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興被謝大夫人揪住拉進後院屋子的時候,前院正一片熱鬧。
謝家大宅外篝火歌舞不斷,謝家宅內的也同樣擺起了宴席,雖然因為祠堂所在不能飲酒,但氣氛同樣熱鬧。
看着這夫妻二人離席,大家都笑起來。
「養出這麼好的女兒,夫妻兩個去慶賀了吧。」謝存禮還打趣說道。
「大小姐如今已經是丹女了,他們也該再生個兒子了。」謝老太爺笑道。
這話說出來周圍的老爺們都不說話了。
其實身為長房生女兒就行了,生了兒子嘛…..
作為丹女的親兄弟們,自然得利也是最大的,那他們的兒子們獲利就少了。
於是聽了謝老太爺這句話,老爺們有吃菜的有喝茶的有乾笑的,只有謝文俊笑着應和。
「是啊,為了教養兩個孩子,大哥大嫂耗費了心血,現在惠惠終於成為丹女了,他們也可以輕鬆一些。」他笑道。
謝文昌瞪了他一眼。
「說什麼呢,在這裏說什麼生孩子。」他說道。
謝文俊哈哈笑了。
「二哥,有什麼不能說的,大家都是成了家的人。」他擠擠眼笑道。
謝文昌哼了聲。
「是啊,除了你。」他說道。
謝文俊一口茶喝嗆了。
「對啊,文俊啊,你可不能再拖了,你又不打算出家當和尚,幹什麼一直不成親啊?」
「如今三月三結束了,我們謝家又出了吉兆,你快趁機尋個親事。」
「哎哎,我上次說過的,你嬸子她娘家的侄女,今年十八歲……」
在一片說笑聲中謝文俊落荒而逃,在後院的僻靜處停下腳。
「我倒是也想成親了。」他自言自語說道,「可是人家看不上我。」
「誰啊?」謝老太爺的聲音在後響起。
謝文俊嚇了一跳。
「伯父,你。你怎麼也出來了?」他問道。
謝老太爺笑着向前走。
「我啊,我當然是去陪你伯母了。」他說道,「她一刻也離不開我的。」
謝文俊看着謝老太爺。
雖然謝老太爺總是這樣說,其實大家誰心裏也明白。是他離不開謝老夫人罷了。
「伯父啊。」謝文俊跟上去忍不住問道,「年輕的時候,伯母不喜歡你,你心裏怎麼想的?」
謝老太爺的腳步一頓,回頭瞪他一眼。
「胡說。」他說道。「你伯母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我。」
其實家裏私下一直有傳言,說謝老夫人當初有個喜歡的人,只是對方不喜歡她,所以謝老夫人才一氣之下娶了謝老太爺。
雖然家裏禁止談論這件事,詳細的細節也沒人知道,謝文俊還是隱隱聽說那位公子姓杜,不是彭水人。
聽到謝老太爺這樣說,謝文俊也知道自己問的話冒犯了,他笑了笑不說話了。
謝老太爺卻又後退一步。
「小五啊,有喜歡的姑娘了?」他笑問道。
謝文俊大大方方的應聲是。
「喜不喜歡也說不準。有的人第一眼不喜歡,多看幾眼說不定就喜歡了,也別喪氣。」謝老太爺笑道,「人這一輩子遇到喜歡的人不容易,錯過了一輩子都是遺憾啊,能試的話再試試。」
謝文俊笑着點點頭。
「是,現在祭祀結束了,我打算過幾天就出去一趟。」他說道。
謝老太爺笑着拍拍他這才離開了,剛走到屋門口卻見說要歇息而不參加宴席的謝老夫人走出來。
「你要去哪?」他忙問道。
「阿媛那裏。」謝老夫人說道。
謝老太爺忙拉住她。
「他們剛才離席去歇息了,你別去打擾他們了。」他說道。「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吧。」
謝老夫人甩開他的手。
「就因為他們離席了,我才去和他們說。」她說道,「我要是不說,他們今晚就歇息不了。」
謝老太爺愣了下。
為什麼?
為什麼?
謝大夫人也狠狠的推開謝文興。
「為什麼?」她低聲喝道。「你瘋了嗎?」
謝文興伸手拉住她。
「阿媛,現在沒法換啊。」他急急說道。
「少跟我找藉口!」謝大夫人喝道,「現在祭祀結束了,不用跳舞了。」
謝文興轉過在她身前。
「可是這次跟你說的情況不同,民眾沒有離開還在門外聚集,等候歡送丹女。連朝廷的人都沒走,也在等候丹女回城。」他說道,「明日有那麼多人等着看惠惠呢。」
「所以才讓惠惠來!」謝大夫人咬牙說道,伸手指着外邊,「難道你忘了現在呆着這裏的不是惠惠了嗎?」
謝文興沖她噓聲帶着幾分謹慎。
「阿媛。」他放低聲音,「我知道。」
謝大夫人轉過身,謝文興忙跟着轉過來。
「阿媛,只是嘉嘉她這次的祭祀,你也親眼見了,實在是太好了,我怕萬一惠惠來,出了什麼紕漏……」他低聲說道。
話沒說完謝大夫人就打斷他。
「出什麼紕漏?出什麼紕漏?」她咬牙急聲說道,「什麼紕漏都不會出!」
她再次甩開謝文興在屋子裏走了幾步又站回來。
「她都能跳出這樣。」
她又指着外邊說道。
「惠惠更能!別忘了她們是一胞雙胎!惠惠只不過是心病一時跳不了罷了,真要來跳,身為謝家的長女,身為一胞雙胎的長女,只會跳的更好!」
謝文興忙拉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他連連說道,「我知道惠惠也能做到,只是現在太晚了……」
謝大夫人抬手推開他。
「太晚了?」她豎眉說道,「謝文興,你別把我當三歲的孩子哄,我讓你哄你才能哄,我不讓你哄,你少給我廢話!」
謝文興也不急不惱,一臉的無奈。
「你看你好好說嘛,別着急別着急。」他溫和的說道。
「你去不去?」謝大夫人豎眉喝道。說完了自己抬腳,「不用你去,我自己去。」
「我去我去我去。」謝文興忙跟上拉住她,「這黑燈瞎火的。你去我怎麼放心。」
謝大夫人一把甩開他。
「你去我還不放心呢!」她說道,伸手拉住門,「不知道惠惠現在急成什麼樣,她心裏得多難過。」
說這話眼圈紅了。
剛要拉門,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了。
謝大夫人和謝文興都嚇了一跳。
「來人。杖斃!」謝文興立刻喝道。
竟然敢在他們夫妻說話的時候不經通傳就闖進來,這些話不管來人有沒有聽到,都是非死不可!
房子四周的暗衛卻沒有出現撲過來,這個人反而還一步跨進室內。
「不用杖斃,是我。」謝老夫人說道。
也只有老丹主能在暗衛守護的地方來去了,怪不得她能靠近呢,謝文興鬆口氣。
「母親,您還沒休息?」他忙關切的說道。
謝老夫人擺擺手,謝大夫人抬腳又向外走去,被謝老夫人一把拉住。
「你幹什麼去?」她說道。
「我去接……」謝大夫人開口說道。
謝文興一步邁過將門關上。
「……惠惠。」謝大夫人的話被關在門內。
說罷她看着謝老夫人。
「怎麼?你也不讓我去接嗎?」
「你聽我說完。你再決定要不要去接惠惠。」謝老夫人說道,鬆開她。
謝大夫人站在門口看着她。
「母親要說什麼?」她問道。
謝老夫人深吸一口氣。
「我想說,你看完今天的祭祀,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嗎?」她問道。
謝大夫人立刻打斷她。
「我沒想法!」她說道,「別忘了她們是一胞雙胎,嫡長女血脈相混,嘉嘉她能跳出異像,也不是不可能。」
謝老夫人看着她。
「你都想得這麼明白了,還說自己沒想法。」她說道。
謝大夫人面色一僵,謝文興則神情一驚。
「阿媛。你其實也想起了袁媽媽的女兒,那個叫槐葉的丫頭說的話了吧?」謝老夫人看着她說道。
此言一出,謝大夫人和謝文興耳邊又都響起女子的哭聲。
「夫人,我說。我說。是我娘,是我告訴我的。」
「夫人,我娘說,當初接生的時候,她看到大小姐的眼裏有紅痣。」
大小姐的眼裏有紅痣,眼裏有紅痣的是大小姐。
「阿媛。你現在覺得惠惠在哪裏?城裏,還是就在這裏?」謝老夫人看着她說道。
不待謝大夫人說話,謝文興急着開口了。
「母親,你的意思是,嘉嘉她才是大小姐?那個丫頭,那個叫什麼的丫頭說的話是真的?當年真的抱錯了?」他一疊聲問道。
話沒說完,謝大夫人尖聲打斷他。
「根本就沒有!絕對沒有抱錯,沒有證據!沒有……」她說道。
她的話也被打斷了,謝老夫人跨上前一步。
「是,那丫頭說的話沒有證據,但現在你親眼看到這祭祀的震撼,難道還不算證據嗎?」
「嫡長女,就是嫡長女,一胞雙胎也不是一起出來的,也有個先後,有先就有後,就有長和次。」
「只有嫡長女才能跳出巫來!謝媛!你明明自己都想到了,你心裏清楚的明鏡似的,你還自欺欺人做什麼!」
謝大夫人被喝問的面色慘白,人也不由後退幾步,撞在門上,咬住了下唇。
自欺欺人麼……
謝老夫人卻沒有停下,而是又上前一步。
「我現在把話說出來了,我就問問你,你現在還要去接惠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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