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時候,過節過年的都很熱鬧。
京中權貴之家人情往來,相互走動,各家互相宴請,今日去這家吃席,明日去那家,等到周遭都吃了個遍,這個年也就算過去了。
喬嫚以往十幾年的春節都是這麼過的。
但今年在商州,就簡單了許多。
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地去出席,除了姜家兄妹和羅玉也沒人可走動。
寧祈聽她說到這些時,有些無奈又好笑,「你如今這樣,就算是有宴席也沒法去的啊。」
喬嫚摸着肚子,「說說而已,我又沒打算真去。」
「肚子裏這個出來之前,我幹什麼都沒心情。」
最後一句話說得,不可謂不委屈。
寧祈嘴角微微勾起,輕拽着她的手臂,將人攬入懷中,「辛苦夫人了。」
喬嫚原本只是隨口的一句,被他這麼一說,忽地心裏一酸,懷孕以來的辛苦都瞬間被放大。
「生完這個,我再也不生了!」
孩子是自己的骨肉,沒有父母會不喜歡;
可是女子孕期的辛苦、生產的艱險也是無法忽略的。
寧祈忙道:「好好好,生完這個,我們就不生了。」
有安兒,再加上還未出生的兩個,三個孩子,已然足夠。
喬嫚委屈的直掉眼淚,女子孕期情緒本就敏感,加上身子不便,以前信手拈來的事如今都變得異常的艱難和辛苦。
喬嫚也不知為何,堆積許久的情緒忽然就在此刻爆發了。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恰好喬昱從外面回來。
看到妹妹眼眶紅紅的,喬昱毫不猶豫一個眼刀就甩給了寧祈。
喬嫚抽泣着,「不關他的事,我就是心裏難受。」
喬昱打小就見不得這個嬌氣包掉眼淚,可別的事都好說,懷孕辛苦這個事,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祖宗,你別哭了。這樣,你和我說,我做什麼能讓你高興起來!」
寧祈抱着人,一面好聲哄着一面替其擦去臉上的淚痕。
喬嫚:「我就想快點生下來,這麼大的肚子,我現在一點都不漂亮了。」
懷安兒的時候都沒這麼大的肚子,也沒這麼辛苦,這次突如其來的雙胎卻是給了她一次實實在在的震撼。
喬昱聽到這理由,傻眼又無言。
念及這個嬌氣包素來最是愛俏愛美,喬昱揉了揉眉心,寵溺的哄道:「哪有不漂亮,我們家嬌嬌可是上京城最漂亮的小姑娘了。」
喬嫚不買賬,「那是以前,我現在都做人娘親了,挺着大肚子,早就是黃臉婆了!」
喬昱斜了寧祈一眼,「你嫌棄她了?」
寧祈簡直冤得想哭。
喬昱料他也沒那個膽,「什麼黃臉婆,淨胡說八道。你照照鏡子,你這小模樣要都說是黃臉婆,你想氣死天下多少女人啊。」
「乖,先再忍耐一下,等把孩子生下來,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二哥都給你弄來。」
喬嫚其實已經好了,情緒緩過來了許多;但有人寵着的時候,她就更想作。
「不要你,我有夫君。」
喬昱一巴掌招呼過去,當然,打得很輕,力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白眼狼,你嫁給他才幾年,咱倆同一屋檐下過了幾年?」
「血濃於水懂不懂?」
「你真有事,那鞍前馬後毫無怨言的,絕對是自己親哥知不知道。」
寧祈聽不下去了,「二哥,你是來哄人的還是給我上眼藥的?」
「我這兩年怎麼對嬌嬌的,你可都看在眼裏了,可不許在這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的!」
喬昱冷哼了聲,「你家這小白眼狼給我挑撥離間的機會了嗎?」
寧祈:「她現在那麼辛苦,你難道還和她計較?」
喬昱頓了頓,服氣的比了個大拇指,「怪不得這祖宗脾氣越來越大,罪魁禍首原來是你啊。」
喬嫚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屋裏,「蘊儀呢?」
喬昱:「天色不早了,我先把她送回姜府的。」
喬嫚:「你們出去逛都買什麼了?」
喬昱指了指桌上用紙包着的一大摞,「都是你未來二嫂給你挑的。」
喬嫚終於破涕為笑,「看把你給美得!」
但當真打開,看到裏面的東西,她又傻眼了,「這麼多書?」
哎不對!
不是書,是話本!
看這厚度,至少有十幾本。
喬嫚憋悶在心裏的鬱氣頓時煙消雲散,笑得眼睛彎彎,「二哥,我這未來二嫂可真是個妙人!」
喬昱:「哭也是你,笑也是你,你這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喬嫚也知道自己剛才是無理取鬧了點,可這次辛苦了這麼久,她是真的忍不住嘛!
「夫君~」
嬌滴滴的一聲,差點閃了寧祈的腰。
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我在,怎麼了?」
女子嘟着紅唇,一雙藕臂攀上男人的肩膀,「我最近是不是很不講理啊?」
寧祈一怔,揉了揉妻子的小腦袋,「怎麼會呢?又胡思亂想了。」
喬嫚眼眶一紅,又想哭了。
孕晚期,她的心思越來越敏感,情緒有時候也來得莫名其妙。
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好過分,可這人卻總是那麼耐心溫柔,不管她怎麼鬧,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女人鼻尖紅紅的,像只委屈的兔子。
寧祈嘆了口氣,將人攬入懷裏,感受到她那有些單薄的肩膀還在微微地顫抖,頸間暈染開的濕潤,灼得他心間發疼。
「嬌嬌,別哭。」
「我知道你不是刻意發難,你只是太累了,我都知道。」
他的大掌輕輕地摩挲着她的長髮,一下又一下。
男人低沉輕緩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的沙啞和沉重。
「按說我早該陪你經歷這一遭的。」
「你懷安兒 的時候是頭胎,一定更害怕、更辛苦。」
可那個時候,他並不是個好丈夫。
他理所當然的忽略了好多事,也錯過了好多;
如今的這個孩子,從確定有孕,一天天在她的腹中長大、再到第一次的胎動;每一刻他都親身的參與到了其中。
可越是如此,心中的歉疚就越是與日俱增。
他欠她的,太多了。
多的他覺得窮盡這輩子怎麼對她好都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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