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盛京城東門邊就集結了浩浩蕩蕩的隊伍。
這可是七萬多人呢,還不加上後來趕到的蒙古親王郡王貝勒帶的隨身侍衛。
寶音坐在馬車上一路顛簸着過來,以往大冬天她是不出門的,車廂也沒整什麼保暖措施,導致她現在穿着厚衣服裹着棉被坐在裏面瑟瑟發抖。
盛京的三月時而溫暖如春,時而又變臉下起小雪。
前幾日下了雪,這兩日都融化了,氣溫便低了不少。
莊子上忙活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就睡了三個小時,然後半夜兩點給費揚古叫起來,連夜坐着馬車來東門外。
來了後,費揚古又四處去找自家人在什麼地方。
寶音馬車就停在路邊,抱着手爐裹着棉被打瞌睡。
其實也睡不安穩,外面不時有馬蹄聲,還有說話聲。
等到將近五點,天色總算不是那麼暗沉了,東邊天際跟西邊暗沉形成鮮明對比。
消失了兩個多小時的費揚古終於回來了,他一屁股坐在車廂外,指示馬夫拉着馬往裏面走。
身後三輛滿滿當當堆着行李的車也跟着走。
寶音頭磕在車廂上醒了過來,按住額頭她出聲詢問:「要出發了?」
費揚古扭頭回了一句:「早着咧,是找到老二和你嫂子了,我們現在過去。」
寶音立刻不說話了,她現在困得快睜不開眼了。
馬車走走停停,近二十分鐘才停下。
納蘭佟桂應該有差事並不在這裏,留在這裏看守自家行當的是寶音的二哥蘇和泰。
跟大哥費揚古相比,蘇和泰明顯更懂得鑽營,家裏誰說話算數,誰有錢他心裏都有底。
以前在家裏還看不出來,等寶音搬到莊上後,就感受到自家二哥的熱情。
隨着天邊魚肚白出現,隊伍熱鬧起來,寶音的耳邊也跟着吵鬧起來。
不大的車廂就睡着寶音一個還說得過去,現在又多了個蘇和泰。
蘇和泰非常積極,撩開車帘子一角能讓妹妹看到,每走過去一輛就介紹這是誰家。
他們幾乎在隊伍的最外圍,能走在前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盛京熟悉的那幾家都是臨時加上,幾乎都湊在一起排在隊伍尾巴。
隊伍最中間當時就是皇家御駕,之後是宗親和蒙古王爺們再然後是京城的達官貴人。
而他們位置還要排在內務府驅趕的豬羊後面,本來已經消耗了一半的豬樣,在盛京又給補了回來。
車帘子就掀開這麼一小會,一股濃郁腥臊味傳了過來。
蘇和泰正說着,就看見他媳婦和大嫂攜手過來,手裏還抱着剛睡醒的閨女和大侄子。
蘇和泰給自家媳婦一鼓勵眼神,就下車將位置讓給女眷孩子了。
兩個侄子侄女一上車就歡呼叫「姑爸爸」。
寶音不待見兩位兄長,對可愛的幼崽態度還是很不錯。
掀開被子就招呼兩小孩一塊鑽進來。
二嫂跟在大嫂身後坐進來,語氣里是濃濃酸味:「大妹這車可比咱們那車舒服多了。」
寶音這車外面看着平平無奇,裏面每一面都用羊皮包裹起來還夾了棉花,地板也是鋪了一層又一層棉被,保暖效果勉勉強強,昨個兒忙到半夜的成果,她半躺着蓋了一層厚被子就跟躺在雲朵里一樣。
寶音全然當做沒聽見,自家二嫂家世低,是包衣出身,跟寶音家後來起來了不同,這位二嫂家裏就沒富裕過,嫁過來就帶了五頭羊,這羊還是二哥出的二十頭聘禮中帶回來的。
或許是窮慣了,看什麼都眼饞,但有一點好,就是不經過人允許她不會動手去拿。
寶音從旁邊小箱子裏翻出了打發時間點豬肉脯,總算是堵住了二嫂的嘴。
兩個小孩看到,也吵着要。
一人塞了一塊打發了。
大嫂細細咬着,跟寶音說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咱們這些後來跟上的人家,需要自帶帳篷米糧,大妹要是沒帶,就跟我住一個帳篷,讓你大哥跟阿瑪擠一擠。」
二嫂插嘴,「二妹來跟我住,你二哥得了個差幫着餵羊,我帳篷里沒人。」
寶音立馬拒絕,「不用了,帳篷我帶了。」
她那三馬車,住的用的吃的喝的都備上了。
因家裏身份不夠,不能帶伺候的丫鬟,紫翡她們幾個差點沒把家裏搬空。
當然最不可缺少的銀花生也帶了不少。
外面動靜越發大了,大嫂掀開帘子瞅了一眼,「是聖駕出城了!」
大嫂二嫂着急忙慌帶着小孩下車,寶音穿了鞋跟着下去。
沒多久聽見馬鞭抽打空氣的響亮聲,見周圍人都紛紛跪下,寶音她們也在馬車邊跪下,朝着那根本看不見影的御輦下跪叩拜。
拜完皇帝拜太子。
寶音只當過清明提前給祖宗磕頭了。
一套程序走完,遠遠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伊立」。
然後是呼啦啦地起身。
大嫂和二嫂抱着孩子跟寶音打了一聲招呼回自己車上了。
寶音回車上等了快一個小時才看到前面的車動了起來。
也就是說隊伍領頭的走了快一個小時,才輪到他們。
目的地是永陵,永陵在盛京的東邊,撫順境內。
全程也就不到三百里,若是輕車快馬一日就能抵達。
可這麼長的隊伍沒幾天是走不到。
果然馬車上搖搖晃晃了一整天,天色昏暗時到了今日的露營地,當地被稱為柳林河的地方。
皇帝還可以住營帳,他們這些跟隨的人就只能湊合睡馬車。
寶音拿了米給二嫂,二嫂喜笑顏開送了一碗野菜粥過來。
寶音啃着牛肉乾,喝着稀粥對付了一頓。
第二日路更加不好走,因為已經進山了,這日天未亮就出發,再停車時已經快深夜,好處就是距離永陵不遠了。
等休息時才知道皇帝根本不在,一早去山裏行圍去了,趕路的就只是大部隊而已。
第三日皇帝依然不在,倒是看到內務府官員連夜將祭品運送到永陵去。
又是被吵得睡不着的一晚,這晚倒是見到了她的好阿瑪。
納蘭佟桂意氣風發,告訴兒女一個好消息,他得到了明珠的賞識,努努力就能將一家搬到京城去。
大哥二哥聞言翹首期盼,對於寶音來說卻是晴天霹靂。
鬼才要去北京!
「噓噓,低調,還不一定能成呢。」納蘭佟桂示意兒女保密。
寶音心裏期盼這消息是假的,她已經習慣了盛京平靜日子,真要去北京城一切又得重新開始,更重要的是天子腳下城牆上扔下一塊石頭就能砸中一個黃帶子,哪裏有在盛京自在?
隔日隊伍少了一大半人,一打聽皇帝又去行圍去了。
什麼叫行圍,就是八旗士兵人挨着人形成人牆將一片區域圍起來,包圍的野獸也會被人群驚嚇到往中間跑。
皇帝和宗親們便在包圍圈內獵殺獵物。
寶音跟在隊伍最後頭,並不知道宮妃那邊不時能得到皇帝獵到老虎的好消息。
就這樣趕了半個月路,寶音整個人都疲憊不堪,終於到了松花江邊的烏拉軍屯,這也是此次冬巡的最終目的地。
皇帝去巡視邊防,官員們也跟上,隨行的內眷終於有時間出來交流。
當然不同階層有不同的交際圈,皇妃結交的是各位福晉和遠嫁公主。
底層官員夫人奉承的是上司夫人。
他們這些內務府官員家眷來往地自然也是內務府官員家眷。
寶音被大嫂領着去拜見都虞司郎中夫人。
都虞司郎中是鑲黃旗包衣。
也是穿越過來後,寶音才知道內務府包衣跟她想像中不同。
包衣是皇帝的奴才,卻有自己獨立戶籍,這天下誰不是皇帝奴才,包衣還佔着身份優勢得皇帝信任,曹家是包衣籍吧,也不耽誤人家在江南呼風喚雨。
這位郎中夫人營帳內人很多,寶音跟在大嫂後面隨大流拜見,大嫂見到相熟的夫人湊在一起說話去了。
聊着聊着一眾聊到了烏拉特產東珠,極品東珠是需要上貢皇家自然輪不到她們,但是小的珍珠不代表不能買。
正好這裏就是原產地,珍珠價格可比京城便宜多了。
一群夫人心動不如行動,便坐馬車去往烏拉的商業街。
珍珠對於寶音來說沒吸引力,送走大嫂,她一個人騎馬往回走,馬兒邊吃草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江邊,寶音看到江上忙碌的打牲隊。
看人勞作很解壓,騎在馬背上吹了一會兒風,眼角掃到不遠處走過來一大批人,她才騎着馬往旁邊讓了讓將道兒讓出來。
皇帝巡視完軍屯,看到邊境一些戰死的枯骨還未掩埋,將安珠戶叫來痛罵了一頓,心情不是很好,只領着親近的人站在松花江邊眺望長白山。
這般隨意逛着,沿着江邊走到了打牲隊採珠的地方。
前方一騎着馬立着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見裝扮應該是誰家家眷,他也沒當一回事。
[怎麼,我就在這站着也不允許?]
皇帝聽見熟悉的聲音望了過去,就看見侍衛們在驅趕人。
[行吧,行吧,這地方讓給你們,我走還不行?]
皇帝眼神變得深邃,伸手招來梁九功,指着騎馬跑遠的身影。
「去查查,人怎麼會在這兒?」
皇帝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無端端有人把人送到他眼前讓他十分不悅,他很討厭被人揣摩到心思。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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