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迪收拾好略微有些紛亂的心緒,剛走到車站大門前,便聽到有個陌生的聲音喊着諸如「趕緊出牌」之類的話,聽得出來,屋內正在進行一局緊張刺激的撲克牌遊戲。
「吱呀」一聲,車站的門被布蘭迪推開,一進門,他便看見,身穿一身簡便道服、一身酒氣的斯旺森一手將籌碼攬入懷中,一手拿着撲克牌,正和牌桌上的另外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嘿,牧師,」布蘭迪沒好氣地喊道,「到回家時間了。」
「啊,芒尼先生,你,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斯旺森看上去絕對喝了不少,但他的眼神卻透露出異樣的亢奮色彩,顯得很不正常,「哦,歡迎回來,我年輕的朋友,上帝保佑你,讚美吾主!」
「謝謝,但同樣的話你幾前已經過了,」布蘭迪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不過我想,你的上帝現在應該聽不到你的讚美,因為他終究還是拋棄你了。」
「不,我年輕的朋友,你得不對,大錯特錯,」斯旺森瞪着雙眼,激動地站起身,伸手按住布蘭迪的肩膀,恨不得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他身上,,「我不再沉淪了,先生,我自由了,你明白嗎?我自由了,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酒精賦予的自由只能加重束縛你的枷鎖,牧師。」布蘭迪一邊陰陽怪氣地吐槽,一邊咳嗽了兩聲,沒辦法,斯旺森身上的酒氣太重了,「我敢打賭,你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把你從這裏弄回去的人是誰?不管是誰,我想你也是時候該痛定思痛了吧?」
「哦,你的話很有意思,年輕人,怎麼呢,很有哲理,」斯旺森晃晃悠悠地鬆開那隻按在布蘭迪身上的手,想要坐回椅子上,然而他沒有注意到那張椅子因為他之前站起的動作而往旁邊移位了很多,結果就是他結結實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然而他並沒有因為屁股傳來的疼痛而變得清醒一些,一邊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嘴巴還一邊喋喋不休,「但是,你不知道現在我眼前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哦,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美好,現在我感覺我可以成為任何人,做任何事,就像我之前的,我自由了!」
「嘿,牧師,」這時,牌桌上的其中一人敲了敲桌子,,「趕緊坐下,我們還沒玩完呢?」
「你們還沒玩完?」布蘭迪看向那人,指着還在地上蠕動的斯旺森,,「你看不出來嗎?這個老王鞍已經玩兒完了。」
「哦,酒可不是我們逼他喝的,朋友,」那人看出布蘭迪現在心情不怎麼樣,立刻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我,我只不過是讓他接着打牌而已。」
「聽着,首先,我們不是朋友,這點請你搞清楚,先生,」布蘭迪上前一步,眼中透出冷冽的光,,「其次,你看看他,他眼睛睜得是很大,但是他已經不會思考了,和一個不會思考的人玩牌,這無異於詐騙,而詐騙,至少也會讓你吃好一段時間的牢飯,先生。」
「現在,先生,」布蘭迪刻意將先生這個單詞咬得極重,「你現在是打算讓這位可憐的牧師離開這裏,還是我帶着你們二位到鎮子上見一見治安官,或者法警也行,我相信,對於詐騙的話題,他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哦,哦,哇哦,冷靜,先生,這事沒你的那麼嚴重,我只是想讓他打完這局而已。」這人今可算是見識到什麼叫標準的上綱上線了,忙不迭地解釋自己的本意,就連聲調也不自覺地升高了好幾個八度。
這時,斯旺森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副想要當和事佬的樣子,:「為什麼大家就不能好好相處呢?布蘭迪,這兩位是好人,他們是上帝的子民,主毫無疑問眷顧着他們,毫無疑問,因為他們……他們是上帝的……子民……」
話音未落,他再度乒在地,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動作,顯然已然是不省人事了。
「哦,好吧。」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斯旺森,在場三人全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最後,還是那個一直和布蘭迪對話的人打破了沉默:「不如你來替他打吧?」
「哦,我想還是算了,先生,」布蘭迪搖頭表示拒絕,「我得在太陽落山之前把這個醉鬼送回去。」
「現在距離太陽落山還早,不是嗎?」那人,「而且,他醉成這樣,也不會亂跑,不是嗎?」
布蘭迪低頭看了眼在地上酣睡的斯旺森,估摸着這個傢伙估計也不會醒過來了,想想自己一開始便是被何西阿從牌桌上拉過來幹這種苦力活的,心裏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點不平衡。
最終,輕嘆一口氣,彎下腰,將斯旺森托起,拉到一旁相對柔軟些的草垛上靠着,然後回到了牌桌,:「好吧,我承認你得很有道理,可以開始了嗎?」
「太好了,」牌桌後的二人都露出喜悅之色,「那就請坐吧,先生。」
布蘭迪習慣性地活動了一下頸椎和手腕的關節,然後拉過那張斯旺森坐過的椅子,坐在牌桌前。
「我叫盧瑟,這位是喬瑟夫。」名為盧瑟的男人一邊發牌,一邊主動給自己和身邊的同伴做自我介紹。
「盧瑟?你看着也不禿啊,怎麼叫這個名字?」布蘭迪接過屬於自己的兩張撲克牌,,「而且你身旁這位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先生也不太像是叫喬瑟夫的樣子。」
「我的名字是我父母起的,他的也一樣,」那位名為喬瑟夫的人這時開口了,他的雙眼逼視着布蘭迪,,「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什麼,就當我剛才什麼也沒,」布蘭迪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語,只好微微一笑,扔出一個10美分的籌碼下了盲注,,「咱們接着玩。」
喬瑟夫也沒再什麼,惡狠狠地瞪了布蘭迪一眼,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該覺得幸運,先生,還好我們不介意你那醉醺醺的牧師朋友,以及你的胡言亂語,」盧瑟一邊着,一邊跟了一注,,「要知道,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脾氣都很暴躁,如果換了別人,情況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是啊,換了別人,今這裏估計就要出人命了。」布蘭迪微笑着。
三人下注完畢,盧瑟一邊往牌桌中間排出三張公共牌,一邊:「話,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看上去你們的關係很近,但你明顯不像是他的朋友啊。」
「哦,我們的關係很密牽」布蘭迪將「很」這個單詞咬得很重。
「我記得幾個月以前,這位牧師和今一樣喝得醉醺醺的,只不過那會是我的另一位朋友和我一起玩牌,而來找牧師的是一個高大強壯的牛仔,沒你高,但是比你壯得多,只不過那他急匆匆地就把牧師扛走了,我沒和他攀談幾句,你認識他嗎,先生?」盧瑟又問道。
「哦,那位確實是我的朋友。」布蘭迪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亞瑟的形象。
「哈,你們這關係還真是有趣,」盧瑟笑着上了一注,,「不過,這傢伙真的是牧師嗎?老實,他之前在你現在坐的位置上至少犯了五種原罪。」
「我覺得他曾經是,」布蘭迪一邊跟注,一邊回憶似的道,「記得他以前好像確實是一位優秀的牧師,只不過,近幾年他一直四處漂泊,我想你應該明白,生活可是會將人塑造成完全不同的形狀的。」
「你得對,先生,你得對,」盧瑟着,突然笑出聲來,,「不過,你能想像他站在講道台上的樣子嗎?如果他站得起來的話,『第四,祂把水變成威士忌,之後的事情我就忘了』。」
盧瑟的話語逗笑了所有的人。
「是啊,我想這傢伙估計都會把亞當和夏娃生出該隱和亞伯的全部細節都原原本本地出來,就像他當時就在旁邊親眼看着一樣。」布蘭迪也不遺餘力地吐槽道。
「哈哈哈哈,你可真幽默,先生,不過這話可不能到處亂,我相信那些虔誠的信徒聽到你的法,不定會像中世紀的時候那樣把你綁到火刑柱上。」
在輕鬆愉悅的氣氛下,牌局持續進行着。
當人專注於某事,尤其是專注於某種娛樂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當布蘭迪打算離開時,日頭已經西斜了。
在贏下最後一局後,布蘭迪將屬於自己的籌碼攬到自己這邊,一臉滿足地:「好了,先生們,我玩得差不多了。」
「嘿,坐下接着玩啊,朋友。」盧瑟挽留道。
「噢,我玩夠了,朋友,不過以後有機會我還會來的,」布蘭迪微笑着擺手,站起身來,喊道,「好了,牧……牧師?斯旺森?」
此時,偌大的站台里只有他們三人,那原本昏睡着的、渾身散發着難聞酒氣的牧師此時已然不知所蹤。
「哪去了?這麼個大活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布蘭迪來迴轉悠,四下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誰?」盧瑟和喬瑟夫有些疑惑地看着布蘭迪。
「那個牧師,」布蘭迪有些焦急地,「他去哪了?」
兩人聞言,也四下看了看,亦是一無所獲。盧瑟:「我們也不知道,咱們方才一直在打牌,還記得嗎?」
「噢,該死的,」布蘭迪懊惱地嘆息一聲,「失陪了,先生們。」
撞開緊關的車站側門,映入布蘭迪眼帘的,只有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的草原。
布蘭迪四下查看,見站台上有兩人正在閒談,便徑直走過去。
「很抱歉打擾你們,先生,請問你們是否看到一個神志不清、渾身酒氣的混蛋牧師?」布蘭迪問。
「當然看到了,」其中一人指了一下遠處烙鐵湖的方向,,「不過他身上太臭了,還胡言亂語,我們就避開他了,你去那個方向看看吧。」
「多謝。」謝過這兩人後,布蘭迪轉身跑到絕影身邊,一躍而上,漆黑的駿馬化作一道黑影,向着剛才那人指示的方向奔去。
不出十分鐘,布蘭迪便在主路上找到了斯旺森,然而此時他的情況卻不容樂觀,因為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牧師此時正和一個路人扭打在一起,雖然牧師並沒有被按在地上捶,但是很明顯,若是沒人管,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嘿!」布蘭迪不等絕影減慢速度,便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借着絕影帶給他身體的慣性,飛速沖向那個正掐着斯旺森脖子的男人,喊道,「放開他!」
那男人立刻放開斯旺森,回頭迎上布蘭迪,:「你要為這個胡言亂語的混蛋強出頭嗎?」
不等他反應過來,布蘭迪借着慣性的一記重拳便準確地轟在他的臉上,直接將這個看上去並不孱弱的男人打倒在地。
「哦,這一拳可真是夠勁兒,」布蘭迪甩了甩生疼的手,抬頭看向捂着自己的脖子穿着粗氣的斯旺森,略帶怒氣的問,「你tm到底跟這人了啥?」
「我,我對上帝發誓,我沒有什麼,」斯旺森搖搖晃晃地舉起手做出賭咒發誓的動作,,「只是了些實話而已。」
「哼,好吧,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實話有些時候是很傷饒,」布蘭迪跨過被他打倒在地的男饒身軀,冷哼一聲,,「好了,牧師,現在,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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