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竟然真的被人救了。
這是角都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自然而然順着這個想法開始向下延伸。
可笑?為什麼可笑?
是在嘲笑救下自己的那個小鬼,還是自嘲自己被人救下的行為?
或者,這兩者對他自己而言,都是一種可笑的事情?
畢竟,從叛逃那一天起他就拋棄了一切,心中只剩下金錢作為自己的支柱,決定再也不會對人釋放自己的善,並且決心不再相信來自他人的善。
他的結局應該是終生孤身一人,走在殺人的路上身邊只有金錢相伴,直到失敗被人悄無聲息地殺死,只要坦然面對死亡最後被世界遺忘。
殺人無數,最後,被人殺死?
角都自顧自地皺眉沉思着,但是在自問後又搖了搖頭。
不不不。
最好能將自己的懸賞拔高,然後被人殺死拿去換賞金,越高越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這才是他的命運和未來。
而這個既定的命運和未來被打破了。
莫名其妙被一個小鬼救下來,所以自己才會對此感覺可笑?
「對,沒錯,就是這樣。」角都點了點頭,眉頭微微一松,但很快又皺了起來。
這個小鬼為什麼要救他呢?
想到這一點,角都下意識摸了摸腰間,他封存賞金的捲軸還在,沒有被人拿走。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
他的腦海中,一個疑惑解完,又一個疑惑出現,各種雜亂的思緒就像是燒開的水,「咕咚咕咚」從大腦深處不斷冒出來,完全止不住。
而看着站在原地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角都,雲川的眼神逐漸變得怪異,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老研究員樂游無奈道:「看來我的『血』還是有些副作用的。」
「主體的初步表現為過分多慮和多疑?」
樂游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笑道:「真是神奇,只剩下大腦和脾臟兩個器官了,居然還能做出這種複雜的行為。」
「可惜,我擅長的不是生物研究,幫不到您太多呢。」
眼看着角都在那裏自顧自想個沒完沒了,雲川只能搖了搖頭,然後用[血源詛咒]控制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
角都愣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剛才那完全作死的失神舉動,淺綠色豎瞳不禁縮成了一條線。
處於如此陌生的環境中,他剛才怎麼會想那麼多?
難道是因為
「夠了夠了,角都先生。」
不再給角都多疑的機會,雲川開口打斷了他,無奈道:「你感知一下自己的身體,其他的事情等下再想吧。」
角都此刻也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了。
只能強行壓下心中的疑惑,皺着眉頭感知自己的身體。
下一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脫口道:「這是什麼?」
角都能感知到自己體內的黑線,幾乎填滿體內的每一個縫隙,已經取代各種內臟器官的作用。
但他驚疑的並不是這個,真正讓他驚疑的,是自己體內多出的東西。
除了自己的土屬性心臟以外,居然還有一個血紅色的大腦。
他居然有腦子了?
自從將「地怨虞」植入體內,他就沒見過除了心臟以外的器官,但他現在居然有了「腦子」。
雖然是一個模樣怪異的腦子,但角都能夠清晰感覺到,這就是那股「生機」的源泉,是為了適應他的身體,扭曲成大腦的怪異形態。
不僅如此
角都看着從自己身前延伸而出的黑線,循着黑線看向了站在雲川身旁的人影。
不,那已經稱不上「人」了吧?
因為那個傢伙的雙臂變成羽翼攏在身側,而那雙腳也已經變成了鷹隼一樣的趾足。
四根足趾,三根在前,一根在後,尖利如刀。
「傷到腦子,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嗎?」
在角都為之驚愕的時候,那人的語氣中帶着悲憫:「真是可憐啊,本體。」
本體?
角都回過神來,這才看清自己與那人之間黑線相連,而那個傢伙的臉居然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但是看着那張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臉,露出那種悲天憫人的表情,卻只讓角都感覺異常違和。
「你是那顆風屬性的心臟?」角都思緒流轉,眼中閃過愕然。
「答對了。」雲川聳了聳肩膀,補充道,「你也可以叫它『風哀』,至少它是這樣稱呼自己的。」
——它。
確實,在角都的感知中,面前這個長得像鷹隼一樣、自稱「風哀」的自己,正像雲川說的那樣,體內並沒有大腦的存在。
或者說,是和他這個「本體」共用一個大腦?
「嗚。」風哀抬起羽翼擦去眼淚,悲鳴道,「本就貧瘠的大腦和智商,居然還要與我共享,以後說不定還要再多出三個,真是令人感動的情誼啊。」
聞言,角都皺了皺眉頭,但並不是惱火,而是疑惑。
他疑惑的,也正是自己並沒有感到「惱火」。
以往如果有人這樣對自己進行侮辱,哪怕他情感淡薄也一定會感到怒意。
但是現在,他卻只感到疑惑。
「你對我做了什麼?」角都看向臉上帶着笑意的雲川問道。
「當然是救了你,並且予你一些力量,只是有一點點的副作用。」
雲川抱着胸靠在牆上,伸出拇指和食指湊在一起,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笑道:「雷、火、土、風、水,這五顆心臟分別代表着怒、喜,憂,哀,懼。」
「而除了你自身的土屬性心臟以外,其他四顆心臟都可以分裂成獨立的個體,他們的性格偏向於自己代表的情感,就像你本體的『憂』和那邊風屬性分身的『哀』。」
這是,五遁分身?
聽上去似乎還不錯?
如果能有四個不死分身的話,豈不是能同時接五個任務,賺錢的效率直接變成五倍了?
這樣想着想着,角都似乎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皺緊眉頭。
「別擔心。」
他還沒來及開口,就被看出他所想的雲川笑着打斷:「伱還是本體,依然對其他屬性的心臟分身擁有掌控權,還有,你現在只有土屬性和風屬性心臟,缺少雷、火、水三顆心臟,所以作為本體的你才會情感殘缺。」
「只要湊齊五顆合適的心臟,你的情感就『完整』了。」
說到這裏,雲川對角都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長道:「溫馨提示,這五顆心臟都有不同的特殊能力,如果湊齊五顆,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驚喜哦。」
角都心頭一動,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將拳頭抬到自己眼前。
咔咔!咔咔!
厚重灰色的岩石逐漸從手掌爬上手臂,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在手臂流淌。
「土遁·土矛?」角都有些詫異地脫口而出。
「不,是血鬼術。」雲川糾正了他的說法,「雖然看上去有點像,但你應該能感受到,這和你之前用『土遁·土矛』的感覺完全不同。」
土遁·土矛,雖然聽起來像是一個遠程的攻擊型忍術,但其實是利用體內流動的土屬性查克拉,瞬時發動,將身體的一部分硬化如同岩石一般,攻防一體。
角都日後便用這一招忍術輕鬆擊倒了含有結界術的火之寺大門。
但說到底,也只是將硬化的土遁覆蓋肉體罷了。
而他現在所用的「血鬼術」
角都低頭看向自己腳下的地面,感覺自己與大地的聯繫加深了,似乎只要抬起腳輕輕一跺
「不要在這裏嘗試。」
就在角都若有所思下意識抬起腳的時候,察覺到他所想的雲川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角都向下踏去的腳猛地滯住,甚至先他的反應一步,就像是身體收到至高的敕令。
察覺到這一點,角都無視了那隻蠢鳥「本體,你不問我的能力嗎」「果然,已經沒有人在乎我了吧」「嗚嗚嗚」的自怨自艾,凝神看向雲川腦海中思緒萬千。
思索片刻,他的目光掃視四周,發現自己是在一處空曠的密閉空間內,一切都是純白色的,空氣里還瀰漫着淡淡的燒焦味。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角都面無表情地開口問道,「你在我身體裏下了什麼禁制?」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黑線出現了異變,雖然還能向以前那樣聽從自己的命令,但「最高指揮權」並不在他的手上。
而是在面前這個小鬼的手中。
或者說,是在那顆血色「大腦」的控制下,而那顆血色「大腦」又是源於面前這個小鬼的某種造物。
作為活了近百年的不死者,角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離奇的事情和東西,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現在還有其他情感的話,能感受到的一定是恐懼和憤怒。
「你現在是在陽炎村,借用一下研究室而已,『禁制』什麼的完全沒有,我只是把自己的『血』給你了。」
雲川擺了擺手,否定了他「禁制」的說法,笑道:「或者說,這只是債主為了保證欠債人能夠及時還債而做出的一點點保險而已。」
「債主?欠債人?」
聽到這兩個詞彙,角都本能地感覺到了不適,頓時皺緊了眉頭。
「沒記錯的話,角都先生,你這條命值『八千萬兩』吧。」
雲川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他,語氣平緩道:「既然如此,救了你的我,說自己是你的債主,應該沒問題吧?」
「我可沒有求你救我。」角都沉默了良久,開口道。
雲川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着眼睛繼續問道:「那麼,角都先生,是認為自己的命連八千萬兩都不值咯?」
他對角都的性格摸得很透,而且,一直都在用語言進行誘導。
對於嗜錢如命、喜歡以金錢評定價值的角都而言,說什麼救命恩情都不如用他最信奉的方式去綁住。
更何況,【蒙大拿·馬克斯[少校]】的模板能力[演講者天賦],具備極強的語言感染力,相當於給現在情感缺失的角都,套上一個降智的debuff,足以將他的想法帶偏到溝里去。
果然,在聽到雲川的話後,角都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鬼,我承認你說的對,但你似乎有點小覷我了。」
片刻後,他才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雲川,悶聲道:「我這條命可不止值八千萬兩啊。」
「哦?」效果似乎出乎意料的好,讓雲川不禁挑了挑眉頭。
「我一年賺取的賞金就有八千萬了。」面對自己最為熟悉和信任的金錢,角都揚起頭語氣中中帶着傲然道:「我成為賞金忍者已經二十年,在這期間總共拿到了十六億兩。」
「哪怕是你救我一命的債,將這十六億全部交給你,也足夠償還了吧?」
雖然說要將自己擁有的錢全部交給他,但角都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心疼之色。
一方面,是因為他最重視的本就不是金錢,他最重視的,是賺取金錢的過程,是用屍體換取賞金的感覺,是一張一張數錢的過程,也是提着錢箱的沉重感。
雖然把這筆「債」還完,會花光自己辛苦二十年來賺取的賞金,但比起失去那些無用錢票的感覺,欠債,尤其是欠人情債,無疑是更令角都感到噁心的事情。
談錢確實傷感情,但是,談感情也會傷錢。
那些不守規矩想要白嫖的傢伙,他都數不清自己殺掉多少個了。
念及此,角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情不願地悶聲道:「不過那十六億,我這二十年來,吃穿用住花了一部分,大約三四個億,我日後會儘快補給你。」
「我當然相信角都先生的信譽。」雲川臉上的笑容不變,「不過,能否給個準確的時間呢?」
最近能接取的任務在角都的腦海中過了一圈,發現要麼是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要麼只有一些小魚小蝦後也不禁皺緊了眉頭。
思索片刻,他抬頭看向目光含笑卻深邃的雲川,無奈道:「我手裏有一個探查雨之國的任務,等完成這個任務,後續還有更高的賞金,到時候」
但是在聽到角都的話後,雲川的表情卻變得怪異。
探查雨之國?
雨隱村和半藏的那點東西,早就擺在五影的桌上了吧?
既然如此,那任務的目標恐怕不是雨隱村和半藏,而是
「雨之國北部的破曉?」
聽到從雲川口中吐出的話語,角都明顯愣了一下,看向雲川那張有些熟悉的臉。
藍瞳,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感,還有隨時帶着的笑容,雖然沒有帶着那隻黑貓,但是毫無疑問,就是任務中提到的目標之一。
「原來如此,難怪一直覺得你有些眼熟。」
他的眼中掠過一抹凝重,語氣深沉道:「我還以為是哪個被懸賞的傢伙,原來你就是那個破曉的首領嗎?」
「那個解決了雨隱村前任首領武藏,在與半藏合作將砂隱趕出去之後,分江而治、江水不犯河水的傢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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