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宇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他一向是個很細心的人,就比如現在,他敏銳地發現了許稚言額角掛着的冷汗。
抬手,他下意識地想替少年擦去這些汗水。
許稚言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表哥,給我宿舍的鑰匙。」
「你又忘記帶了?」陸晨宇把鑰匙給她:「不打算留下來看看節目嗎?」
他又補充了一句:「下一個節目就是謝書妍的了。」
「嗯,不用了,我先回宿舍遊戲裏一大堆任務沒做呢,今天我想早點睡」許稚言面不改色地扯謊。
「對了表哥,一會把這個給謝書妍。」少年往陸晨宇的手心裏放了幾顆大白兔奶糖:「順便替我向她說聲對不起啦~弄壞了給她的玫瑰花,下次一定補上!」
許稚言最後回頭,沖他眨了眨一邊的眼睛:「當然表哥你要是偷吃糖果我也是不介意的~」
這傢伙。
陸晨宇失笑。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名門出身的謝書妍並未如大家所想像的那樣,來一段古典舞藝或樂器之類的所謂「貴族才藝」。
她早已厭倦了這群人的道貌盎然,所以這次,她決定做一個破格者。
重搖滾前奏響起,女孩抱着電結他,聚光燈一路追隨,飛揚的髮絲在頭頂束起,裙擺的亮片折射出迷幻的光斑。
這是謝書妍原創的唱跳舞台——《裝腔作勢》!
這是一個令所有人意外的節目。
昔日裏那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任性地踢掉了束手束腳的水晶鞋,全身心地投入到重金屬搖滾樂里。
她熱烈地喊着麥,快樂的像是一隻剛出籠的小鳥。
滿場靜默了一秒,似乎還沒從方才舞台劇的古典高雅到現代舞台的賽博迷幻的轉換中回過神來。
但很快,氣氛被帶動了起來。呼嘯聲排山倒海。
謝書妍撥動電結他,內心最隱秘的情緒在宛若積雨雲一般的搖滾節奏中爆發,頃刻間大雨落下,撥雲見日。
這個舞台的風格,和許稚言的性格是多麼相像!事實上,她的靈感也來自於許稚言。
燈光迷離中,她下意識地找尋着一個人的身影。
可惜,半場間奏中,她沒有等到自己的玫瑰。
如果,如果許稚言在的話,一定能理解她歌聲里的意思。
那是和搖滾樂一樣擲地有聲的人啊
一曲終了,聚光燈下的女孩把話筒舉過頭頂,大廳重歸寂靜。她驕傲地揚起朝氣蓬勃的臉,一滴汗水從她的額角滑落至下巴。
突然間,大廳再度爆發出經久不息的呼聲。
來自現代舞台的一股金屬狂潮席捲了未名學院的金色大廳,打破了長久以來它給人的高雅、紳士、古典的刻板印象。
被規則所束縛的人啊他們的情緒被狠狠地撕裂出了一道口子,他們盡情地爆發、宣洩着,千人組成的浪潮順着謝書妍舉過頭頂的話筒奔涌而出,淹沒了整個大廳。
在那一瞬間,陸晨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說劍世界中仗劍天涯的日子,屬於陸星野的情緒上涌。
他壓下心頭的燥意,深知有了這個舞台,接下來節目都不用看了。
未名的金色大廳,再不會出現如此這般的炸場了。
他按照約定將糖交給了在後台休息的小姑娘,並傳達了許稚言的歉意以及保證了下次再見面時,一定會有玫瑰花。
「他怎麼知道我最愛吃這個糖!」謝書妍有些驚喜:「可惜京城已經不賣了。」
陸晨宇笑了笑。
不,應該是他們都愛吃。
小時候,林厭、謝書妍和陸星野三人往往為了一顆糖爭的面紅耳赤,而陸晨宇總在這時候提醒他們小心蛀牙。
可惜,都如同這不會再生產的糖一般,回不去了。
不得不說少年真的很懂得投其所好,謝書妍很輕易地就原諒了少年的失約行為。
陸晨宇打算離開了,他想回宿舍看看他總有些擔心。
「等等晨宇哥,你的袖子?」謝書妍拉起了他的衣袖。
於是,那潔白布料上突兀的一抹血跡,撞入了兩人的眼帘。
瞳孔震顫。
他沒有受傷,那這血跡只能是
「許稚言」陸晨宇喃喃道。
小姑娘也意識到了什麼,聯想到少年莫名其妙地失約,她眼眶紅了,「晨宇哥,你會讓他沒事的,對嗎?」
他深吸一口氣,「嗯,我保證。」
小姑娘最後用力推了他一把:
「快去呀!」
他轉身離開,一頭扎進了濃郁的夏夜裏,用力奔跑起來。
那傢伙受傷了,而且很有可能傷的不輕。
慶典開始前她就不見人影受了傷還莫名出現在舞台上,還撐着演完了一齣戲。
就不知道喊疼的麼?
來到宿舍門前,他急促地敲門,無人應答。
自己的鑰匙方才給了許稚言,所幸門鎖有虹膜識別系統。推開門,他輕而易舉地就捕捉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
少年摔在了地上,看樣子是想下來給他開門,卻不慎絆倒。
「表哥,你怎麼回來了」
他連忙把人扶起。許稚言已經沒什麼力氣了,陸晨宇很輕易地就查探到了她裸露在外的傷口。
到陸家這個層次,基本沒有什麼事是沒見過的了,所以陸小少爺很快分辨出傷口的由來。
竟是槍傷
先前用來止血的繃帶早已染紅,被少年隨意拆了扔在地上。
再看到桌面上擺的酒精、止血鉗、血凝劑、紗布、止疼藥等一眾瓶瓶罐罐,他的額角狠狠一跳。
意識到許稚言竟是想自己給自己取子彈,他心裏湧出一絲火氣:「沒有麻醉,你是想把自己活生生疼死嗎?」
他用手背撫了一下少年的額頭,心裏暗道不妙。餵着人吃了兩粒退燒消炎藥,就要打120。
哪知許稚言雖疼的冷汗淋漓神智不清,卻還是強行地扣住了
他的手腕。
「別打」
「你都什麼樣了還要胡鬧」陸晨宇態度強硬,「許稚言,身體不是用來開玩笑的。」
少年態度比他更強硬。
饒是他力氣再大,在機械手臂的強制鉗制下,他也半分動彈不得。
一來二去陸晨宇也沒了脾氣,他盯着許稚言的眼睛:「理由?」
少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通紅,看不出情緒。
四目相對。
陸晨宇受不的她的眼神。
長身玉立的青年狠狠閉上眼,「我可以不打120,但你現在必須接受治療。」
「這件事情之後,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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