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頭一次的緣故,不止百姓們吃得多,肉粥量也不少,裏面的肉切成細細的長條,咬一口,白粥的清香混合着鮮肉的勁道,竟然格外的好吃。
病舍院子裏架起兩口大鍋,各種中藥浸泡在藥鍋里,整個院子瀰漫着一股濃郁獨屬於藥湯苦澀的味道。
藥湯熬好後,宋沅抽掉柴火,高喊一聲:「喝藥了。」
病舍里能出來的百姓們全都涌了出來,走到鍋邊,百姓們自動排成兩排,由專人負責把熬好的中藥分給百姓們。
重症病人活動能力受限,只能在屋子裏,熬好的中藥都是由侍衛送到屋裏分發。
宋沅跟在侍衛身後,看着侍衛把中藥挨個分發下去,不放心的叮囑道:「這些藥大多都是祛風散熱,清熱解毒,喝下去引起不適的記得及時找侍衛反映。」
叮囑完之後,宋沅轉身往外走,猛地,從角落裏撲上來一個披散頭髮的瘋婆子,雙手緊緊抓着宋沅的衣擺,宋沅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扒着她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陳氏!
自從進城後再沒有見過陳氏,她以為陳氏早已病重逝世,沒想到竟然會在只給重症病房裏見到她。
陳氏髒兮兮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伸手緊緊抓着宋沅的衣擺,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宋沅,我是二嬸呀,你沒認出我嗎?」
「二嬸不說,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了,短短一天時間,二嬸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蓬頭垢面像個乞丐似的,我險些認不出來。」
「宋沅,二嬸不求你別的,我只求你救救二嬸,以前是二嬸糊塗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招惹你們,現在二嬸後悔了,你放心,只要你救了我,二嬸保准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宋沅冷笑一聲:「二嬸,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疫病來勢洶洶,我的澤兒染上疫病我尚且束手無策,又怎會因為你一句求饒的話就有法子?」
「我看二嬸在這裏住的挺好的,不用整日為餓肚子而發愁,我瞧着二嬸這些天都胖了許多,依我看,二嬸還是在這裏多住些日子,正好可以好好養養身體。」
陳氏臉上閃過幾分慌亂,這裏都是重症患者,各個命不久矣,無論如何,她是萬萬不能在這裏待着的。
「宋沅,二嬸給你磕頭了,求求你救二嬸出去吧,二嬸雖然做了許多錯事,但我到底和你們是一家人呀,你們不能這麼無情!」
宋沅目光驟冷,冷聲道:「二嬸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澤兒身上的疫病是你故意傳染給他的吧?二嬸,你到底是那裏來的自信?竟然認為你謀害了澤兒,我也會救你?」
「我還沒有高尚,可以摒棄一切前嫌救你。」宋沅附身貼近陳氏的耳邊:「實話和你說吧,若是殺人不犯法的話,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
陳氏心頭一跳,縮了縮脖子:「宋沅,你誤會我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染病了,我也沒有傳染給澤兒。疫病來勢洶洶,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感染了。」
宋沅冷笑一聲,「這樣的話也就騙騙你自己吧?」
陳氏害怕宋沅離開,伸手緊攥她的衣服,哀求道:「宋沅,你不救我,我不怪你。」
宋沅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嘲諷道:「二嬸,我看你還是沒有自知之明。」
陳氏訕笑一下,緊跟着說道:「我的要求不高,我想讓你把我挪到輕症病房,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宋沅,我的病根本不是重症,我是輕症,都是因為錢太醫,我才會被分派到重症病房,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幫我!」
「二嬸,你的病和我有什麼關係?是錢太醫把你挪過來的,你找錢太醫說理去,找我做什麼?我的權利還沒有大到可以隻手遮天的地步。」頓了頓,宋沅又道:「二嬸,別再拿着我們是一家人這樣的話來要挾我了,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早就分家了,在你向我們要精神損失費的時候我們就分家了!」
「宋沅,我知道我們分家了,可你畢竟還要喚我一聲二嬸,你難道真的忍心不管我?你這樣是大不孝,等出去後,被你二叔知道他定會找李氏的麻煩為我報仇!」
宋沅冷眼睨着他,開口提醒:「為你報仇?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還是說你看不起,來勢洶洶的疫病?」
陳氏怔了一瞬,急急追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看不起疫病?」
「你難道還不知道?病舍分為三等,輕症、重症、危重症。二嬸現在只處在重症,還未到危重症病房,疫病來勢兇猛,許多重症患者不用一天時間就會轉移到危重症病舍,危重病舍的病患基本上兩天時間就會清理一遍,二嬸猜為什麼清理?」
在陳氏驚恐的目光中,宋沅薄唇輕啟,吐出那個陳氏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結果。
「因為人都死了,自然是要清理一番。所以二嬸的擔憂屬實是多慮了,能不能活着從病舍里出去還是未知呢,我勸二嬸還是不要想那麼長遠的事情!」
陳氏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乾似的,臉色慘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宋沅目光落在陳氏失魂落魄的臉上,勾了勾唇。
陳氏就像是一隻討人厭的蒼蠅,只要不把她拍死,她永遠會無休止的在你耳邊哼哼。
她正發愁病舍里沒找到陳氏,現在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自己不送她一份大禮,豈不是辜負了她費盡心機對澤兒做的事情!
宋沅剛從病捨出來,吳太醫慌裏慌張的跑進院子裏,看到宋沅,眼前一亮:「宋大夫,大事不好了,你快跟我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
「危重症病舍里有三四個百姓,竟然出現了上午和大牛一樣的症狀,全都是胸口疼痛,喘不上來氣,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厚着臉皮請你過去看看。」
宋沅拔腿就往外跑,根據吳太醫描述,百姓們患的應該是心臟病,這病發作急,病程短,稍晚一會便會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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