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位是新揭榜的醫生,來自東大陸。」龍嬤嬤介紹着,將男子讓到前面,「複姓歐陽。」
麗太后沒有轉過身。
她是金貴的太后,她的臉豈是尋常男人能夠窺看!
透過鏡子,她看到青年男子身形消瘦,頭髮是毫無生機的枯白色,男子的整張臉都用面具蓋得一絲不漏,純白顏色的表面鐫刻着猙獰古怪的花紋;身着白衣,手指和脖子都包裹着,全身上下不漏一點皮膚,看起來詭異中滲出幾分鬼氣。
「把你的面具摘下來!」麗太后不安地命令道。
男人低下頭,謙虛地說道:「我的臉上有疤,無比醜陋,貿然摘下面具,恐驚擾太后。」
「哼!連自己的臉都治不好,憑什麼給本宮看病!」麗太后聞言,頗為不屑地罵道,「龍嬤嬤,把這個廢——」
「娘娘,他雖然治不好自己的臉,醫術卻是老奴平生僅見的第一人!比那些太醫們強多了!」龍嬤嬤爭辯道,「老奴二十多年的酸痛腿,還有老奴的孫子,都是他治好的。」
「他治好了你和你孫子?」麗太后聽到這裏,態度頓時鬆動了幾分。
她雖然為人刻薄自私,但惟有龍嬤嬤的忠心,她是絕對不會懷疑的!
何況,龍嬤嬤的病、她孫子的病都是因為麗太后。
二十多年前,麗太后還只是後宮不得寵的麗妃。一次後宮爭鬥中,她不幸落了下風,被罰跪在冰水裏。幸虧有龍嬤嬤護主,主動站出來請求替罰!但因為是替罰,原本只是三個小時的跪冰水,被延長為三十個小時!
整整三十個小時不吃不喝跪在冰水裏,就算是鐵打的人也一樣會垮掉,何況龍嬤嬤只是個尋常的婦人!
跪完三十個小時,在麗妃的攙扶下艱難起身時,龍嬤嬤的嘴唇已經發青,關節里也像流着冰塊一樣痛苦,才走出兩步,就癱倒在地不省人事!從此以後,龍嬤嬤便得了酸痛腿,每到陰雨天腳筋抽搐,發作得最厲害的時候,甚至無法站直身體走路。
至於龍嬤嬤的孫兒,他自滿十歲時,就做了夜重焰的試毒人!
那時的夜重焰還沒有封為燕王,夜君燃還借着遊學的名義不知在哪個角落鬼混,後宮諸位皇子為了爭奪皇位奸計頻出,手足之情絲毫不存!
因為這份工作,不過五年時間,他便百病纏身,只能臥在床上,一年倒有半年的時間像白痴一樣咿咿呀呀地說胡話。
也因為如此,得知龍嬤嬤和她的孫兒都被戴面具的男人治好後,麗太后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好吧,本宮姑且相信你一次,」女人矜持地說着,命侍女們垂下珠簾,如此一來,即使她轉過身時,男人也無法看到太后的玉容。
「你,上來!」
青年男子得令,低着頭走上前,跪下,整個臉都貼着地面,呼吸也變得壓抑。
麗太后看他如此懂規矩,心中的不滿淡去了許多,道:「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男子沒有立刻回答,直到龍嬤嬤重複了一遍後,他才低着頭,小聲道:「我複姓歐陽,今年二十五歲。」
「才二十五歲就有這等成就,你也確實不簡單。」麗太后傲慢地說着,「說吧,若是你治好了本宮,想得到什麼賞賜!」
「能夠為太后效力,就是最好的賞賜。」男人謙卑地說着,聲音經過面具的擠壓,變得低沉壓抑,聽不出喜怒。
但是麗太后卻喜歡這種恭維。
自蘇芸來到後宮,她的顏面便被一次又一次地挫傷,如今的她,已經虛榮得任何來自陌生人的諂媚都能讓她可憐的自尊心得到別樣的滿足。
「希望你的醫術和你的甜言蜜語一樣厲害!」女人頗為受用地說着,話雖然刻薄依舊,但是口氣已經有些飄飄然。
歐陽靜靜地回道:「我對萬物的信心,都源自我的醫術。」
「那你為什麼帶着面具和手套?」麗太后好奇地問道。
男人抬起頭,銀色的面具反射燭光,古怪的花紋的裝飾下,平淡的五官也流出了詭異的美感。
「我是一個醫生,我不忍心傷害任何一條生命,所以我用我自己試藥,天長日久,體內積累了至少一百種毒素……讓我容貌盡毀,不得不帶上面具和手套,以免得嚇着人。」
「這個理由倒是有幾分可信。」麗太后懶懶地說着,「本宮恕你無罪,立刻把面具摘下來!現在!馬上!」
聽到這個命令,男人的眼中划過一絲陰霾,但他最終遵從了太后的指令,伸出帶着手套的手指,摘下了銀面具。
挪開面具的剎那,鳳儀宮內響起了清晰地吸氣聲。
這究竟是一張怎樣的面孔!
五官算得上英俊,但臉卻——左眼徹底失明,皮膚也血色全失,變成幽靈一樣的土灰半透明。尤其是他的左半張臉,竟然滿是黑青色的疤痕,看起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灰白的頭髮披散下,遮住最為猙獰的耳根部位。
「好醜!難怪不能見人!」麗太后低聲道,絲毫沒注意到男人眼中有殺意划過,轉瞬即逝。
抬起頭,讓整個鳳儀宮的人都看清自己的面孔,並如願在每個人的臉上看到厭惡和噁心並存的表情後,男人低下頭,道:「太后,我是否能帶上面具?」
「大膽!」御前女官斥罵道,「太后面前,怎麼可以主動說話!」
「讓他戴上面具吧,這張臉,本宮可不想多看!」麗太后傲慢地說着,男人於是戴回面具,並再拜感謝太后。
沒有人注意到,即使是被命令摘下面具露出疤痕、被鳳儀宮的人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男人都平淡溫柔,仿佛沒有感情的木偶。
……
鳳儀宮內來了個神醫的並且治好了太后的怪病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離宮。
剛從煉藥師工會趕回的貝秋風,得知此事後,興奮地恨不能立刻闖進離宮和那人切磋一下,但蘇芸卻不許。
「大師,你可是成名已久的煉藥師,何必和一個醫師一較長短?」
在中央大陸,醫師是遠不如煉藥師尊貴的職業。大部分醫師都是渴望成為煉藥師卻沒有資質的人。
貝秋風聞言,哼道:「我的生發丸本該至少要纏着那個惡女人三年才會藥效自然消退,現在被人破了,我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9s 3.85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