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斬見她態度惡劣,心底反而輕鬆些許,人越是憤怒,理智便越少,從而更加容易操控。
陸斬聲音緩和不少,輕聲道:
「怎麼不會?我可是設身處地為你着想的好師尊,你這種態度,真是令為師傷心。」
姬夢璃聽到「師尊」二字便怒火中燒,她雙手環胸,面色冷艷高傲,咬牙切齒道:
「你心知肚明,你我的關係沒到這種地步。本座十分忙碌,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你若是來跟我耍嘴皮子的,恕我不奉陪。」
「哦?這麼無情?」
「跟你無須講究情分。」
姬夢璃回身望着陸斬,眼底滿是不耐。雖然有把柄在陸斬手中,可她心知肚明,陸斬生性惡劣、善於權衡,就算她表現得十分卑微,一旦有所需要,陸斬也會毫不猶豫地賣了她。
既然如此,還不如稍微隨意一些。
卑微,從來都不是她的信條。
「」
陸斬慢條斯理喝茶,隨意道:
「你不必做出一副大無畏的模樣,你我知根知底,無須偽裝。哪怕伱表面如此硬氣。可我知道,你內心十分恐懼。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為了找你麻煩的,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手中有庸王的把柄。」
「!」
姬夢璃微微一怔,神色有幾分錯愕,沒想到陸斬會提到庸王。
她利用上蒼之手重回南疆,在陸斬眼底,或許覺得她順風順水。
順利的殺死阿依朵、順利的誅心親父、順利的坐到聖女位置,可她心知肚明,她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首先庸王虎視眈眈,在南疆跟她政鬥,是她朝堂最大的敵手。
如今她又得罪了孔雀山,若是不及時拔除庸王這根釘子,萬一對方跟孔雀山合作,她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姬夢璃不在乎南疆聖女的身份,可她還沒活夠。
她想養尊處優、隨心所欲地活着,絕不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可是她在南疆真正的心腹不多,那些所謂的心腹都是「阿依朵」的心腹,她這個冒牌貨用得並不趁手,以至於始終被束手束腳,很難扳倒庸王。
可陸斬若是送來庸王的把柄,對她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
只不過,姬夢璃可不信陸斬如此好心。
避免被陸斬拿捏,姬夢璃並未表現得太激動,而是等情緒稍微平復後,才轉過身來,道:
「我跟庸王確實不和,但是跟你也並非朋友,不如坦誠一點,你將庸王把柄送貨上門,又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
陸斬露出幾分笑容,站起身道:
「我想知道關於孔雀山的消息,越詳細越好。」
姬夢璃神色冷凝,嫵媚的雙眸眯起,驚詫道:
「你想對付孔雀山?真是不自量力!」
陸斬慢吞吞道:「何必如此驚訝?孔雀山跟我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總要了解些他們的情況。至於是不是不自量力,跟你有什麼關係?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實讓我有些不放心」
陸斬看着姬夢璃,身體微微前傾,以極具侵略性的姿態俯視姬夢璃。
兩人距離極近,連呼吸都在糾纏。
陸斬嗅了嗅她發間香氣,語氣危險:
「夢璃啊,你不會出賣我吧?現在跟我交談甚歡,轉眼將我賣給孔雀山」
「」
姬夢璃後退兩步,覺得陸斬的動作十分輕佻,她重新坐在美人榻上,輕薄的紗衣勾勒出飽滿曲線,冷哼道:
「你還是如此急色,難不成想在聖女宮占我便宜不成?」
陸斬微笑道:「聖女何出此言?我若真想占你便宜,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麼?別在我面前耍心思,你知道的,我對你不會留情。」
「」
姬夢璃深吸一口氣,絲毫不懷疑陸斬的話。
若陸斬真想對她做什麼,僅僅是憑藉那個把柄,就能讓她委身侍候,她還不能有半句怨言的那種。
可陸斬沒有那麼做,說明這個狗東西根本不是真的好色,以前的「好色」姿態,只是狗東西的保護色。
姬夢璃狠狠地瞪他一眼:
「托你的福,如今孔雀山已經恨上我了,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不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說吧,庸王的把柄到底是什麼?」
陸斬盯着姬夢璃的臀線看了兩眼,有些驚訝於傀儡的逼真,又道:
「庸王為了提升實力,不惜依靠修者修煉邪術,不知已殘害多少修者性命,這個把柄如何?」
「!」
姬夢璃端着茶盞的手腕輕輕停頓,紅唇微顫:
「證據?!」
我沒有證據。」
「此事非同小可,你沒有證據就敢這麼說?」
姬夢璃輕輕咬着紅唇,似水般的雙眸瞪着陸斬,這副姿態明顯是想要發怒,卻又不敢,只能被迫忍氣吞聲。
陸斬盯着姬夢璃的面龐,似笑非笑道:
「我能跟你說這件事,已經很夠意思,我不是你的打手跟班,沒義務幫你調查什麼。所以,別用這副表情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引誘我,我的定力不佳,你小心作繭自縛。」
?!
姬夢璃自然不是引誘陸斬,她越發覺得陸斬面目可憎,咬牙道:
「我作繭自縛?你話說得大膽,難道真的敢對我做什麼?你不怕南疆王族震怒?不怕南疆百姓震怒?這裏可不是中原,魏晉瑤那個瘋女人也不能護着你。」
「」
陸斬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彎腰靠近她。
直到兩人鼻端幾乎相碰,陸斬才停下動作,淡聲道:
「不要試圖挑釁我。」
「」
姬夢璃的身軀雖然是傀儡,但元神卻是實打實的,兩人距離太近,令她方寸大亂,她本能地推開陸斬,怒道:
「我沒有跟你作對的意思,是你出言不遜在先。懶得跟你多說,總之,孔雀山的事我會幫你盯着,你給我留個地址,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陸斬居住在客棧,本不是什麼秘密,也就沒有隱瞞,將客棧地址寫了下來。
「就住在這種破地方?」姬夢璃盯着陸斬:「要不要我幫你安排安排?我們也算是自己人。」
陸斬雖然想利用姬夢璃,卻不想跟蛇共舞,拒絕道:
「為師知道你孝順,心領了。庸王修煉邪術雖然沒有證據,可是這門邪術是黑風毅創造,你曾是黑水長老,想必對這門邪術了如指掌,真想查證並不難。」
姬夢璃斂眸:「你最好不要騙我。」
陸斬本欲離開,可看着姬夢璃如此囂張模樣,他再度彎腰,伸手拍了拍她纖細的腰肢,警告道:
「我最討厭被人恐嚇。」
「」
姬夢璃身軀僵硬,眼中滿是倔強。
最討厭被人恐嚇?
你最討厭的東西可真多!
姬夢璃心底不滿,嘴上卻不敢多言,她知道陸斬是「敢想敢幹」的脾氣,她若是再不服軟,這個狗東西搞不好真對她做什麼。
當初她尚是黑水長老,是陸斬直系上司時,便被這個狗東西佔過便宜,更何況是現在?
似至此,姬夢璃放緩聲音,避開陸斬危險的眼神,不自然道:
「我沒那個意思。」
陸斬笑了笑,並沒有繼續逼她,起身離開。
姬夢璃望着陸斬背影,提醒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勸你暫時收起對付孔雀山的意圖。從上古便開始傳承的世家,其底蘊並非你我能想像,你若是不及時收手,到時身殞道消,後悔都晚了。」
陸斬頭也不回道:「關心我?」
「呵」姬夢璃冷笑一聲,她自然不是關心陸斬,她只是覺得,陸斬在南疆沒有依靠,適當地跟陸斬示好,或許能將陸斬拉攏到自己陣營。
就比如現在,雖然陸斬也是別有所圖,可兩人勉強也算同個陣營。
陸斬沒有回答姬夢璃,頭也不回地離開聖女宮。
金烏高懸,寂寥的長街逐漸熱鬧起來。攤販們逐漸出街,叫賣聲隨着清風傳來。
離開連綿起伏的宮殿後,陸斬心底始終思索着姬夢璃的話。
不得不說,姬夢璃是個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女子,哪怕知道他很危險,卻仍舊想拉攏利用他。
只可惜兩人註定對立。
至於孔雀山的事情
陸斬雖然自信,但卻不是自負。他就算去探索孔雀山,也是悄悄地去,他還沒傻到光明正大去炮轟孔雀山老巢,若是那樣,除了被其他人坐收漁翁之利之外,對自己沒半點好處。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陸斬並未深想,既然姬夢璃跟庸王開始劍拔弩張,便是他尋找龍脈的最佳時機。
回到居住的客棧,陸斬並未立刻去找姜凝霜,而是閃身進入客棧後院。
「踏~踏~踏~」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一襲綠衫身影出現在後院,着急地四處張望,尋找陸斬的身影。
綠衫女子赫然是清若。
清若在聖女宮驗證陸斬身份後,便迫不及待跟隨陸斬前來。避免被姬夢璃的人發現,她一直忍着沒有出聲,直到進入客棧。
她眼看着陸斬進入後院,可現在卻失去陸斬蹤跡,不由有些着急。
就在清若着急時,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起,緊跟着危險氣息撲面而來。
「你是在找我麼?」陸斬站在清若身後,右手自背後鉗住清若脖頸,聲音冷漠。
清若渾身顫抖,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沒有反抗,而是哆嗦着轉身。
待看清身後的中年刀客後,清若淚流滿面,她雙唇顫動,嗓音帶着幾分哭腔:
「陸郎」
?!
陸斬看清女子相貌的剎那,神色便倏然一怔。
女子擁有一張小巧的瓜子臉,臉蛋兒帶着幾分嬌艷,左眼眼角有顆淚痣。她身着水綠色對襟長衫,內里是繡青蓮襦裙,雖然是凜冬天氣,她卻沒有穿戴禦寒之物,清涼的夏衫勾勒出豐腴飽滿的嬌軀,宛若荷花池中的蓮花。
「榴花?!」
陸斬皺緊眉頭,幾乎是瞬間認出對方身份。
蘭榭坊的榴花娘子!
他跟榴花有段情緣,可在他離開金陵前,榴花卻不告而別,只留下一封模稜兩可的信。陸斬也曾找過對方蹤跡,卻始終沒有音訊。
沒想到再相見,卻是在南疆王都。
榴花的氣質跟之前大相徑庭,先前她是普通人,可現在她已經步入修煉階段。只不過她根骨一般,啟蒙又太晚,實力並不高。
陸斬感知着對方的真炁波動,若有所思。
清若二話不說便撲到陸斬懷裏,雙手緊緊抱着陸斬腰身,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陸郎…陸郎…我終於再見到你了」
陸斬看了看左右,見沒有其他人後,便抬手拍了拍榴花的肩膀,安撫道:
「別哭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初你又為何忽然離開?如今又為何身在南疆?」
清若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但沒有失去理智,她忙得鬆開陸斬,謹慎道:
「陸郎,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進屋說。」
「」
陸斬抿了抿唇,這裏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可是房間裏面也未必是。
姜凝霜可就在房間裏面等着
他出去一趟,回來就帶來了個老相好,這事兒怎麼想都不安全…
陸斬略作思索,道:「這裏距離聖女宮不遠,我們還是先離開此地,到城外山林再說。」
清若不疑有他,眼含淚光地點了點頭。
只是,陸斬剛打算飛離此處,頭頂便傳來輕微動靜。
「嘎吱~」
三樓木窗從裏面推開,自房間裏面探出一抹嬌俏的紅衣身影。
陸斬站在一樓後院,這個角度只能看清紅衣束縛下的誇張規模,並看不清對方相貌,但卻能根據對方語氣,判斷出對方心情。
「陸郎,你可回來啦,我終於再見到你啦!」姜凝霜緊繃着小臉,陰陽怪氣地說着,目光落在陸斬胳膊上。
此刻,清若正緊緊抓着陸斬胳膊,看那模樣姿態,似乎生怕陸斬跑掉一般。
「」
陸斬暗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露出微笑,道: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進房間說吧」
清若在望月茶樓見過姜凝霜,但此時姜凝霜易容,她並未認出姜凝霜身份,只小聲問道:
「陸郎,這是你在南疆找的相好?」
「」
陸斬還沒開口,便聽到姜凝霜涼颼颼的話傳了過來:
「陸郎,我是不是你在南疆新找的相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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