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鈔提舉司。
洪武八年,朱元璋親設……
正副兩名提舉,名義上,只是八品官。
然而,位卑權重!
旗下有兩局、兩庫。
分別是:鈔紙局(發行),印鈔局(印鈔)。
寶鈔庫(存儲),行用庫(兌換)。
隸屬中書省門下。
但很快,洪武十三年,隨着中書省被裁撤之後,寶鈔提舉司就會歸於戶部管轄。
然而儘管如此,這座洪武八年,朱元璋仿照前朝而設立的機構。
卻給予了最為宏大的設想——印發大明寶鈔!
在朱元璋看來,其就是大明的印鈔機器。
因為新設不久,其職能直屬中書省,是當下朱元璋最為看重的「經濟部門」之一。
在蘇閒的理解里,如果大明寶鈔運行的好,並且朝廷為此可以承擔一系列的信譽,未來或許真的會成為朝廷,最重要的經濟支柱。
但可惜。
朱元璋總結的一點就是:沒錢就印。
這也就造成,大明寶鈔從出現之始,就先天有缺,最後更是徹底崩盤。
當然。
蘇閒之所以這麼破口大罵。
倒還不是因為寶鈔提舉司,畢竟父親就算真的進去,因為其才開設兩年,崩盤也崩盤不到父親的頭上。
但是。
寶鈔提舉司,隸屬於中書省。
中書省,這可是胡惟庸案的爆發中心!
如果說空印案,受到波及的,只是戶部官員,以及地方的府、州、縣等掌印主官。
那麼相比起胡惟庸案來,空印案不論是規模還是涉及的官員,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
胡惟庸案。
是朱元璋在整個帝王史上,乃至在整個皇朝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甚至最為震撼史書的一筆。
從春秋時期,就一直延續下來的,官場宰相制度。
就這麼被這位皇帝,一拍腦袋就給裁撤了……
並且因此案而死的,包括王公貴族,開國勛貴,那真是死的如割草,讓人心顫。
蘇閒想要仰天長嘆。
才出狼窩,難道又進了虎穴?
不過!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新的詞條!
這可是蘇閒一直以來的牽掛。
然而,等他仔細感應時,卻發現,童言無忌,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純粹的青銅色,甚至還有點點的銀光點綴。
反倒是新的詞條,根本沒有!
沒有?
不可能啊……
蘇閒立刻回想第一個詞條出現的時候,那好像是父親去領了官印,甚至在戶部照磨所,穩定下來之後,才出現的。
該不會,這次也是需要觸發某個契機,或者是領取官印,確定穩定後才能出現?
如此想着……
而也就在他做出這表情之時。
突然……
「恭喜恭喜!賀喜賀喜啊!往日裏我就說,蘇兄有大才,來日定能出人頭地,平步青雲,如今卻不想這麼快……」
蘇閒家的大門一下子被打開了。
之前在巷口停留的馬車主人,此時紛紛下了馬車,在周遭一片探尋驚嘆的目光中。
就朝着蘇閒的家裏走來。
「蘇兄,咱們當年一同科舉,互為同屆,蘇兄可還記得?哈哈,當初我還提點了蘇兄幾句,想不到現在想來,卻是獻醜了。」
「我倒不同,我和蘇兄當年,可是拜把子兄弟,只是這麼多年過去,蘇兄可還記得我方耀武的名字?」
「現在蘇兄可是在中書省下待着了,還是聖上前兩年新開的寶鈔提舉司,以後蘇兄定然是胡相和聖上跟前的紅人啊……聽說上一任提舉,現在已經走上了青雲之路。」
「是啊,就是不知蘇兄是否還記得我,來日可要在胡相面前,多提提我的名字啊。」
……
蘇閒愕然的看着,朝着朝自家而來,自己甚至從來沒有見過的一行官員,一頭霧水。
而吳秀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局面,剛剛她還在外面,聽人說其這驚動京城的消息,現在就看到這麼多人來自己家裏。
「我父親還沒回來。」
蘇閒意識到什麼,連忙衝着眾人說道。
「哈哈,這位就是那聖上親言的麒麟子?好一個俊俏的小娃娃,來日長大還不知道多少姑娘會喜歡。」來人似乎沒有聽到蘇閒的話,只是打了個哈哈,隨後看向吳秀,「弟妹可曾記得我?」
吳秀尷尬的笑了笑。
往日的蘇貴淵,逢年過節連個串門的都沒有,她哪會記得?
「哈哈,時間久了,弟妹估計得想好一會兒,但沒關係。為兄深知貴淵現在事務繁忙,聖上剛剛下的命令,他估計要去中書省走一遍流程,我這不趁着機會來了,先認認門。」
「這禮物就放在這裏,蘇兄回來,就說我來過,哈哈,就不叨擾了。」
他們來的快,走得快,但人也多。
不一會兒,整個小院子裏,到處是他們送的禮。
蘇閒也從他們的話中聽明白了,合着他們來找父親。
除了父親升職外。
還是因為,寶鈔提舉司,隸屬於中書省,所以他們才來找「胡相」的門路?
不是,中書省大門朝南開,胡府的大門也朝南開,二者都是京城的機密、乃至清貴之地,跑我這小門小戶的杏花巷幹什麼?
走門路能走到自己家……
看看人家這腿跑得勤的,要是自己父親在戶部時,能有這眼色和腿腳,也不至於在空印案險死還生。
內心吐槽了一下。
嘖嘖,不過說起來,現在的中書省……
右相汪廣洋,是真正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所有的權柄,都握在胡惟庸的手裏。
相權與皇權?
聽說這幾年,朱元璋雖然收回了中書省的好些權柄。
而胡惟庸的相權,卻不減反增。
原因很簡單!
中書省的人事權一直都在胡惟庸手裏、吏部、御史台里也全是胡惟庸的人,包括這些年來,其與前丞相李善長有姻親關係。
淮西出身的功將,也大多都和其有舊。
這些年廢除科舉制,各地舉薦出來的官員……文武百官多少人,又在胡惟庸的手裏握着。
父親只不過是被放到中書省,有可能接觸到那位丞相。
今日消息剛出來。
自家這小門小戶的門檻,就快被踏平了。
嘶!
相權與皇權!黑雲壓城啊……
不過越是如此,蘇閒就越是驚喜!
看來這次可不是簡單的八品官,那麼這新的詞條,會出現什麼樣的呢?是不是越珍貴稀有?
還有……
那洪武皇帝,這時候又把父親,放到中書省做什麼?
當你兩的調和劑嗎?
……
中書省。
「蘇兄今日怕是要失望了,胡相剛剛還在,但聽說又有什麼機密要事等胡相處理,胡相便緊急處理公務了。」
「下官初來中書省,不敢耽誤胡相公事。」
從今日的早朝,朱元璋宣佈完決定後。
蘇貴淵其實就已經被放了。
只是他第一時間,並沒有回去。
「如今要做的兩件事。」
「第一,是熟悉中書省事務,為官場前途做準備。」
「第二、需儘快找到國子學博士,甚至祭酒的門路,閒兒必須進入國子學!之前不行,此次應該行了吧?」
蘇貴淵立下兩個目標後。
直接就先來最近的中書省,準備熟悉一下門路。
既然已經決定,要在這官場上有所作為,要給兒子未來最優渥的條件。
那他就必須付諸於行動。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卻沒能見到胡惟庸。
「哈哈,蘇兄也莫急,你我以後都在這中書省,倒是要好好來往。蘇兄家裏有麒麟子,蘇兄自己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人,可為官場新貴。胡相最喜結識人傑,今日沒能見到你,胡相也說可惜。」
「不過,蘇兄放心,胡相交代的事情,我都提前為蘇兄辦好。」
面前之人叫張觀策,中書舍人,從七品。
同樣官職雖小,但也要看在哪,宰相門房都七品官呢,更別說真正在丞相跟前處理大明朝公務的七品官了。
其一舉一動,滴水不露,跟蘇貴淵對話,如同多年不見好友,令人倍感親切。
一邊說着,他讓人將早就準備好的公文、印章,還有官服等等一切細微但關鍵的東西,交給蘇貴淵。
「東西都放在那兒了,蘇兄看看有什麼少的,明日便可來中書省拜見胡相,不過當然,提舉司那邊有什麼動靜,蘇兄可是要親自去看的。」
蘇貴淵內心感激萬分,只感覺這真是個好人。
連忙拜謝幾句,便趕緊告退。
而在蘇貴淵離開後。
張觀策的笑意倏然消失,旋即,他快步走入中堂,進入某間屋內後。
連忙躬身,「丞相!」
桌椅之旁,一道身影正背對着門口,隨便披着寬袍,似乎沒聽清人在叫他。
在其前方,一直獼猴抓着爬架,雙腿被鐵鏈綁着,「吱吱」亂叫,而其則拿着蜜桃,全身心的投入逗弄之中,似乎已沉迷其中。
張觀策不敢打擾,只是一直在門口站着。
不知過了多久。
眼看着獼猴將其吃完,他這才拍了拍手。
「本相雖然擅養猴兒,但養得也都是自己精心挑選的猴兒,如今聖上不由分說,便隨便派了一個沒死成的猴子給本相,這是為何啊?」
張觀策低頭,聽到前者說話,連忙道:「想必是聖上,看其敦厚,據傳,其曾在戶部任檢校五年,未曾有絲毫上進。想來,胡相訓他,該手到擒來。」
「哼!」那身影繼續逗弄着獼猴,「敦厚的猴兒一文不值!」
「若是那機靈的小猴頭還好些,本相真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何等小猴頭能被聖上稱讚麒麟子?」
「塗節所言那奏疏內容,難不成真是其所寫?」
張觀策沒有回答。
畢竟,那封奏疏內容,名義上只有寥寥幾人得見。
胡相……按理來說,也是不能看的!
而正在想着這些的時候,那道聲音,已是再度響起。
「不過,你也說得對……新設兩年的衙門,寶鈔提舉司,這可是個肥差,確實得好好訓。」
「找個人,試一試他吧。」
「聖上不是缺錢嗎?」
一邊說着,其將手中桃核,一把扔了出去。
「下一月,寶鈔提舉司,印發:五百萬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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