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迫於形勢不得不承諾夜君燃,為保住兒子情願服毒自盡,可當麗太后在王賢的陪同下返回鳳儀宮後,事情卻又有了些變化。
「你們都給我退下!」她嚴厲地吩咐道,「龍嬤嬤,歐陽,你們留下!本宮有事要交代!」
鳳儀宮內的宮女們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看麗太后氣沖沖地出去,回來時身邊多了個王賢,還有一干禁衛鎖住鳳儀宮各個出口,曉得必定是出了大事,不敢怠慢,全都小心地退了下去。
然而王賢卻沒有離開,他弓着腰站在原地,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王公公,本宮要所有人都退下,難道你沒聽見嗎!」麗太后喝罵道,「莫非看本宮已經失勢,所以王公公也不再把我這個太后放在眼裏了?!」
「雜家不敢!」王賢陰陽怪氣地說道,「陛下特別吩咐過,只要您在太陽下山前兌現承諾,他就絕不會廢除太后您的封號。」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退下?」
王賢笑道:「雜家這不是擔心太后您一時想不開嘛?陛下說了,太后畢竟是太后,死也要死的有尊嚴,不能見血,也不能經受太多的痛苦!」
「本宮知道!所以本宮才傳召歐陽!」麗太后怒罵道,「其他太醫配的藥,本宮信不過!」
「既然太后您明白,那奴才就暫且退下了。」王賢弓着腰說着,小碎步退出了鳳儀宮。
宮門緩緩合上,方才全靠強撐的威嚴才能端坐鳳椅的麗太后頓時整個人都垮癱了。
在龍嬤嬤的攙扶下,她走到歐陽無虞面前,噗通一聲跪下了!
歐陽大驚,急忙也跪下,道:「太后,您這是——」
「本宮都快死了,哪裏還是什麼太后!」麗太后苦澀地說道,「歐陽,本宮要你立刻為本宮調製一瓶假死藥,假死效果必須持續七天,七天之後自然醒來!」
「太后,您要這……做什麼?」歐陽有些不理解。
麗太后長嘆一聲:「方才的對話你也聽到了。夜君燃要殺我,為了哄他的女人開心!本宮已經被逼到絕路!王賢就是奉命送本宮上路的劊子手!」
「太后,您可是……」
「國母又怎樣,本宮畢竟不是他的生身母親!男人犯渾的時候,連親媽都能打,何況我只是個養母!」麗太后惡毒地罵道,「本宮此次能否逃過一劫,就全看你的了!太陽下山之前,一定要調配出來!」
「太后……」歐陽有些欲言又止。
麗太后見他似乎有些不願意,急忙道:「怎麼?有什麼難處嗎?本宮也想許你榮華富貴,萬世不倒。可惜本宮現在已經自身難保,當日的承諾,恐怕……」
「太后多慮了,我只是想問太后,服下假死藥以後的事情,您計劃好了嗎?」歐陽溫柔地說道。
臨到絕境還能有歐陽如此貼心,麗太后頓時舒了口氣。
「對於假死以後的事情,本宮已經有了全盤計劃!你不用擔心!」她說,「不僅如此,本宮連你的退路也都想好了!別看本宮如今狼狽,畢竟也曾經是太后!立在帝國的頂端!你對本宮的忠心,本宮都會記在心上!絕對不會虧待你!」
「多謝太后。」歐陽無虞平淡地說着,因為面具的遮擋,麗太后無法知道他的真實表情。
……
傍晚時分,確定麗太后已經斷氣的王賢在一陣哭聲的襯托下,返回離宮。
「陛下,太后歸天了。」他一邊抹淚一邊說道,似乎這件事情出乎所有的人的預料。
正與蘇芸一道享受豐盛晚宴的夜君燃聞言,停下筷子:「確定是歸天了?」
「千真萬確,奴才親自確定的!」王賢「悲痛萬分」地說道,閹人都是天生的演員,何況王賢這種百鍊成鋼的首席太監。
夜君燃於是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往日的種種全都一筆勾銷吧!王賢,太后的後事不能怠慢!立刻發詔全國!」
「是!」王賢彎腰道,退出了房間。
蘇芸看他們一問一答很是流利,難免覺得古怪,道:「為什麼你們表情悲而不傷,好像早就知道她會死去一般?」
夜君燃笑道:「被你看穿了。」
「難不成她的死真的另有隱情?」蘇芸驚訝道。
夜君燃微微一笑:「近來宮中流言猖狂,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從鳳儀宮裏流出來的。所以我小小的警告了她一下,沒想到她這麼禁不住嚇!」
「那一定是你說得太過嚴厲!」蘇芸覺得夜君燃有些小題大做了。
夜君燃道:「我並沒有要她去死,我只是和她好好地談了一次,把她的罪狀拿出來請她看!當然,她從頭至尾都抵死不承認!沒想到才轉身的功夫,她就畏罪自殺了!真看不出她一個深宮女人,還有這份魄力!」
「畏罪自殺?」蘇芸越發覺得事情古怪了,以她對麗太后的了解,這女人窮極一切才得到了太后的地位,怎麼可能說放手就放手啊!
夜君燃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是的,她就是畏罪自殺!」
「萬一她是詐死呢?」蘇芸問道。
夜君燃冷然道:「那我只能說她自作孽不可活了!我已經傳召全國,宣佈了她的死訊,對天下人而言,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即使還活着也必須已經死了!或者說,活着的那個太后是百分百的假貨!必須綁到太后靈前處死!」
雖然他說的有些殘忍,蘇芸卻一點也不同情麗太后。這個女人一次次的自以為聰明的玩弄手段,卻只會把自己逼到更加作死的位置。
「那……伺候麗太后的那些人,你打算怎麼處置?」蘇芸問道。
夜君燃道:「她們中雖然有不少曾經與麗太后狼狽為奸,但大部分也還是無辜的。依照慣例,將她們全部分派到其他太妃的宮裏做事,其中最得寵的,送去為太后守墓。相信太后也希望由最信任的人守着自己的墳吧!」
「你……可真是太狡猾了!」蘇芸笑道,他只是三言兩語就把麗太后的心腹黨羽做了最妥善的安置,還徹底堵死了麗太后金蟬脫殼捲土重來的可能!難怪先帝要把皇位給他,這個男人的手段實在是太厲害了。
夜君燃卻是不以為然,道:「我再厲害也比不上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讓我累得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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