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燭光的時候長門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自己踏入其中的瞬間迎來未知的殺機。
但是,當踏出腳步,「看」到眼前那一幕的瞬間,他的身體硬生生僵直在原地。
對於他而言,一般血腥的畫面早已不會震撼到他,也只有在想像和現實衝突劇烈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出這幅驚愕的樣子。
而現在,他所看到的,的確和他所預料的,存在着天差地別的不同。
並沒有迎來敵人的陷阱,也沒有撲面而來的殺機,甚至沒有恐怖血腥的風。
只有一具具靜靜倒吊在半空的黑影,自然搖晃發出咔啦咔啦的詭譎聲響。
這是一種很難說明的感覺。
就像是站在一間堆滿了人偶娃娃的昏暗房間裏,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死物了,卻依然感覺有數不勝數的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
毫無半分的生命氣息在告訴長門他們都是死的,但那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又讓他感覺他們是活的。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詭異的情況。
「呼!」
強行壓下心中的疑惑,長門再一次邁開腳步,走進了那些黑影之中。
身後大腦一片混亂的彌彥下意識跟上,直到從中間穿過碰到黑影才回過神來。
咔啦…咔啦
衣袍擦過那些黑影發出沙沙聲,黑影微微搖晃發出清脆碰撞聲。
彌彥終於想起這些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了。
他仿佛回到了當初冒死撿屍的時候,在大雨和雷鳴之中響起的傀儡異響。
「那是江田大叔,那是中尾小鬼,還有那個,那是岩谷婆婆」
從一片黑影之林中穿過,彌彥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視線從那些黑影的臉上掃過,居然看到了許多熟悉面容。
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彌彥喜歡在雨之國各地到處亂跑,一方面為了了解民眾的真實情況,一方面為了搜尋有各種天賦的人。
而這些人,都是彌彥曾經見過有印象的平民,都在破曉計劃歸化的區域範圍內,等這次戰爭結束,就會納入破曉的管轄範圍,同時受到破曉的庇護。
現在,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裏,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些人所在聚居地的平民都被不知不覺帶走了,甚至沒人能活着跨過那條分割南北的江來告狀。
「」
不知不覺間,彌彥胸膛起伏的幅度逐漸變大,呼吸也變得壓抑、深沉,就像是一台破爛的抽風機。
他發誓,哪怕是在平時練習呼吸法的時候,都沒有感覺如此胸悶,感覺是要把他的胃從嘴裏擠出來一樣。
似乎是害怕真的出現那噁心的一幕,看着那些被掏光內臟的黑影,彌彥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兩側隨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太陽穴,卻彰顯着他此刻無法壓抑的憤怒獰意。
「砂隱,居然將活生生的雨之國平民,做成傀儡?!」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聽着身後彌彥深沉壓抑的低聲,長門微微垂下的面容有些陰沉,看上去就像是結冰一樣凝滯着。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要提醒自己冷靜,如果他們兩個都失去理性,極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斷。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座他們最初以為是藏匿兵力或物資的駐地,其實是砂隱那些混蛋用來做人體實驗的基地。
畢竟,三代風影再怎麼瘋狂,也不可能用風之國的平民做實驗,用敵國的平民顯然是更好的選擇,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選擇
雖然不知道砂隱在做什麼實驗,但從那些傀儡殘缺的樣子來看,恐怕也只是實驗的失敗品而已。
思索之間,長門突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毫不猶豫便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伸出手,向身後的彌彥打了個止步安靜的手勢。
——血腥味,極度濃厚的血腥味。
長門看向面前的那扇門,感知向另一側延伸而去。
就是這麼一下,他瞬間感覺渾身的寒毛倒豎而起。
隔着門能感覺到有無數人影在緩慢踱步着,感覺就像是無數彷徨的迷途人徘徊在那裏。
但是,明明有那麼多人,卻沉默、死寂,只能聽到輕微的咔啦聲,令人發瘮
咔嚓!
長門屏住呼吸皺着眉頭,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縫隙。
果不其然,從縫隙看去,門後應該是實驗室,昏沉的藍色燈光下,一道又一道人影,出沒在錯綜複雜的縱橫道路上。
與那些失敗的試驗品不同,儘管這些人影步履蹣跚、行走僵硬,但長門還是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生機。
活人?死人?
感覺更像是沒有意識的活死人。
「那是什麼」身後的彌彥壓低聲音問道。
還沒等他說完,長門便抬起食指豎在嘴唇前示意噤聲,身後緩緩伸出了一條猩紅的荊棘。
彌彥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卻並未阻攔,只是緩慢屏住了呼吸,目光逐漸沉寂下去
呲!!
長門身後的荊棘猛地從門縫竄出,刺向距離大門最近的那道黑影。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瞄準了眼睛的位置,這個地方是人體最為脆弱的弱點之一,眼眶後直接連接着大腦神經,一擊便能直接將其解決。
在一道短而急的尖嘯聲中,荊棘在帶着巨大的動能射向那道黑影的眼睛,幾乎都能看見了荊棘貫腦、血花四射的血腥一幕了。
但在下一刻,那道背對着大門的黑影,卻像是背後長眼睛了一樣,突然抬起手臂護在腦後。
鏘!!
星碎的火花在空氣中綻放飛濺,拿聲音感覺就像是刺在鐵塊上,傳來的堅硬感讓長門臉上一變。
荊棘居然被擋下來了?!
那綻放的火花也短暫照亮了黑影的面容,一張十分普通甚至有些滄桑的男人的臉,只是那雙眼無神麻木、臉色蒼白無血色。
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幾條荊棘瞬間從長門身後甩出,這次直接將黑影的身體死死束縛,從打開的門縫將其猛地拉到長門面前。
咔咔!咔!!
荊棘箍住了那道黑影的脖子將其高舉到長門的面前,那雙已經被改造成鐵木的手,還在不斷掙扎着抓撓束縛自己脖頸的荊棘。
蒼白面容上青筋綻裂,看起來還保留着痛覺。
同時,他注意到這傢伙身上居然穿着一些殘餘的衣物,似乎是雨隱忍者的制式服裝。
「雨忍?還有痛覺?不是傀儡嗎?」
長門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一絲煩躁。
荊棘死死將其鎖住,鋒利的尖刺刺開了它的脖頸,刺穿了聲帶的位置,讓其無法發出聲音。
嘭!
長門一拳砸在它的下顎上,面前的「人」硬生生挨下一拳重擊,儘管下顎直接脫臼,但如鐵鉗一般的雙手依然在不斷抓撓荊棘。
「沒有原本的自主意識,只剩下身體的本能了。」
腦海中快速記下試出的情報,長門又用荊棘捏碎它的四肢,果然是不同於骨肉的觸感,皺眉道:「將人改造成能自主活動、有一定攻擊性的傀儡?」
荊棘刺進了左胸的心臟位置,這次長門明顯感覺到了類似心臟的東西,但將其刺穿後它依舊還在小幅度地扭動掙扎着。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長門的眉頭越皺越緊。
就在長門仔細觀察試圖研究這是什麼玩意的時候,面前這鬼東西的體內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咔咔聲。
砰!砰!
在他的注視下,一塊旋轉的鋒銳圓鋸居然從腹腔刺出,在昏沉燈光的映照下泛着黑色的寒芒。
也就在這時,長門身後的彌彥抽出腰間的刀。
灼熱刀刃從他面前划過,仿佛要將他的眉毛點燃,瞬間便斬去傀儡的頭顱,砸在地上發出沉悶響聲。
「」
看着終於不再動彈的軀體,彌彥表情複雜地咬了咬牙。
長門微微偏過頭,似乎瞥了他一眼,然後蹲下身子,看向那顆滾落的頭顱,用短刀硬生生撬開腦殼,果然看到了咒印的痕跡。
咒印,屬於封印術的分支,是具有束縛效果的術,通常是通過接觸設置的,被設置者將被施術者束縛,束縛效果或強或弱,可讓人定住不動,也可控制對方。
據長門所知,木葉日向一族的每一個分家成員,都會在宗家長子年滿三歲時被刻上名為「籠中鳥」的咒印。
宗家可以通過這一咒印破壞分家成員的腦神經和封印白眼,從而控制分家,這個咒印會伴隨分家成員一生,只有在死去的時候才會解開束縛。
日向一族「籠中鳥」的咒印很高級,除此之外,還有「自業咒縛之印」這種束縛身體行動的咒印,以及各忍村明里暗裏都在使用的防止情報泄露的咒印。
控制意識和行動的咒術雖然很少,但並不會令長門意外,真正令他意外的是,砂隱居然會這樣利用咒術。
先將人改造成具備一定殺傷力的傀儡,再利用咒術對其僅剩的大腦進行操控。
「有點像是山中一族的『身心轉換傀儡』。」長門皺眉道。
身心轉換傀儡,是山中一族使用的秘術,一種將「身心轉換之術」製成符咒,貼在簡陋式小人偶上的咒印術,能藉此將他人精神束縛在這個小人偶體內。
砂隱是將小人偶換成了真正由人改造的傀儡,其中真正的難點是在於如何將人改造成傀儡。
「如果這不是多目自發的行為看來三代風影為了贏下戰爭,恐怕連砂隱壓箱底的禁術都掏出來了。」
並不是所有的忍術和秘術都被世人所知,歷史上其實還出現過不少堪稱極度危險的術,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被各大忍村秘而不宣地隱藏起來了。
那些東西,才是一個忍村真正的「底蘊」,或許需要犧牲的代價很大,但最終得到的力量也會很大。
意識到這一點,長門突然感覺有些頭疼。
未知的東西最麻煩了,不清楚發動方式,甚至不知道術的效果,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很容易會被打個措手不及,也很難做出針對性的戰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摸到砂隱的底了?」
和長門比起來,彌彥的想法倒是樂觀許多。
看着另一側數量眾多的黑影,他的目光微微閃爍道:「幸虧發現的早,不然等砂隱搞出足夠多的這種傀儡,到時候才是真的麻煩了。」
雖然不知道砂隱有沒有想法,但這種不需要一人一個來控制的傀儡,簡直就是「鬼」的完美克星。
兩者都是只能砍掉頭才會死的「同類」,這種傀儡除了智商和恢復能力弱於「鬼」以外,在悍不畏死和執行力方面甚至還更強。
「你說得對。」
長門沉默片刻,十分難得的承認了彌彥的說法,語氣轉冷道:「無論是這些鬼東西,還是製造它們的人,一個都不能放出去!」
「問題是怎麼找到製造它們的人?」
彌彥掃了一眼門內的影影綽綽,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明白了長門的意思,表情驟然僵硬了一下。
無論是什麼咒術,就算是「籠中鳥」那種極其精密的高級咒術,雖然能夠讓一個人同時操控一群人,但施術者與受術者之間依然存在着距離的限制。
也就是說,製造和控制它們的人,應該就在這處基地內。
「所以,把能動的東西全殺光,不就好了嗎?」長門古井無波的語氣響起,讓彌彥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的嘴巴微微開合,遲疑片刻,最後還是低聲道:「這些傀儡,這些人,如果解除咒印的話」
「如果解除咒印,情況只會更糟。」
不等彌彥把話說完,長門便直接打斷,語氣冷漠道:「除了大腦和皮囊以外,他們什麼都不剩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笑,不能哭」
「繼續活着,除了被人當成武器利用,還有什麼意義?」
「況且,就算我同情他們,難道他們會站在那裏不動,眼睜睜看着我跑去殺掉施術者,再回來找辦法拯救他們嗎?」
說罷,不再理會啞然的彌彥,長門轉頭看向那扇門,冷聲道,「如果你怕髒了手,那就由我來背上這份血債。」
說罷,九條荊棘從他身後伸出,如蛇一般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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