:「謝謝你」
嘉儀縣主嘴角扯了扯,問道:「怎麼樣?」
「還是不能用力去想,頭疼」刀疤臉說道。
「這才第一次,老先生說了,要連續用針半個月呢,不要心急」嘉儀縣主說道。
「嗯,我知道了」刀疤臉說道,又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的臉,如果有辦法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不等嘉儀縣主把話說完,刀疤臉便猛地抬頭,定定望着她追問道:「什麼辦法?」
「沐風山莊的塑容術。」嘉儀縣主也看着刀疤臉,正色說道:「塑容術能讓已經毀去的容顏恢復原來的模樣,也能將一個人的面貌改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刀疤臉的眼睛流露出驚訝難抑的光芒。
嘉儀縣主笑了笑,說道:「聽起來神奇吧?只是患者要承受挫骨削皮的痛苦,因傷在臉,過程不能用麻沸散,你能忍受這非人的苦痛麼?」
刀疤臉頓了頓,抬手撫觸着自己被刀劍毀去的猙獰而嚇人的那半邊臉,默了半晌後點了點頭。
「我能」他說道。
「那好,待明日老先生來施針,我會把你的意向告訴他。你暫時不要多想,回去好好歇着吧。」嘉儀縣主說道,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起居的小院,有關宮中慶宴之上發生的事情就傳過來了。
嘉儀縣主如今的身份並不能參加如此盛宴,但皇貴妃娘娘卻在此前就將計劃派人告訴了嘉儀縣主,縣主發了話給傳信的內監,今日不管結果如何,都要在第一時間轉告她。
「陛下知道了?」嘉儀縣主興奮的問道。
「是,高夫人當場揭發了安慶伯老夫人的事情後,宴席上那些人都驚呆了,紛紛質問此事的真偽。娘子您可是知道的,這次應邀入宮參加宴會的權貴夫人裏頭有好幾個是咱們娘娘的人,她們齊齊發難,且又能說出根據來,就是皇后娘娘在場,也攔不住」那內監低聲說道。
「那安慶伯老夫人可承認了?」嘉儀縣主急急問道。
「哪能啊?承認了不就是承認自己當年欺君麼?」內監低着頭說道:「老伯夫人雖然臉都白了,可還直喊冤呢,事關重大,皇后娘娘也敢當成是平常瑣事那般處置,當即就讓人去通報了陛下」
「然後呢?」嘉儀縣主問道。
「陛下也很吃驚,質問過雙方之後,又有皇貴妃娘娘在一旁幫腔,自然是一查到底了」內監說道。
嘉儀縣主露出了笑意,點點頭道:「這樣,蕭景泰查到的那些證據,就能呈上去給陛下看了,等此事有了結論之後,荊世男殺妻案的真相,也該揭開了。」
嘉儀縣主的心情變得無比暢快,揚起笑臉,給了來報信的內監一些打賞後,便讓人回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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