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衣服的顏色和搭配大變了模樣,但身後的宿離葉悛、天宮內的周從燕鴻踏雪卻仍可以一眼便認出那道背影是誰。更何況,背影后肩上還有兩支血梅。
「楊臻?」
錢津達看清眼前人後不禁後退了半步。
楊臻揣着胳膊將面前烏泱泱的一大幫子人一溜看過,這些人神色各有千秋,或是驚惶不安,或是期待得償,亦或是奇絕驚艷。
「好熱鬧啊。」楊臻的語氣讓人渾身彆扭。
「楊兄你……怎麼來了?」許重昌在人群中露了個頭。
楊臻笑問:「那你們又為何而來呢?」
「楊小兄弟這話就明知故問了吧?」錢津達面露異色。
「我都八個月沒出門了,」楊臻納悶,「明知什麼?」
「魔教無惡不作,江湖人人得而誅之,今日咱們趁其虛勢圍剿,也算是為江湖除去一大禍害!」一人高聲道。
「啊~」楊臻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新鮮事,「魔教為何會有此虛勢啊?」
單以謀從未發出一言,聽到這裏就更不願張嘴了。楊臻這是擺明了在引鱉入瓮,這個時候誰說一句話都能掉進楊臻的陷阱里。
「楊兄數月前重創神女峰,此次圍剿魔教定要記兄弟你的首功吶!」淮南盟的鄒卓元說。
單以謀呼氣,事已難成了。
「哦?」楊臻挑眉,「原來是白撿了我的便宜啊。」
「嚯……」蒯粟等丐幫眾人都要笑出聲了,雖然他們也在撿便宜之列,但是這話聽來還是足夠嘲諷搞笑。
「既然首功在我,那大事上也該是我說了算。」楊臻輕笑,「如此,這魔教教主我就帶走了。」
還在給葉悛順氣的宿離一愣。
懵然的人不只他一人,甚至是說,不懵的只有說話的楊臻一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錢津達盯他。
「嗯?」楊臻覺得他笨得離譜,「我說的不夠明白?」
「楊兄,」許重昌目色凝重,「你不會是想站在魔教那邊吧?」
楊臻咧嘴一笑,展臂攤手:「我已經站在這兒了。」
「楊臻!」費人傑挺身而出,「你怎麼能與魔教為伍!」
楊臻表情輕佻,早先他就看到了這個熟人,只是沒想到這傢伙還敢說話。
費人傑見他未立時回話更生出了許多勇氣:「之前你就與那殺人不眨眼的嵬名峴蛇鼠一窩害我占山幫,如今還想與整個江湖為敵?」
這話讓江湖眾人之間升起了一層議論,畢竟他們大多數的人都聽聞楊臻與劍魁不睦已久。
「若佟……」宿離在身後輕喚,他不想再牽連到楊臻,但楊臻卻根本不搭理他。
「我與嵬名私交如何,干你屁事?」楊臻一臉戲謔。這個武功盡廢的人,怎麼還好意思忝列在江湖之中呢。
費人傑的臉都被氣紫了,「還不是你和嵬名峴害我!」
楊臻懶得張嘴,更毫不遮掩狂傲。
圓淨總算呼了聲佛號站出列來說:「檀越,許久未見了。」
「大師。」楊臻合掌。
「你這次來,是為了勸回此行嗎?」圓淨問。
「正是,大師意下如何?」楊臻答。
圓淨念着佛號說:「若能化干戈為玉帛,倒是可以避免許多殺孽。」
「圓淨大師!」錢津達着了急。
圓淨合掌欠身,並未讓錢津達碰到,又問楊臻:「只是檀越你是否能給江湖一個安心,若能讓巫山與江湖言和,豈不是皆大歡喜之事?」
楊臻一笑,圓淨萬事以和為貴,看事也極為明白,江湖裏的魚蝦確實需要一個能讓他們老實下來的交代。
「大師放心!」宿離扶着葉悛站起來說,「我巫奚教絕無禍害江湖之心。」
「笑話!」反駁之聲頓起。費人傑仍不服輸:「你一個魔教頭子的話怎麼能信!」
葉悛嘴角掛血,冷起臉來更加怵人。
楊臻還是笑,他與圓淨閒聊般地說:「大師可知我在神女峰的所做所為?」
圓淨微皺長壽眉點頭:「這也是老衲多日以來的擔心之處,檀越破了與清明的約定,可曾遇到為難之事啊?」
「大師放心,師父並未怪罪。」楊臻溫笑而過,「我既然有本事屠它一回,自然能再屠它三回五回,所以大師不必擔心。」
圓淨擔憂:「你這般說老衲如何能不擔心!」
錢津達冷笑:「你這話說得也未免太過輕巧,鳳中天還沒死呢吧,他能容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神女峰撒野?」
「喲?」楊臻歪頭看向他,「我還以為你們不知道呢……諸位明明知道鳳中天健在,還敢聚集在此,不愧是江湖豪傑,在下佩服!」
眾人聽得此話,皆是懼色上面,但仍有人心存僥倖:「那鳳中天幾十年都不露面了,誰又能道得准他此刻在哪!」
楊臻吊了吊嘴角又轉而和圓淨揚聲說:「那大師可知我是怎麼離開神女峰的?」
圓淨撥弄着念珠,明白了楊臻的意思,配合着問:「檀越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不瞞大師,我是被劍魁和盜靈搶回去的。」楊臻說。
「檀越受傷了?」圓淨不禁緊張。
楊臻委屈得有些造作:「差點兒沒被打死呢,那一記鳳鸞回鳴,我也是開了眼了。」
鳳鸞回鳴掌,這個響徹雲霄的名字他們多少人多少年都沒聽過了。
圓淨合掌,不由得看向了宿離:「這位教主看上去年紀輕輕,卻不成想這般厲害。」
這也是其他江湖在場人士的想法。
「大師,」楊臻有些撒嬌的意思,「我是遇上出關的鳳中天了。」
圓淨老眼微瞪,他這才明白楊臻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鳳中天?」一個名字在江湖眾人之間迅速傳遍。
「鳳中天還活着?」江湖眾人議論紛紛。
楊臻挑眉,慚愧地笑道:「我那回就沒料到老魔頭剛好出關。」
場中一時人心浮動。自始至終都如辟邪神獸一般的扈堅良總算開始了行動:「這麼一看,咱們還是趕緊逃吧……」
泄氣的話不說則已,一說就如潰敗之勢一般觸如山崩。
圓淨還是念佛號,與楊臻對視了一眼後直接面向江湖眾人說:「諸位,我們今時今日站在這裏,鳳中天仍未出面怕是在給諸位自行選擇的機會啊!若是非要較真到底的話,那就是要和鳳中天當面對峙了。」
不少門派都萌生出了退意,尤其是在丐幫、武當等名門大派表露過打道回府的意思之後,許多人更是呆不住了。
「你今日帶走他,就不怕鳳中天找上門?」單以謀總算是說了句話。
「單掌門無須擔心,」楊臻眯眼,「在下雖不才,卻有家師作底。」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是啊,楊臻背後還有秋清明呢,那可是唯一能與鳳中天匹敵的人呀!可他們呢?鳳中天若真為了報復殺上他們的山門,那還不得傾家蕩產?
靜默良久後,武當領軍之人陳道長與圓淨道:「既如此,那就要麻煩楊小兄弟了。」
楊臻頷首。
錢津達仍不甘心,還欲說什麼,卻被許重昌攔住,兩人低聲道:「事已難成,還是另謀後算吧。」
圓淨合掌道:「老衲知道,鳳中天事到如今仍未現身也是想與江湖握手言和,諸位應該也是明白的吧?」
人群鮮有躁動,只等當家人做決定。
楊臻與他將眼前眾人看過一遍後說:「還請大師相信巫奚之心。」
圓淨搖頭:「我不是信得過他們,我是相信你。」早已成佛的老和尚像個凡俗世人般地與楊臻托話,楊臻也是受寵若驚,合掌與他對禮:「定不負所托。」
望北天宮內,竹葉青遠遠地看着側過身來的楊臻咋舌道:「嘖嘖嘖,怪不得你老是對他念念不忘呢,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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