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寧騎着馬,懷着對又一位身邊人的不舍之情,朝城門口走去。
他的面前,便是此行的最終目的地,京城——青正。
灰白色的城牆之上,是一群又一群,身披亮銀鎧的甲士,或站立,或巡視,執行這守衛城牆的職務。在天光的照耀下,銀甲閃耀而又奪目,浮現着淡淡的金黃色。
頗有甲光向日金鱗開的感覺。
而這座就外城牆就高達六丈的城池從遠處眺望,就似一隻匍匐的灰白巨獸,鎮守於此,拱衛着最裏面的國家中樞。
左寧只是看到一眼,就能馬上判斷出來,這是一座堅城,京城的對外防禦究竟有多強悍。
只要不是豆腐渣工程。
而這個規模的城池在正門朝兩邊看去,是沒有辦法看不到邊際的,就是左寧這超凡的目力,也就勉強能窺之一二。
「這可比燕州城大啊。就不知道和御神關比起來,哪個大。」
左寧不由自主地為燕州城嘆了口氣,作為北方的第一堅城,燕州城居然在規模和工事上比不上偏安一隅,遠在內陸京州的京城。
如果把這座城搬到燕州,雲州,左寧可以斷言,以此城的規模都能呵退北戎和北遼的多年來,不間斷的南下侵犯。
不遠處,就是一座巨大的城門,鐵鑄的千斤墜被穩穩噹噹地拉了上去,朱漆大門敞開着,下面是負責盤查過路人的士卒和正在排隊進門的百姓。
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人挺多,左寧下馬開始排隊的時候,人群長龍已經排到了護城河邊上了,清脆的馬蹄聲在橋上響起,踩得木橋發出來了吱吱喳喳的聲音。
「靈玉,輕點。」左寧拍了拍良駒的腦瓜子,呵斥道。
通靈的寶馬自然是很聽話,馬上就放小了腳步,緩緩地邁着步伐,然後還蹭了蹭左寧放在它腦袋上的手。
聽着雜聲變小了,左寧這才滿意,安安靜靜地開始排起來了隊。
前面排隊的人裏面,普通百姓不少,也不乏類似自己裝扮的江湖遊俠,可奇怪的是,他沒有見到哪怕一個,那種衣衫襤褸的人。
沒有,一個都沒有。
這和青州見到的景象相差甚遠。
「聽說了嘛?張老五在青州的大伯,被流匪殺了!」
「啊?怎會如此?」
「嗯——,張老五大伯的兒子逃回來說的,那孩子,嘖嘖,昨天看到的那是骨瘦如柴,就和骨頭上就貼了二兩肉一樣,衣服都成布條了!那叫一個慘啊。」
「哎呦,這并州聽說已經亂了,難道青州也?」
「說不準,昨天打聽,那孩子一家是在并州和青州交界的地方被殺的!」
「唉,也就我們在這邊還有點安穩日子……也不知道衙門……」
「噓!你不要命啦,在這裏議論衙門!」
……
左寧聽着前面兩個用扁擔挑着東西,好似是要進城賣東西的中年漢子的議論,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又一次聽到這些市井的流言,內容依舊是什麼家破人亡,并州天災。
他沒有去問他們兩個漢子所說的東西是不是真實的,也沒有去進一步了解這些事情,左寧只是站在後面,安安靜靜地聽着。
「也許,就是一個天災罷了,災情過了,情況就好起來了也說不定……」
左寧很清楚自己除了殺敵現在啥也做不到,只能如此安慰一下自己。
每次聽到這些底層百姓的抱怨,他就會想到自己在軍隊裏的袍澤,他們都是普通百姓,都是在為了家人而賣着力。
回想起才分別不久的陸水寒在山寨與他講述的見聞,左寧只能將這一切的不幸,歸結於天災。
「所謂的五魚相爭,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
「喂,你進不進城?」
一聲大喝打斷了左寧的思緒,不知不覺間,他發現已經輪到了自己。
左寧連忙牽着馬上前,按着常規的流程,接受盤查後,就被允許進來了。
「哪裏人?」
「燕州。」
「來京城幹什麼,這些兵器是做什麼用的。」
左寧取出了一個小牌子,出示給老卒看,說道:
「奉命入京當職,兵器是防身用的。」
老卒的眼睛一掃那個寫了個「內」字的牌子,隨就側身讓開了一條道:
「走吧。」
「謝謝。」
左寧習慣性地道了一聲謝,就當他牽着馬即將踏出城門洞時,那位剛剛盤查他的位年過半百的老卒叫住了他。
「那個小伙子!」
?
聽到有人叫自己,左寧回過頭來,看向了那名叫住自己的老卒,有些疑惑。
「第一次進京?」
面對老卒的問話,左寧點了點頭。
自己肯定是第一次進京啊,這老卒也能看得出來?
「嘿嘿,就說怎麼沒見過你,這麼俊的相貌不可能記不住,這個拿好,憑這個,在西城的劍葫客棧一律有折。」
說完,老卒從懷裏摸出一枚銅製的徽章,拋給了左寧。
指甲和徽章的碰撞聲清脆悅耳,在城門洞裏迴蕩着。
叮~~
左寧伸出手接住冰涼的徽章後,仔細看了兩眼,道了謝之後,就扭頭離開了。
「我說老李,你咋捨得把自己的那個銅章兒給他?這不是當初求了好久,老張頭才給你的嗎?」
對於這一個插曲般的行為,老卒旁邊的稍微年輕一點的士兵沒有理解他的行為,開口問道。
「嘿,你懂個球!沒看到那個牌子嗎?那是聖旨直接任命之後,進京上任用的。而且這公子氣宇非凡,衣着華貴一看就不是普通江湖人,這叫結善緣!」
年輕士兵依舊是不了解,但是沒有反駁老李,而是繼續回頭盤查過往的百姓。
其實老李也是腦子一熱,就給了這枚銅章兒。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左寧的背影,最終沒有再說什麼,然後扭頭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當中。
簡單的插曲在左寧的內心裏也沒有留下多少分量,只是左寧對這個老卒多了幾分好奇,
「人還挺好的。」
左寧牽着馬,此時雖然說首要任務是找到老唐,然後去面聖,但是人是鐵飯是鋼,正當中午之際,先去解決一頓飯再說,這些日子全靠陸水寒那精湛的廚藝,倒是伙食不錯。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手心裏握着的那個銅章,心裏便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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