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昔回到房間,將自己整理清爽,去參加午間的餐會。
餐會邀請賓客的門檻很高,都是在灣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大多與元家關係親近。場地分為露天和室內,闊綽奢侈自不必說,難得的是元家的兩個二代——元承和的長子元昱和二女兒謝暘——都要親自下場理事和招待。
不過,對葉昔來說那些都是虛的,最重要的是韻兒也會參加。
這是韻兒第一次出現在元家眾人面前,她必須去看看。
葉昔走進餐會的會場,把邀請函遞給了門口候着的海乘。
兩個精心打扮過的女人跟在葉昔後面進了餐廳,長發的那個捂着嘴笑,卻用葉昔能聽到的音量對短髮的女人說:「你看看她。」
短髮女人很快注意到了葉昔,面露鄙夷:「怎麼回事?是走錯地方的服務員嗎?」
長發女人笑道:「人家是有裝備的,看她的鞋。」
短髮女人豪不遮掩地打量起葉昔來,不屑地「哼」了一聲:「真是屎盆子鑲金邊,糟蹋了一雙限量款。」
長發女人捂嘴笑得更厲害了。
葉昔垂着眼睛,不動聲色地走到取餐區,透過玻璃窗看向甲板。
她這次直接從公事過來,太過匆忙沒帶衣服,除了運動服就只有公司統一的司服西裝裙。她回到房間時間已經不多,只來及化個淡妝,梳上低馬尾,又拿出僅有的五隻鞋——成對的只有運動鞋和元昱送來的那雙新鞋。
葉昔皺着眉頭權衡了半天,還是小心翼翼地套上那雙水晶般閃亮的高跟鞋。
本來這一場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打扮得乾淨整潔就行,加上元承和向來公事不離身,船上不乏穿着司服的助理和高管,她這麼穿也正常。誰知道這一個好好的餐會居然把男女分開,外面甲板上穿着司服的男人倒是不少,裏面餐廳的女人都牟足了勁兒爭奇鬥豔,她這一身就顯得很樸素了。
除了那雙鞋。
為着這個,長短髮的兩個女人在她身後說個不停,像兩隻聒噪的鸚鵡,葉昔在前面拿着自助餐盤取食物,這兩個女人就貼在後面你一句我一句地陰陽她,從鞋子到衣服,從髮型到妝容,越走越近,生怕她聽不到似的,找優越感找得飛起。
葉昔跟這些人不是一個圈子,不打算招惹,取了兩勺子芝士意面,自走到落地窗邊的高腳桌找個清靜。沒想到這兩個女人陰魂不散,吃的也不拿,端着杯飲料就跟着她來了,靠在她旁邊的桌子上繼續損她。
葉昔無語地轉過頭看向外面,一眼就看到了甲板上在人堆里出類拔萃的元昱。
今天,他竟也穿着一身司服。
深藍色的西褲熨燙筆挺,將他的腿襯得又長又直,修身的同色西裝外套之下,卻並不像公司標配那樣打着領帶,而是在白襯衣的領子上墜了兩顆領扣,由細細的銀鏈子鏈接起來。他一笑,銀鏈就隨着他胸腔的震動而顫動,反射出細碎又閃亮的光點,配上他那張一看就沒怎麼曬過太陽的臉和精緻斯文的眼鏡框,把平平無奇的司服穿出了一股驕矜的貴氣。
葉昔觀察着他,感嘆在招搖顯擺這件事情上,元昱確實比別人的走得更遠。
元昱像是感受到了葉昔的視線,停下與賓客的對話,轉過頭來和她對望。他看了一會兒,眼神向下一墮,很快揚起了嘴角。
葉昔低下頭,看到了他正在看的、那雙同樣招搖顯擺的鞋。
他也在看她的笑話。
葉昔心裏堵。收到鞋的時候她就準備原物送還,可事到如今只能買雙一樣的還給他了。
可那兩個女人又說是限量款…萬一買不着了怎麼收場?
葉昔心裏更堵了。
「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呢?」身後響起一把熟悉又煩人的女聲,「真是不拘小節呀,葉昔。」
身後人是韻兒的親姐姐蔣菲兒,穿着一身淡黃色的長裙,打扮得像一個芭比娃娃,帶着甜甜的笑容朝她打招呼,實際上眼睛卻越過了她,穿過玻璃直直地射向甲板上的那個男人。
這個招呼的對象不是她,而是元昱。
「噢。」葉昔敷衍了一聲。今天是韻兒重視的日子,她無心陪蔣菲兒搞事情。
蔣菲兒卻不打算放過她,收起了打過招呼的手,抱着臂湊近了,低聲道:「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不穿禮服?哦對,你沒有。也是,平時你也沒機會來這種地方,怕是要挑禮服也不知道從何挑起。不過放心吧,晚上婚禮的伴娘服是我幫你挑的,你穿着,肯定討人喜歡。」
她忽然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好不好笑難說,但成功吸引到了好些人的圍觀,那長發短髮的兩個女人也湊了過來,站得最近。
蔣菲兒見自己成了人群的焦點,立刻變回了平時那副溫柔文雅的樣子,拉着長發的女人道:「...你是七姑娘對吧?我跟你說個笑話,你的頻道肯定用得上。」
長發的女人是個新晉的網紅,靠拍攝有錢人的生活和發佈獨家爆料迅速走紅,「七姑娘」是網名,家裏有點背景但不多,好不容易沾親帶故弄到一張票上船,自然是見誰都想討好。蔣菲兒是圈子裏經常露臉的名媛,又是今天這場婚禮的新娘的姐姐,被蔣菲兒叫到了,她趕緊親親熱熱地靠上來:「什麼什麼?姐妹有什麼好料帶我飛?」
蔣菲兒自己又笑了一陣,看着葉昔,道:「我從熟人那兒聽了個怪事兒,說下層區的兒童帳篷半夜被人順走了,整艘郵輪的人找了一早上,才發現早就被據為己有,帶到上層甲板來睡大覺呢。」
她的話講得不徐不疾,半笑不笑,眼睛又一直望着葉昔,在場的人哪有不懂的?
短髮的女人上前一步,生怕來晚了存在感就被別人刷了,瞪着葉昔搶白道:「這麼高檔的地方怎麼會有小偷?」
蔣菲兒面帶無辜地搖搖頭:「這種事情誰知道呢?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狗之間的都大。我還有點正事兒,你們聊。」
說完朝葉昔笑了笑,裝模作樣地告罪一番,遁了。
這是蔣菲兒自小慣用的手段,把事情挑起來就走,留下風暴中心的犧牲品給一群虎狼撕咬,既享受到了欺負人的痛快,又半點污穢不沾身,可以繼續演一朵白蓮花。
葉昔見怪不怪,低頭吃麵。
「居然還吃得下去,」短髮女人是甲板上某個高層的情婦,平時在圈裏都是太太和名媛看不起她,這會兒來了個比她更底層的,肯定不會放過,大聲道,「臉皮真厚,要是我,早就羞得跳海了。」
聽到「跳海」,葉昔手上一頓。
短髮女人卻以為自己說中痛點,更加得意,轉眼看到葉昔盤子裏的是自己平時想吃又不敢吃的高熱量和澱粉,陰陽怪氣地道:「看看你吃的那些東西,真是沒見過世面,餓死鬼似的...」
「七姑娘」迎合道:「人家不講究,穿的衣服也耐造得很,吃多少東西都不會破的。」
女人談起這種話題花樣就多了,眾人七嘴八舌地嘲笑葉昔,而她只吃東西,不否認也不反擊,大家就更把她當軟柿子捏,越講越過分。
有人道:「下層人也有下層人的活法,但偷拿東西就太過分了吧?兒童區的帳篷能值幾個錢?」
「七姑娘」順口接道:「這種人手腳不乾淨,都是慣犯了,見什麼都想要...看她那雙鞋,不會是剛從商店區順的吧?」
短髮的女人捂着嘴尖笑:「難怪我看着眼熟,這偷兒膽子也真大!肯定是家裏沒媽教的。」
葉昔憤然抬頭,咬了很久的牙鬆開,有人卻趕在她前面爆發了:
「你們這些臭番薯,放什麼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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