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到?」
空曠的草坪上,元昱仰起頭回身向後看,風將他的西裝下擺吹起。視線的盡頭,酒店入口被裝飾得煥然一新,大紅色的綢子延伸到酒店的頂層。
水下酒店的構造特別,頂層與地面平齊,樓體沿着天然山壁向下建設,延伸到山谷底端的湖裏。有河流入谷,巨大的落差形成水勢磅礴的瀑布,正對着酒店觀景窗,每一層都有不同的風景。
這是本地最著名的酒店,省內外都有人慕名而來,一間房子一晚的價格很是不菲。
但今天,所有房間全部被徵用,只為順利舉辦元昱與葉昔的婚禮。
婚禮晚宴請來了粵港最有名的大廚,食材、鮮花從各地新鮮空運而來,司儀和工作人員早就到了,化妝師已然就位,燈光、攝影、攝像齊全,一切靜待夜晚降臨。
可日上三竿,新娘還沒有出現。
元昱有些急了。
「助理那邊聯繫不上,」孫樂掛了電話,「太太的保鏢也聯繫不上。」
「哪個?」
「男的女的,都聯繫不上。」
「怎麼回事?」元昱從西裝前襟的口袋掏出手機,給葉昔撥打電話。
關機了。
強烈的不安佔據了他的心。
「興許是堵車呢?」孫樂也被他帶得有些焦慮,「今天來的客人不少,肯定都把路堵了,遲到個一小會兒,也很正常。」
無效安慰,元昱剜了他一眼。
「瞪我也沒用啊,」緩了緩,孫樂鎮定下來,給出應對的辦法,「你們倆用的是定製的手機,無論對方什麼情況都能強行定位,趕快操作下,看到哪裏了。」
元昱皺着眉頭,將手機遞給孫樂。
孫樂一通手指翻飛,定位亮了。
「怎麼會在機場?」孫樂也皺起眉頭,隨口道,「你的新娘子,該不會跑路了吧?」
機場。
一架雙層客機起飛,音波盪開,擊打在送機大樓的玻璃帷幕上。
衛師長身而立,瀟灑地揮了揮手,目送國際航班離開,忽然感覺到兜里的震動。
粉紅色的手機被掏出,屏幕上的「sos」求救提示亮起,只要按下,就能一鍵報警。
這個指令,來自元昱。
葉昔的手機和元昱的屬於成對定製,元昱這個操作,能知道她的位置。
這一刻,衛師很慶幸葉昔對自己的無條件信任。
他隨手將手機丟進垃圾桶。
/
四個小時前。
陌生的酒店房間,葉昔驚訝地看向衛師,覺得此刻的他也很陌生。
「什麼叫,你不准?」
衛師坦然而堅定:「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不會讓你去參加婚禮。」
「阿師...還在生氣啊?」話是說來緩和氣氛的,事實上她心慌得很。
衛師哪會看不出她眼裏的戒備,悽然一笑:「葉昔,你相信我嗎?」
「你這樣讓我覺得不安。」她如實回答。
他不答,自顧自接着說下去:「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問。現在走,我們還來得及。」
「去哪兒?」她問。
「我在南洋有產業,」他一貫鎮定的臉上也閃過茫然,「我們可以先去那裏,當作中轉。等到雨季,我能想辦法帶你去別的國家。」
「這是逃難嗎?」葉昔輕笑。
「想要不被元昱找到,不容易。」
葉昔深深吸了口氣。
「那,鑽石呢?」她問。
衛師瞳孔一晃,還算鎮定:「不查了。」
「我父親的死因呢?」
「槍殺。」
冰冷的聲音,讓葉昔心尖發顫。
「那你父親的仇呢?」
「...」他壓抑了好一會兒,「不報了。」
葉昔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什麼都不必說了。
她不再問:「好,走吧。」
衛師讓開路,葉昔拉開洗手間的門:「去個洗手間。」
「等你。」
她很快出來,沒耍什麼花樣,衛師剛鬆了一口氣,她卻突然發力,將他一把推了進去。
地上很滑,浴巾鋪天蓋地落下,衛師摔倒的瞬間,立刻明白。
「葉昔!」
葉昔反手一拉門,轉身就跑。
長長的走廊,血紅的地毯,她拼命地跑。衛師很快掙脫,追出來,大聲喊她:「葉昔!你信我!」
她回頭看,生怕衛師來追,可他只是站在原地,喘着氣,像要碎了。
可她顧不了那麼多。
二選一的問題本來就很現實。
她是不討厭衛師的,不討厭他的痞壞,不討厭他的管教,甚至不討厭他和她偶然的親密接觸。如果一切按部就班抵達終點,如果到最後衛師對她說喜歡,她會答應的,她會抱住他,接受他。
可元昱就是橫空出現了。
不講道理,不講先後順序,還有那麼多缺點,連心都是個沒長大的男孩...有很多很多比不過衛師的地方。
可她,就是喜歡上了。
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攔她去他的身邊。
葉昔跑得飛快,直到被轉角衝出來的人一把抱住。
來人很吃驚:「我只是來打個招呼,沒想到還做了最後一班安保?」
小五月捂着葉昔的嘴,一隻手便輕易將她擒住,半推半拉,兩人回到衛師身邊。
「輕點,別弄疼她。」衛師從小五月手裏接過葉昔,見她幾乎氣得眼眶崩裂,重重嘆了口氣,「我們談談。」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酒店房間。
桎梏鬆開,葉昔跌到床上,紅着眼睛瞪他。
衛師背對着她,脫去沾滿了沐浴露的髒襯衣,露出寬闊健美的後背。
那條顏色黑暗、慾念十足的蟒蛇,赤裸裸地出現在虬結的肌肉上,隨着他轉過身的動作而遊動。
他走向她,她往後縮。
衛師淒涼一笑,越過了床,取過掛在窗邊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毫不猶豫地套上。
「有點涼。」他說。
葉昔很尷尬,低頭抱住了蜷曲的腿。
耍了花樣,沒有跑掉;到了房間,又自作多情了。
「你要跟我說什麼?」她主動開口。
衛師略略沉默,還是從方才被衣服遮蓋住的袋子裏,掏出一個文件袋,捏在手上。
葉昔盯着他,沒有上前。
「不敢來拿?」衛師又露出了那種淒涼的笑。
她一把奪過,將文件袋打開。
袋子裏是保險公司的入庫記錄,記錄了那顆叫做「薔薇之心」的鑽石的來歷。
倒了好幾手,才到元承和的手裏。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最初的那一張。
雖然港城的名字拼法和灣城不一樣,但葉昔還是看出來了。
「陳文九?」
衛師在椅子上坐下,長腿一架,冷酷又性感,但他說出來的話不帶一絲慾念,只有冰冷的陳述:
「這是我利用保險公司那個女人的權限從庫里直接調來的機密資料,我能保證可信度。」
「陳文九隻是其中的一環。實際上元承和不單是最後一位,也是鑽石失蹤後的第一位擁有者,中間那些名字我全查過,均是無名之輩,是元承和洗白鑽石的幌子。」
「這裏面有一份全面檢測報告,是鑽石第一次入庫的時候做的,說明鑽石入庫時,戒面上有大量血紅素殘留。」
「而這份記錄的時間,和葉叔叔出事是同一天。」
葉昔震驚得說不出話,瞳孔越放越大。
衛師嘴角抖了抖,還是保持住了平靜得表情:「買兇殺人的線索前後都指向元承和,中間在港城的那一環有些缺漏,補全只是時間問題。但...已經有別的證據指明,陳文九那天曾出現在案發現場,就在你求助而不得的那輛轎車上。」
他遞上來又一個文件夾,聲音突然充滿了悲傷:「葉昔,別去。別喜歡他,跟我走吧。」
葉昔緊緊抓着文件袋,要窒息了。
手上是兩張珍貴的私人照片,同一個畫面不同的角度,泛黃了,但也足夠清晰——
少女葉茜倒在地上,年輕的陳文九冷眼旁觀,轎車的後門打開,車裏的人捂着嘴,有一雙藏在眼鏡之後的美麗鳳眼。
那是元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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