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千代從風影大樓內走出,映入眼帘的,是滿目的黃沙。
風沙如刀一般從遙遠的沙丘吹來,拍在她略顯滄桑的臉龐,在乾澀開裂的唇角沾上沙粒。
「我早該想到的。」
千代用鼻子抽了一口氣,空氣的溫度好像燒起來了,吸入鼻腔內順着呼吸道一路點燃了肺部,那種悶熱的感覺簡直讓人頭暈目眩。
是啊,早該想到的。
一個受盡關注和追崇的天才,怎麼會甘心淪為一個廢人呢?
任何的一點希望,對羅砂而言,都是救命的稻草,都會死死抓住。
「嘁。」千代皺緊眉頭,臉上掠過疲憊和厭倦,「一個個的,真夠亂來的。」
她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在人均壽命五十歲的忍界,其實已經算是「老年」了,身體狀態早已開始滑落。
以她的功績和資歷,現在應該退休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
千代本是這樣想的,等第二次忍界大戰結束就退出一線,像木葉那兩個火影輔佐一樣,有事的時候就釣釣魚,沒事就給風影找找事。
但是現在的砂隱村,實在讓她放心不下。
將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傀儡,不管怎麼說都不太靠譜吧,如果實驗有什麼缺陷的話
想起羅砂那副樣子,千代總是有些不安。
「婆婆?」
頭頂忽然傳來怯生生的聲音,千代回過神來下意識抬起頭,看到自己面前的土製房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回家了。
至於說話那人,是一個有着一頭紅髮,表情有些喪氣的男孩。
「蠍。」
看着站在二樓窗邊的男孩,千代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那是她的親孫兒,今年已經五歲了。
蠍在看到千代後,似乎也有些開心,小臉上露出笑容,轉身從二樓下來,給千代打開了門。
「歡迎回家,婆婆。」
隨着千代進入房子,耳畔喧囂的風聲,隨之被阻隔在門外。
看着仰頭望着自己的蠍,千代緩緩蹲下身子,這才與眼前的蠍一樣高。
隨着蹲下身子,身上的砂礫形成一縷縷細流,緩墜到地面上。
「乖孩子。」
千代面露和藹溫和的笑容,臉上的些許皺紋都舒展了,伸手揉了揉蠍的紅髮問道:「怎麼了?是餓了嗎?」
似乎和自己想像中的並不一樣,年幼的蠍表情也重新變得喪氣,勉強提起笑容輕輕搖了搖頭道:「沒,沒有,我」
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他的肚子就咕咕響起,頓時讓他的小臉一紅。
千代自然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心中暗嘆一聲後笑道:「走,先去洗手,婆婆給你做好吃的。」
看着蠍點了點頭後走進洗漱間,千代抬頭看了眼寬闊卻略顯冷清的客廳,仿佛忘記什麼重要事情的感覺越發清晰。
直到她掃視的視線從牆上日曆掠過,目光頓時一滯驚覺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蠍的六歲生日
意識到這一點,千代也沉默了。
蠍五歲生日的時候,他們一家四口在一起拍了全家福,然後便各自奔赴戰場。
也就是說,她的兒子和兒媳,蠍的父親和母親,因為雨之國戰場的突變,以及河之國戰場的牽制,已經一年沒有回來了。
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離開父母一年是什麼感覺。
甚至連她這個婆婆,都已經忘記今天是蠍的生日了。
想來,蠍醒來以後,看着朦朧黑暗的天空,看着空蕩冷寂的房間,聽着窗外那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呼嘯聲,一定會有一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吧。
孤寂,會在那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婆婆?」
千代從複雜的思緒之中抽離,面前是歪着腦袋看自己的蠍。
眨了眨眼睛,千代臉上強撐起一抹笑容,故作平靜道:「蠍,今天是你的生日,今晚我給你做蛋糕,告訴婆婆,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嗎?」
聞言,蠍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什麼,笑容散去,垂下頭低聲道:「我,我想要爸爸媽媽回家」
此話一出,千代的心情越發酸澀,捧起蠍的小臉微微笑道:「婆婆答應你,你明年的生日,我們一家人,會一起過的。」
「嗯,我相信婆婆。」
蠍的目光看向地面,顯然有些逃避的意味,但還是乖巧道:「我知道爸爸媽媽和都婆婆很忙,我一個人在這裏,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哈,哈哈」
千代的心顫了顫,連忙仰起頭笑了笑像是在遮掩什麼。
突然,她想起了三代風影之前隨手還給自己的傀儡術捲軸,低頭看向蠍笑問道:「哦,對了,婆婆有一些好玩的玩具,你想看嗎?」
「玩具?」蠍眼前一亮,「他們可以陪我玩嗎?」
「當然。」千代點了點頭,捲軸從她的長袍邊緣抖落,雙手迅速結印。
砰!砰砰!
隨着一道道清脆響聲出現,白霧炸開,九具身穿純白衣袍的傀儡出現在蠍的面前。
它們面目猙獰,容貌怪異,有的如同邪異的頭陀,有的如同鎮守地獄的羊角人面惡鬼,有的甚至披着一張鮮紅貓臉,高矮胖瘦,個色各異。
這是,已經被修復好的九具近松十人眾,還有一具,因為被那隻黑貓的術式徹底損壞,已經無法修復了。
這些牛鬼蛇神的出現,不僅沒有嚇到蠍,反而讓他的眼睛亮起。
咔咔!咔!
千代的九指與九名傀儡連接着細小不可見的查克拉細線,隨着九指舞動,滿是血腥味的「近松九人眾」居然不規則地扭起身體。
它們肢體僵硬,動作不協調,扭得十分怪異,如同剛學會舞蹈的舞者一般,但正因如此,整體看起才帶給人一種格外滑稽的觀感。
看到這一幕,蠍很快就被逗笑,露出由衷的笑容,抬頭看向千代希冀道:「這些可以給我玩嗎?」
千代也露出笑容,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大捲軸,蹲下身來鼓勵道:「蠍可以試着自己做哦,只有自己做出來的傀儡才是獨屬於自己的。」
見狀,蠍睜着大大的眼睛,接過那個大捲軸,在千代臉上親了一口,開心道:「謝謝婆婆,我喜歡這個禮物!」
千代摸了摸臉頰,樂呵呵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去吧,把東西放回房間,吃完飯再看。」
「嗯嗯!」蠍連連點頭,抱着那個大捲軸,跑回自己的二樓房間。
看着蠍的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千代起身看向自己面前的「近松九人眾」,又想起了那隻無比詭異的黑貓,笑容逐漸散去後又再次皺緊了眉頭。
明年,真的可以結束這場戰爭嗎?
第二次忍界大戰打到現在的程度,無論是風之國,還是火之國、半藏和雨之國,都賭上了一切。
戰敗的一方,必然會淪為恥辱,必然受到大名的叱責,作為首領的「影」必然引咎辭任。
除非有一方徹底失去反抗能力,否則誰都無法接受戰敗的結果。
更何況,還有那個動機不明、實力成迷的「破曉」
念及此,千代感覺越發疲倦和無力。
與此同時,在二樓的房間內。
蠍興沖沖地坐在書桌前,展開了那個巨大的捲軸。
捲軸的名字是《傀儡操控基礎·從入門到精通》。
但當蠍將大捲軸展開到最後,卻又有一個小捲軸掉了出來。
蠍將其撿起展開,懵懂地歪了歪腦袋,念道:「《人傀儡的製作與操控技藝·生命永恆之道》?」
傀儡和人傀儡?有什麼區別嗎?
「蠍,準備開飯啦。」
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蠍下意識將捲軸合上,大聲答道:「馬上就來,婆婆!」
旋即,低頭看向那個捲軸,遲疑片刻,將其放進了抽屜里。
既然是婆婆給的,應該沒問題的吧?
————————
此刻的雨之國,大雨越下越大。
斗大的雨滴在空中被風吹得互相撞擊破裂,向地上灑下紛碎的水花,風力漸強,烏雲翻卷。
隨着腳步踩在水泊中的聲響,彌彥頂着雨跑回了自家門口。
「呼!」
些許灼熱的白霧呼出,站在屋檐下,轉身看向面前的雨幕,呢喃道:「已經有半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了呢。」
即使是稱為「哭泣國度」的雨之國,也並非是每一天都在下着傾盆大雨,大多時候只是被烏黑的陰雲籠罩着,偶爾還能看到穿破烏雲的溫暖陽光。
「也不知道,這個國家什麼時候,才能不再哭泣。」心中思索着,彌彥轉身敲了敲門。
叩…叩叩
等了半晌,依然沒人應答,讓彌彥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皺了皺眉頭,左顧右盼後從門口墊子下摸出了備用鑰匙插進鑰匙孔。
咔嚓。
六七十平米的小屋子裏空蕩蕩的,關緊的窗戶被風拍打出嘎吱聲響。
一個灰發男孩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低頭翻看着自己腿上的一本書,又似乎是看到了難以理解的片段,拇指和食指反覆摩挲揉搓着頁角。
直到彌彥拉開門,一時間暴雨和狂風湧入,將男孩手中和面前那些翻開的書,吹得紙頁嘩啦作響。
「飛段!你又在幹什麼?」
男孩回過神來下意識抬起頭,卻被瞬間走近的彌彥擰住耳朵。
彌彥語氣很兇,手上根本沒有用力,但男孩的小臉還是皺成一團,嚷嚷道:「疼疼疼,混蛋大叔!欺負小孩子,我要告訴小南姐姐和雲川哥哥!」
聞言,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個小鬼叫大叔,但彌彥還是氣笑了:「混蛋小鬼,我說過好幾次了,你雖然是我養大的,但我比伱大不了幾歲!」
這小鬼就是他從湯之國邪神教撿回來的那個孩子,四捨五入也算是他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了,結果年紀越大越不聽話不可愛。
「還有,小南只比我小几個月,雲川老大更比我大幾歲,憑什麼他們是姐姐哥哥,我就是大叔了?」
不過,話雖然說着,他的手還是鬆了,但當他低頭看向那些書時,又忍不住臉皮一抽,擰住了飛段的小臉,問道:「怎麼又在看這種沒用的書?」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那些書的書名。
《大正藏》、《宗教起源與根本》、《邪神教的教義和存在合理性深層解析》、《宗教心理學》
這些書,一部分是從之前那伙「僧徒眾」身上搜來的,例如《大正藏》、《宗教起源與根本》這種佛教典籍。
一部分是找人編纂的,比如那位神秘的醫療部部長的《宗教心理學》和《邪神教的教義解析》。
其他的宗教相關書籍還無所謂,但是看到那本《邪神教的教義和存在合理性深層解析》,彌彥的心頭頓時一跳,整張臉都燒起來了。
因為,這本冊子是他當初用來賺「奶粉錢」也就是補貼的,用一個月撓破頭寫出來的東西,通篇都是情緒宣洩和主觀看法,毫無章法。
借用雲川老大的話來說,這是一篇「學術垃圾」,毫無疑問的反面教材。
「這破書你是從哪兒翻出來的?」彌彥抓起那冊「學術垃圾」,惱怒道。
「從書房翻出來的唄哎呦,你好像一個囉嗦的老太婆啊。」
被捏住臉的飛段挖了挖耳朵,無所謂道:「不是你說,讓我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漲漲知識嗎?」
「我沒說讓你看這種書啊!」
看着這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自己臉皮還厚的小鬼,彌彥揉搓着他的臉沒好氣道:「書房那麼多劍術典籍你不看,這些書你才三歲能看得懂嗎?」
可能是因為邪神教當初最後那個儀式的緣故?
彌彥早就發現這個小鬼比其他同齡孩子早熟,在找老大確定這小鬼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後才放心,但沒想到已經早熟到能看那種晦澀難懂的書了。
「唔唔,我才不看那些東西呢。」飛段梗着脖子,含糊不清道,「舞劍弄棒、打打殺殺只有沒文化的莽夫才會做,我以後要做『文職』的。」
彌·文盲·莽夫·彥的臉色一黑,但是這小鬼不願學,他總不能強逼。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報名參加徵兵?
一部分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只想吃一口飽飯,另一部分,不就是為了自己孩子日後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用梅雨大叔的話來說,犧牲是必須付出的代價,要麼他們付,要麼孩子付,要麼孫子付,他們這一代,一身血,兩腳泥,所以還是他們付了吧。
「拿你沒辦法。」
念及此,彌彥沒好氣地鬆開了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浸濕的捲軸遞給他,開口道:「我去做飯,你幫我把這東西放窗台晾乾去。」
但就在彌彥起身時,房門突然被人敲響,熟悉而冷漠的聲音從外傳入:「木葉決定對半藏動手了,去英靈殿準備戰前動員。」
聽出那聲音是長門的聲音,原本懶散的彌彥瞬間繃緊,將捲軸直接塞進飛段懷裏。
眨眼的功夫,飛段眼前只剩下打開的門,還有耳邊的一句話。
「這段時間的飯菜你自己解決,實在不行就去找野乃宇姐姐蹭飯!」
「嘁。」
飛段揉了揉被捏紅的臉頰,不情不願地展開那個捲軸,嘀咕道:「什麼東西啊?」
言語間,他低下頭,目光從捲軸上掃過。
——《自然之力與巫術密辛》。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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