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哥,你……」
酒店前台一句話還沒說完,我和兒子已經被王偉猛地拉入懷裏。他的力道很大,而且剛剛幾乎是衝過來的,我被撞得有點疼。但和他的擔憂害怕比起來算不上什麼。
我直接緩和了一會兒後,用手輕輕拍打後背,安撫他的情緒。
「沒事兒,我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兒子說,這個小區有很多保安叔叔,安保不錯。
而且外面這麼多人呢,怎麼可能有事?別着急,別擔心。我們都好好的在這兒!」
我能明白他的那種擔憂,尤其經歷我之前刺林峰的事兒後,他心裏就像有一把刺,始終都沒拔掉。
總是一根筋繃着。
和我一樣。我私下決定做選擇那一刻痛苦,那樣的痛苦又快又狠,可他不同,他要經歷的是一個持續痛苦的過程。而且隨着時間推移,這樣的痛苦會變得更深刻,更讓人無法忍受。
「為什麼不接電話?!」
他在我耳邊吼:「我給你打了這麼多通電話,為什麼不接?!」
「……對不起,我沒聽到電話。我看看……」
我本來想摸電話看看怎麼回事兒,但他死死勒着我,我壓根就沒機會摸手機。我也沒堅持證明自己,只一個勁兒和他道歉,出聲安撫他。
「對不起,對不起嘛,讓你擔心了。沒有故意不接,很有可能是不注意靜音了。好了好了,冷靜點,冷靜點好不好?
我買了雞肉,一會兒給你炒辣子雞?
王偉?
王偉哥,對不起。」
或許是我最後一句話突然打破現在這尷尬又凝重的局面。所以王偉適當鬆開了我。終於看清現在的局勢。也一點一點冷靜下來。
這時旁邊的人又開口調侃:「那個……我,我是不是有點兒……多餘了啊?我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那我走?」
然後就是我兒子噗嗤一笑的聲音。
他抓着酒店前台的手,輕輕在空中晃蕩着,另外一隻手還緊緊環着王偉的腿。
「劉叔叔,你是不是又給自己強行加戲了?誰說你多餘了?
嗯,爸爸和媽媽都沒說,你是自己嫌棄自己嗎?」
「……你,你個小兔崽子你!」
「就你會說話!說,是不是你爸教你的?成天不教你好的,就教你怎麼懟我是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小傢伙抱入懷。看那樣子和諧得很。如此尷尬又凝重的局面就這麼被開解掉。
我出聲留人:「買了辣子雞,一會兒留下來一塊吃個飯吧。」
「……這樣不太好吧?哎喲喲喲,你看看,看看看看,我偉哥這表情都帶着刀,分分鐘要把我刀了!
你看你看!」
王偉在他手臂上狠狠拍了兩下。他出聲喊疼,被王偉一聲呵斥:「少在這兒叫!要叫滾出去,愛吃不吃!」
「……你這……好好好好,吃吃吃!吃行了吧?我說你這個待客之道跟誰學……
ok,我不說了。寶貝兒,叔叔帶你玩兒好不好?咱們走遠一點,別給人當電燈泡使!」
「說什麼呢你!」
王偉在後邊拍了一下他後背,然而他跑的比誰都快,抱着我兒子就往小房間走,兒子咯咯咯地笑,王偉出聲讓他換鞋,他本來還想回來,但我及時開了口。
「不用換,不用換,就這樣可以。家裏也不是特別乾淨。」
「真不用?」
「不用。」
「偉哥你可聽好了啊,是嫂子不讓我換的,不是我不換!你別什麼都強加在我身上!
唉,打不着……
走了寶貝兒,把你上次買的那個磁鐵拿出來我看看!」
「哪個磁鐵呀?」
「就是你過生日的時候我送你那個呀。」
「哦……好。我先找找!」
「行,咱們把門關上。不當那瓦數高的電燈泡。」
「劉叔叔,什麼是電燈泡呀?電燈不是我們頭頂這個嗎?我們又不是電燈,為什麼要這麼說?」
「哎呀,這個你就……這個你就聽劉叔叔給你娓娓道來行不行?」
「嗯,那你快說吧。」
「電燈泡不只是我們頭頂這種,還有一種是用來比喻人的。就是,別打擾你媽媽和你爸爸……」
幾乎話說到這兒,門就被王偉從外面推開了。然後酒店前台硬生生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立馬閉嘴。
孩子還在問他。
他只睜着一雙眼睛干瞪着。
「劉叔叔,你還沒給我解釋……」
「哎呀,寶貝兒,你的玩具怎麼這麼多呀?是不是後來你爸爸又給你買了很多?這個看起來很不錯,我看看……」
「你別碰我的哆啦a夢!」
「……唉,好好好,不碰你的不碰你的啊,就一個……不就是一個小玩偶!叔叔感明兒給你買一個更大的,賠給你行不行?」
「才不要!」
「為什麼不要啊?不想要個更大的?是那種特別特別大,可以佔據你半張床,陪你一起睡覺的那種哦~很貴的~~」
「那我也不要。我已經有一個了,就不用其他的了。」
「喲呵,你小子還挺專一!不錯不錯,看來跟着你爸真是沒少學好品德啊!」
房間門又被王偉從外面拉關上了。彼時,我還站在玄關,站在門口,就這麼和他隔空對視。
他就在原地停留了一兩秒的時間後便邁步朝我這個方向走來。
換鞋。
我把東西挪進來,拉門關上。
「買了辣子雞,你說不回來吃中飯,我就沒做你的。我先去廚房再煮點……」
話剛說到這兒,就被他抓住手腕,一個旋轉間,我又重新被他擁入懷中。
這邊是個拐角,那邊看不到這邊。更何況他們還關着門。
我也任由他抱着,回抱着他。手再一次在他後背輕輕拍着,在他耳邊低語:「對不起嘛。我不想讓你擔心的,但是,你也要相信我們可以保護好自己。
可以嗎?」
「對不起。」
這次換他和我說對不起了。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覺得那個女人是因他而來,所以才說對不起。
「好了。我們就不要對彼此說什麼對不起了,之前不是說過嗎?所有的事情都不過是來這人世間的一種劫。
我們改變不了什麼。
但我們能有現在這樣愉快溫暖的相處,已經勝過大部分人了。對嗎?」
他更用力幫我傭緊,臉一直在我臉邊輕輕摩擦着,讓我覺得溫暖,他獨有的清冽好聞的氣息籠罩着我。
他的胸膛寬闊又溫暖。
他的手強勁有力。
還有他的唇。
有點乾裂。
就這麼在我唇上親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般就離開,卻叫我更動心。
四目相對間,我一隻手放在他腰上,另外一隻手遊走在他的眉宇間,試圖把他的眉頭撫平。
「王偉。」
「換個稱呼。」
他的聲音又沉又啞。讓我聽得好像心被什麼東西颳了一下一樣,痒痒麻麻的。
他把我面前的碎發順到耳後,又提醒我:「剛剛叫的什麼?」
「……」
我知道他說的是「王偉哥」這個稱呼。我心頭倒抽了一口氣,沒想到他會在這時提出這個要求。我當時也是情急之下隨便一說,壓根就沒有任何邏輯關係。也沒有別的企圖。
就是想讓他趕緊放鬆下來而已。
誰知道這傢伙居然記在了心底。
「有這麼難嗎?我想聽。」
「……他們還在呢。」我在他耳邊低聲道,一邊說一邊輕輕揉着他耳朵,給他承諾:「一會兒晚上再說行不行?」
「不行。」
「可我要去做中飯了呀!難道你不餓嗎?我可有點餓,先鬆手行不……」
「喊了再說!」
我又被他拉近一些,這男人執着起來的時候跟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根本不聽別人解釋,也不聽人忽悠。一個勁兒只想得到自己要的才肯罷休。
而我又覺得害羞。
他在我耳邊低語,一邊說一邊輕輕揉着我的耳垂,還親了一下,瞬間讓我心頭狠狠一動。
「什麼樣的我沒聽過?害羞什麼?嗯?」
我看這架勢今天非喊不可,所以認清局勢後我沒耽誤時間,話語又快又低,在他耳邊清脆的喊了一聲「王偉哥」後,迅速溜去廚房。
走進去才發現買的東西忘了拿進來。
於是又在他灼熱的目光下回到剛剛的位置,彎腰撿東西,把膠袋拎到廚房去。
王偉在後邊停留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重新淘米煮飯時頻頻回頭看他都還在。直到我開始摘芹菜,某個回頭間才發現坐在那兒的人已經不見了。
借着準備菜的時間,我在屋裏找了一圈。剛到房間門口就聽到主臥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聽聲音他應該是在打電話。
不知是打給誰。
中飯我們多了一個人,現在我才終於搞清楚他的完整姓名。
原來他叫劉強。
正式認識後,我們四個各自舉杯,端着手裏的椰汁碰了一下。滿足小傢伙碰杯的儀式感。
「嫂子,以後你就叫我小劉就行!啊,對了,如果偉哥要是欺負你,你就直接打110就行,不用給我打電話,我壓根治不住的!」
王偉只一個眼神,他就立馬閉嘴,埋頭專心乾飯。
我淺淺一笑。
一邊給兒子添雞肉,一邊調侃:「你這話說的……怎麼到你嘴裏就變了個味兒了?不都應該說要是他欺負我,就跟你說一聲,你收拾他嗎?」
「唉呀,那是人家那兒又不是我這兒……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他這眼神,就這樣我還敢收拾他?我恐怕還沒靠近就被這目光給燒死了!」
「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王偉道了一句,給我夾了一塊雞肉,讓我趕緊吃。
「唉,成。吃就吃,唉,你還別說,嫂子,你這辣子雞的手藝挺不錯的。你跟誰學的呀??實話說,我在貴陽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辣子雞。」
「……真的假的?」我清了清嗓子,問。
誇我做的菜好吃的不止一個。我心裏雖然也有所疑問,不排除他現在是在奉承我,但我對自己的廚藝也有一定自知。
不至於到頂尖地步。
但絕對也是中上水平。
不過放眼整個貴陽就業的人這麼多,不至於沒幾家好吃的吧?
這的人可比遵義多多了。
但儘管如此,我的心還是隱隱在冒着光發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在裏面開始醞釀,開始沉澱着某種想法。就好像是看見目標,看見自己的夢想那樣,在散着熱。
後來劉強走後,兒子進屋午休。王偉沒離開家,他下午的班不準備去了,就留在家裏陪我。
一開始我還拿着剩下的毛衣在客廳織,電視放得很小聲,是他隨意播放的一部戰爭片,他的目光也始終定格在電視機上,好像真的在看電視。
我好幾次想開口問他關於剛剛飯桌上劉強說的我做的辣子雞挺不錯的事兒。
我想探探他的口風。
馬上冬季過完,把年過完,也得想一想做點什麼掙點錢。後續我們還得買房子,得定居,不能總是租房住吧?
想靠他一個人掙錢有點難搞。我也不想看他這麼累。
我心裏一邊冒着熱一邊開口探。
「王偉。」
「嗯?」
我坐得靠近了一些。他下意識扭頭看一眼,似乎覺得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動作,隨意伸手圈着我,在不妨礙我織毛衣的情況下,虛摟着我。
又扭頭看電視。
我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又織了幾圈毛衣後,再次躍躍欲試地喊他。
他扭頭。
我倆的視線對上。
而他原本放在我肩上的時候緩緩下滑,落在後背。
隔着兩件衣服。
目光一點就燃。
一觸即發。我甚至都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是在思考要怎麼和他說想開一個餐飲店的事兒,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一點沒給我思考的機會。
「回房間。」
一開始我感覺他好像沒聽到一樣,緊抓着他肩膀想再提醒他,但在很快的時間裏整個人被他騰空抱起。
房門開了又關上。
這個話題暫時被中止。這一來二去時間就邁向下午4點多。眼看着又到快吃晚飯的時候了。
而我一點兒都沒力氣。
整個人慵懶地賴在他懷裏。他一隻手環着我,閉着眼睛,也不知是真睡着了還是小憩。
「去哪兒?」
我正準備起身去洗手間,卻被他一把拉回去。禁錮在懷。手就跟枷鎖似的牢。
「去洗手間。」
「再陪我幾分鐘!」
「哪有人這樣的呀?我是去洗手間又不是……唉,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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