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死寂,掉根針都能聽得到。
幾十位官員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看向裴硯知,不敢相信這話是他說出來的。
他可是裴硯知呀!
冷血無情,不近女色的裴硯知呀!
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連一世英名都不要了!
天老爺!
禁慾佛子化身絕世情痴!
這可真是離譜他娘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比一個眼睛瞪得大。
連皇帝都不敢置信,噎得半天都說不出話。
長海壯着膽子上前扶了皇帝一把,勸他息怒,彆氣壞了身子,有話坐下好好說。
皇帝坐回到龍椅上,仍是余怒未消,重重地喘着粗氣,對裴硯知說道:「好,你有種,你有情有義,既然你連朕都不放在眼裏,就摘掉頭上的烏紗帽,和你的小丫頭比翼雙飛去吧!」
「嘶!」
大殿上響起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眾人看看憤怒的皇帝,再看看一臉寧死不屈的裴硯知,誰也不敢站出來勸和。
陸溪橋剛要開口,長公主一身紅衣從殿外走了進來:「皇兄,你不能這樣!」
皇帝看到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不好好在太后宮裏抄寫經書,跑到這裏來做什麼,還嫌自己闖的禍不夠是嗎?」
長公主毫不畏懼,大步走到殿前,在裴硯知身旁跪下:「皇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裴大人的錯,觸犯律條的是安國公父子,綁架穗和的是國公夫人,調動兵馬的是你皇妹我,
若說裴大人有什麼錯,充其量也就是忙着救人沒能及時進宮面聖,倘若這樣就要罷官免職,那安國公一家豈非要被砍頭?」
說到這裏哦了一聲,不等皇帝發火,又接着說道:「就算安國公有免死金牌,不能砍頭,至少也要和裴大人一樣被革職查辦才算公平吧?」
「一派胡言!」皇帝陰沉着臉怒斥,「你給朕出去,朝堂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我不能插手,母后總可以吧!」
長公主起身從袖中掏出太后的鳳印,大聲道,「我奉了母后之命來為此事做調解,母后說,裴大人和安國公都是大慶朝堂的頂樑柱,二人缺一不可。
買賣官職一事是安國公府二公子假冒安國公名號所為,與安國公沒有關係,安國公錯在教子無方。
裴大人鐵面無私,秉公辦案,不僅沒錯,還應該給予嘉獎,號召百官向他學習,以他為楷模,為榜樣。
因此,母后建議皇兄嘉獎裴大人,嚴懲宋紹陽,安國公教子無方,念在他保家衛國勞苦功高的份上,小懲大戒即可。
至於那些夥同宋紹陽買官賣官的人,一律交由裴大人嚴查嚴辦,不必手下留情。」
長公主一口氣說完,看看皇帝,又轉身看向群臣:「太后的意思,皇兄和諸位愛卿聽清楚了嗎?」
群臣連忙下跪,齊聲道:「太后英明。」
皇帝的臉色變了幾變,無奈道:「既然是太后的意思,朕自當遵從,你回去告訴太后,朕處理完這邊的事再去與她詳談。」
「皇兄英明。」長公主收起鳳印,笑着說道,「母后說裴大人精通梵文,她正好有一處經文不解其意,想讓裴大人去幫她解一解。」
「」皇帝看着她狡黠的笑,擺了擺手道:「裴硯知,你就隨長公主走一趟吧!」
「是。」裴硯知恭敬叩首謝皇帝寬恕之恩,這才起身跟隨長公主向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行至無人處,長公主停下腳步,看着裴硯知下巴處已經凝固的血痕,緩緩道:「想必你也能猜到,我方才在殿中那一番話,其實是皇兄授意的。
皇兄不想損失安國公,又拉不下臉求你,就讓我以太后之名唱了這齣戲。
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皇兄說了,眼下快要入冬,西北草原那些蠻夷物資缺乏,必定會侵犯邊境,咱們還得仰仗安國公去鎮邊守關,保衛邊境百姓安全。
所以,裴大人全當是為大局着想,暫且放安國公一馬吧!」
裴硯知面無表情地聽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我無所謂,反正這江山姓蕭不姓裴,你們怎樣都行。」
長公主嘆口氣:「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再忍一忍,一切都會好的。」
「好。」裴硯知淡淡道,「既然太后沒有傳召,那我就先回都察院了,陛下這邊還請殿下代為周旋。」
「穗和呢,她還好嗎?」長公主問。
「還好。」裴硯知說,「我正要和殿下說,我打算將她接回去住。」
「為什麼?」長公主驚詫道。
裴硯知說:「這裏面牽扯到很多事,等我回頭再與殿下詳談。」
「那行,你去吧,還有許多事等你收尾。」長公主說,「明日我去都察院找你。」
裴硯知與她拱手作別,正要走,又被她叫住:「裴大人剛剛在大殿上說,一世英名不要也罷,是肺腑之言嗎?」
裴硯知微怔,含糊道:「我故意的,我為了感情失去理智,陛下才會對我少些忌憚。」
「懂了。」長公主笑着說,「你去吧!」
裴硯知又躬了躬身,轉身沿着宮道大步而去。
身後,長公主的笑漸漸轉為苦笑。
說什麼為了迷惑皇帝,其實就是他對小丫頭情難自控罷了。
禁慾佛子,終究難逃紅塵情愛。
只是不知道,這對苦命鴛鴦,到底能不能修成正果?
裴硯知回到都察院,天色已近黃昏。
阿信守在值房門外,見他回來,忙躬身行禮,關切道:「陛下可有怪罪大人?」
「沒有。」裴硯知簡短回應,跟着便問,「她呢?」
阿信說:「娘子在裏面睡着了。」
裴硯知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值房的後牆上有一處暗門,門後還有一個房間,他忙起來顧不上回家時,就在裏面歇息。
他推門而入,滿室暖黃的燈光里,穗和正躺在他床上,抱着他的枕頭睡得香甜。
他走過去,站在床邊,看着女孩子沉靜的睡顏,紛亂的心緒瞬間變得平和,朝堂的鈎心鬥角,爾虞我詐全都在這一刻離他遠去。
全世界,只有這個女孩子是真實的,美好的,觸手可及的。
裴硯知彎下腰,向着女孩子柔軟又紅潤的櫻唇湊過去。
還沒挨到,穗和忽然醒來,眨着惺忪的睡眼問他:「大人在幹什麼?」
「本來想偷親你的,現在只好光明正大的親了。」裴硯知在床邊坐下,俯身向她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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