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轉過頭,見說話的是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婦人:「你是——」
「她是張媽媽,負責我家小姐的飲食起居的。」管家客氣地為蘇芸介紹道,說完,又對張媽道,「張媽媽,你來這邊有什麼事情嗎?」
「小姐聽說客人已經能夠下地,特意讓我帶他過去。」張媽態度倨傲的說着,顯然對蘇芸這樣的小白臉沒一點好感。
「這個……」管家有些猶豫了,「張媽媽,且不說小姐已經有了婚約,就算是個未婚的女子,貿然和陌生男人接觸……似乎也……」
「林叔,這事情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他也不聲張,誰會知道?難不成你還真希望小姐嫁給那個瘸麻子?」張媽媽的聲音高了八度。
因為她的話,本來堅持禮法的管家也有些鬆動:「好吧,我……就當沒看見!不過張媽,你……帶他見小姐的時候可得小心左右,畢竟……傳揚出去可是——」
「放心吧,小姐是我一手養大的,我怎麼可能捨得傷她名譽!」張媽媽笑嘻嘻的說着,扔出兩套艷紅色的外袍,「麻煩兩位小兄弟把這衣裳罩上,女兒家的名節……可是很重要的!」
「喂!」血豹抓起衣服,滿臉的不爽,假扮成人類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現在居然還要他穿女人的衣服!這是什麼意思!
「阿豹,不得無禮!」蘇芸嚴厲地說着,穿好外袍,對老媽媽道:「麻煩張媽了。」
張媽媽露齒一笑,將扮成女人的兩人帶出,大搖大擺地領進小姐的帳篷。
……
和滿是臭男人的大帳不同,女眷的小帳雖然簡單卻優雅清爽,加了香精的蠟燭靜靜的燃燒,正中央端坐的女子身穿淡黃色的衣裳,黑髮披散,清秀的面容以繡滿花紋的薄紗遮住大半,頗有幾分神秘感。
帳內還有兩個年紀相仿的侍女,一色的淡紅色布裙,頭髮紮成烏黑油亮的鞭子,正忙碌着雜務,看起來乾脆利索非常。
見張媽媽帶着兩個紅衣人走進,少女抬高了聲音:「阿蘭,水合,你們先出去一下。」
「是,小姐。」侍女們得令,欠身後退出帳篷,不忘隨手將帳布拉上。
只是如此一來,本就有些昏黃的帳篷更顯得昏暗了,影影綽綽中,彼此都看不清容貌。
「兩位一定很好奇,為何我明知你們是男子,卻要違背男女防備的規矩,請你們打扮成女子來我的帳篷,私下談話。」少女儘可能口氣平靜地說着,聲音帶着少許的顫抖。
「我想你一定是遇上了不得了的難處吧?」蘇芸壓低聲音反問道,也虧得西大陸男女大防,男女在正式結婚前幾乎不會和異姓有接觸,否則她這拙劣的男扮女裝怕是早就被拆穿了。
「有這麼和你的恩人說話的嗎!」張媽媽不滿地嘀咕道。
女子卻道:「張媽媽,雲公子是我的貴客,日後也可能成為你的男主人,不許對他無禮。」
「是。」張媽媽訕訕地說着。
蘇芸聞言,卻是心中一震!
……日後也可能成為你的男主人!
……難不成你還真希望小姐嫁給那個瘸麻子?
張媽媽和溫小姐說過的話交錯着在腦海中滾了幾遍後,蘇芸明白了。
「你要嫁給我?」她好笑地說道,事情太過突然,甚至有點荒誕得不可思議。
少女一臉嚴肅,道:「是的,我準備嫁給你,因為你看到了我的臉。」
「但我不想娶你,我不是西大陸的人,沒有必要因為看到你的臉就必須對你負責!」蘇芸冷淡地說道,就算她是個男人,也不可能接受這種一見面就強加的婚事!
「……娶了我,你將馬上得到溫家商團的一半家產,日後還能繼承整個溫氏。而且我是個大度的女人,不管你以後是娶妾室,還是迎接平妻入門,我都不會介意。」溫小姐努力說服着蘇芸,「雲公子,西大陸的女人如果在結婚以前被未婚夫以外的男子看過身體,是必須自殺保全名譽的。你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不是西大陸的人,你要死要活和我有什麼關係。」蘇芸乾脆地拒絕道,雖然溫小姐的理由非常吸引人,可惜她是女人,絕對不可能娶另一個女人為妻。
但蘇芸暫時不打算說出真相,因為她知道,和她一樣,溫小姐沒有說實話!她突然提出要自己娶她,真正的理由絕不是被陌生男人看到了臉!
「……雲公子,你真的一點憐香惜玉的心也沒有嗎?」溫小姐可憐地說着,燭光映照下,淚痕閃爍,如夢如幻,如泣如訴。
「憐香惜玉的心當然有,但是只給值得憐惜的人。」蘇芸昂起下巴,冷傲道,「溫小姐,求人辦事就得拿出誠意,這種連三歲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藉口,虧你好意思說出口!」
「喂!怎麼說話呢你——」張媽媽大怒,唰的一聲站了起來。
血豹聞言也是站起,貓科動物的眼瞳閃着懾人的幽綠色:「敢上前一步,我就撕掉你!」
蘇芸抬起頭:「阿豹,坐下!」
溫小姐也是微笑:「張媽媽,你也坐下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昏暗的燈火下,溫小姐伏地跪拜,柔聲道:「雲公子果然不凡,是丹丹自作聰明了。只是雲公子,雖然藉口有些荒誕唐突,可我想嫁給公子的心卻是真實的。」
「為什麼?我們素不相識,你甚至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字。」蘇芸反問道,「因為不想嫁給家族給你定下的未婚夫嗎?」
溫小姐咬了下嘴唇:「是的,我……不想嫁給那個滿臉麻子的瘸子!他不僅人丑,更人品惡劣不堪,如果非要嫁給那種男人,我還寧可和雲公子在一起!至少雲公子長得比較賞心悅目,雖然丈夫比妻子更美確實是個讓女人慚愧的事情。」
蘇芸笑了:「但我不想娶你。」
溫小姐苦笑道:「雲公子,我只是想利用你擺脫被逼婚的命運罷了!我不會要求你履行丈夫的義務,甚至我……我允許你婚後第二天就離開溫家,休棄我或者娶別的女人……都不要緊!我只需要你在眾人面前給我一個雲夫人的名分……我……請你成全我,好嗎?」
蘇芸有些猶豫,如果此刻坐在溫小姐面前的是個真正的男人,見女人說到這份上,多半早就二話不說地點頭答應了,可是她……她不是男人,怎麼可能……
「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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