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錦不死心的問道,「賭錢嗎?吸五石散嗎?」
花平一言難盡的望着小娘子,「昨天跟你小叔還挺親的,怎麼今天就盼着他五毒俱全呢?」
她好像沒聽到花平的諷剌,自言自語:「有錢有顏,又如此完美,不像個真人啊!」
「難道還是鬼啊!」
沒有惡習,會寫會畫,妥妥的江南才子,不管是以蘇家的家境,還是以蘇言祖自身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擠進國子監鍍金考舉。
蘇若錦想到蘇家在京城買的三進三出大院,老夫妻二人不遠千里從平江府搬到京城來,按常理來說,就算蘇家生意做到京城,蘇德開可以到京城,但他的正妻一定不會跟來,歷史上多的是商人出門做生意,每到一個地方就娶一個小妾的例子,蘇德開卻沒有,而是把老妻兒子都帶到了京城,難道真是為了兒子中舉中進士光宗耀祖打破了常規?
「我祖父在京城有什麼生意?」
花平雙眉一抬,雙眼充滿意味,「蘇家主要做糧食、絲綢生意,早幾年就把生意做到了京城,生意還不錯。」
早幾年
蘇若錦深深吸口氣,那正是蘇言禮窮困之時。
該打聽的也打聽的差不多了,蘇若錦要毛丫把準備好的酬勞拿給花平。
花平制止,「就算還你一冬補湯。」
蘇若錦:
「看什麼看。」花平心虛,故意兇巴巴的負手離開了蘇家。
蘇若錦抬頭望天,管它呢,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經。又到月中,她去鋪子裏核賬,順便看看要不要上點新品。
帶上毛丫,蘇若錦出門去鋪子,蘇三郎要跟路,被程迎珍攔下,「大哥像你這麼大時三字經、千字文都已倒背如流,你才會背前幾句,不許出去。」
蘇三郎耍無賴就是要跟出去,程迎珍轉身就拿藤條,小傢伙嚇得直朝書房跑,蘇若錦不地道的偷笑着出了家門。
到了鋪子,早餐生意還沒結束,蘇若錦在家裏沒吃飽,要了兩樣,既填肚子又看看味道,還不錯,又想了想上什麼比較好,看到正堂里稀稀落落的客人,想到上什麼了。
一個皮蛋瘦肉粥,一個特色小面,都是能讓客人坐到正廳里吃的早餐,準備今天下午就教給董媽媽。
看完早餐,又到後堂,做晚上生意的人已經起床,正在串蔬菜。
蘇若錦特地留意史小六,不到一個月時間,營養不良的史小六不僅長了一圈,整個人也變得生氣有光澤,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見小東家來,連忙拿拐棍起身行禮。
「你忙你的。」
史小六那肯,實心誠意的給小東家行了一禮,滿臉感激之情,猶如煥然重生。
「好好干,存錢取媳婦。」
史小六:小東家你真是八歲麼,咋像八十歲老太太的口吻。
蘇若錦也被史小六看得笑出聲,「從五月份開始,每個月三百文,要是表現好,再加。」
「多謝小東家多謝小東家」試用一個月,史小六提心弔膽,他怕自己吃多了,惹得主家不快,每次都最後一個吃,且盛最少的量,可每次董媽媽都給他盛兩大碗,而且都要他吃光,她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結果,不到一個月時間,他生生長了一圈肉,胳膊腿再也看不見骨頭戳皮了。
「好好干。」蘇若錦點點頭去賬房,她怕自己再看下去,那種把員工養得白白胖胖的虛榮心就壓不下去了。她偷偷一笑,看到他們變得快活幸福,她也覺得很幸福呢!
坐到賬房桌前,蘇若錦習慣把毛丫姐拉到身邊坐下,「跟着學。」
主僕二人安安靜靜的坐着算賬,直到董媽媽過來喊吃飯。
「要不,我把飯端到賬房來,你們兩個安安靜靜的吃?」
蘇若錦搖搖頭,鋪子小,又都是親近的人,她還是出去跟大夥一起吃,聯絡聯絡感情。
進了正堂,竟發現蘇言祖坐在第一排位,二石正跟他說,店裏沒有中餐生意。
「自有人請我吃。」
蘇若錦白他一眼,「蘇大才子大中午過來幹什麼?」
「找你想辦法,順便蹭個飯。」
蘇若錦條件反射般一口回絕:「我一個小娘子能有什麼辦法?」
「那我就只能煩你爹羅。」
「你」
其實蘇言禮不管向范大人或是趙瀾開口,以蘇言祖現在的才氣,國子監還是能進得去的,蘇若錦就是覺得他進了國子監也不是為了科舉之路。
蘇言祖笑的一臉欠揍。
蘇若錦坐到他對面,讓董媽媽上了兩份工作餐。
叔侄二人很有默契,低頭先乾飯,直到吃飯喝足,才開始慢慢悠悠打嘴仗。
「真不幫?」
蘇若錦胡口就謅:「就憑你那副桃林寫意圖就能進國子監,何必找我爹。」
「真的?」蘇言祖還真摸着光滑的下巴認真思考。
蘇若錦:你想怎麼樣那是你的事,反正跟我無關。
思考完,蘇言祖望着小人精侄女,「讓你爹」
「沒門。」
「我還沒說完,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不就是讓我爹把你的畫舉薦到祭酒或是司業面前嘛,想都不想,要問為什麼?我可以直接回你,你爹你娘做的不地道,我爹沒心情為你付出這個人情。」
蘇言祖再次笑的無奈,「阿錦,你這樣直白的大逆不道,要被驅出宗族的。」
對於以孝為天的大胤朝,不管父母對你做了什麼,他們始終是你的父母,再說蘇德開確實供蘇言禮到二十歲,且讓他一路進學,從秀才考到進士,這是抹殺不了的養育之恩。
至於蘇言禮在原生家庭中的精神層面需求是什麼,不要說這個時代,就算在一千多年後,很多家庭父母也做不到照顧好孩子的內心世界。
雖說蘇言禮從未在家人面前說過蘇父嫡母什麼,但蘇若錦旁觀這些人,他們是沒有感情的,不管蘇言祖為什麼要湊上來進國子監,蘇若錦都替他爹一口回絕,維持現狀,互不打擾,各自為安。
蘇言祖無奈道,「當個陌生人處個朋友也不行嗎?」
看他把身段放的這麼低,蘇若錦覺得不解,「我覺得你不是個可以隨便放下身段的傲骨文人,為了什麼呢?」
是啊,為了什麼呢?
像是觸到了什麼隱秘,蘇言祖再沒了嬉皮笑臉,臉色深沉,淡淡的說了句,「謝謝你的午飯。」說完,起身,出了蘇記早飯鋪子。
蘇若錦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這是個有故事的人哪!
可他出生不說含着金湯勺,也是富裕之家吧,蘇德開也不可能用什麼『吃苦教育』折騰他吧?
又不關她事,蘇若錦收回思緒,一轉頭,桂姨正把一個紅燒五花肉挾到史小六盤子裏,而史小六滿臉通紅,低頭都不敢看桂姨。
趁沒人注意,蘇若錦找到後廚正在忙的董媽媽,「啥情況?」
董媽媽神色說不上的複雜,「有天晚上下雨,香桂淋了雨,受了風寒,史小六拖着瘸腿給她去請郎中。」
「那你們呢?」
董媽媽承認:「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睡覺前,我去香桂房間摸了她額頭,沒見發熱,又給她喝了一碗薑湯,以為沒事,沒想到半夜香桂燒得口乾,出來找水喝,被史小六撞見發現不對勁,所以」
史小六有意,香桂也不是沒情,這二人
董媽媽見小主人不吭聲,為二人講情,「聽說香桂這輩子不能生,史小六腿又這樣,這兩人要是走到一起,一輩子相互扶持倒也是個伴。」
「誰說她不能生?」
董媽媽一愣,「大石媳婦」再說,馮望田送香桂過來時也說得很清楚。
蘇若錦嘆道,古代農村,尤其山里,女人生不了娃就是女人的事,他們又沒去查,或許是男人生不了呢?
董媽媽:「那這」
「再看看吧,要是兩人都有意,他們年紀也都不小了,就找個日子替他們辦了。」
董媽媽愁悵,「書同雖說是大人小廝,但並不是大人買的,而是在求學途中一客棧老闆的外甥,當時,他父母意外身亡,家族又容不下他,找到他舅舅這裏,剛好碰到大人,於是以僱傭身份一直呆在大人身邊,他可以跟魯大娘子成婚,香桂現在可是自賣自身的真正奴僕,史小六家雖窮,可人家是實實在在的良民,就算我們想成全,怕也」
這就是董媽媽發愁的地方,香桂人勤快話不多,很投董媽媽眼緣,以前見香桂對花平有意,一直想促和二人,甚至為了這個,還想勸無業游民花平自賣自身到蘇家。
正在小院跟沈先生討論事情的花平突然打了個噴嚏,「誰惦記我?」
蘇若錦:一時之間,她倒忘了這茬。
「要是他們真有意,到時就讓桂姨烣復自由身。」
董媽媽捨不得,「那蘇家豈不是少了個幫工?」
「跟大石哥他們一樣不就行了?」
董媽媽陷在自己的思維里,經小主人這麼一提,瞬間轉過彎,「瞧我這腦子。」
蘇若錦笑笑,「媽媽這是把胳膊往裏彎呢,是想給我們蘇家撈人呢!」
見小主人明白她的小心思,董媽媽不好思的笑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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