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善,這是許蜜的第一反應。
否則為什麼叫她和莫宗清一塊兒進去?
她用目光詢問莫宗清,莫宗清的手掌在她腦袋上又揉了兩下,方才收手,仿佛又當這個來叫她進去的女人是透明的,自顧自地和她說:「不用聽她的,你想進去就進去,不想便留下。」
許蜜只想了一瞬,就點了頭,「進去吧。」
他也像是一瞬間就看懂了她,「又想冒險麼,許蜜,你的性格,早晚會害到你。」他語氣中雖然是對她的無奈,但卻又對她的萬般無奈而妥協,「那走吧。」
許蜜彎了彎眉眼,「真挺好奇的。」好奇這個穆先生為什麼要她和莫宗清一起進去。
兩人沒有談論穆先生找他們一起進去,會否再有危險,好像充滿默契,許蜜相信莫宗清會護着她,莫宗清也明白許蜜信任他。
畫廊有被燒過的痕跡,正在重新裝修,有工人正在刮大白,裏面不時傳來吆喝的聲音,好似在抬東西。
畫廊很大很深,像博物館一樣,設計得左拐右繞,一眼望去,望不到底,也望不盡它的昨日風光與今日頹敗。
許蜜跟着女人和莫宗清穿過畫廊,走向後方工作間,走過長廊,停在一間工作室前,紅色大門上掛着「工作勿擾」的牌子,單看這四個字就有種冷漠疏離感。
&先生在等二位,二位請進。」說罷她便轉身離去。
許蜜隨着女人離開的背影望過去,女人穿着短裙馬甲似的工裝,卻又沒有佩戴工牌,表情古板嚴肅,長相普通,年齡約三十歲左右,許蜜猜測不出這個女人是秘書還是負責人。
&畫經紀人。」莫宗清沒有立即進去,看出許蜜的疑惑,站在門口解釋說:「她很有本事。」
許蜜懂了,「負責給作品包裝宣傳的,現在這社會不做推廣沒活路。」
&他點頭,「還有疑問嗎?」
他詢問她的模樣好像有問必答的老師,微微垂頭,即便是去見一個他並不喜歡的人,也不慌不忙雲淡風輕,停下腳步,側目傾聽她心底的聲音。
許蜜搖頭,「有疑問回去再問。」
他點頭,>
工作室是個畫室,周圍懸掛着許多山水花鳥水墨畫,一個穿着灰色中山裝的男人,正手持毛筆作畫,宣紙上是栩栩如生的飛鳥,已經上好顏色,好似正在補色。
這是一個比她想像中要年邁蒼老很多的老人,年近六十的樣子,頭髮和眉毛都白了許多,並不硬朗。
他作畫時是安靜的,她實在想像不到那天追到酒店裏怒吼的人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桌上滿是顏料,他手腕忽然抖了抖,她甚至都擔心他隨時會暈倒在地上,撞倒顏料而染得滿身彩。
這樣一個男人,怎麼會是危險的人?
正在她暗自凝神打量他的時候,穆正國突然抬頭看向她,凌厲萬分,目光如炬。
他的雙眸像有刀鋒,突然朝她劈過來,許蜜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心跳頓時失速起來。
怕的。
真如莫宗清所說,這個老人太危險了。
忽然,莫宗清伸手,摟住了她的腰際,輕輕往他懷中一帶,手心貼在她的腰上,給她支持與力量一般。
許蜜一時間湧上來的懼意緩和了些。
&清來了啊。」穆正國的冷厲倏忽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和,他笑着說:「瞧瞧你們,進來也不出個聲,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位是許小姐嗎?」
許蜜再不敢輕敵,點頭道:「是,您好穆先生。」
&看着不錯,比你以前的女朋友強多了。」穆正國看着莫宗清的裝扮,不悅地皺了皺眉,「不像話,在我這還戴墨鏡和帽子?摘了。」
莫宗清聞言摘了墨鏡,隨手插在許蜜的頭上,許蜜立刻變得好像要度假似的。
&怎麼還站着呢,許小姐來這邊坐吧。」穆正國又指着他身邊的椅子說,「這畫室平時也沒什麼人來,就這一把椅子,回頭得讓人再加兩把了。宗清啊,你去要兩把椅子來,別光站着說啊。」
許蜜自知此時不當輕易開口說話,她就等着莫宗清對他的回答,同時心裏在腹誹,她一點不想過去坐到他旁邊那把椅子上,剛才她就被他嚇了一跳,現在只想站在莫宗清身邊。
但她被他摟得太親密,讓她的思緒漸漸不受控制,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曾親密接觸過的身體,讓她臉頰發紅。
許蜜很小心翼翼的,向外挪了一小步。
&就不坐了。」莫宗清極其敏感,感受到她挪開的小步,放開摟她腰的動作,改為反手牽起她的手,續道:「她不在我身邊站着我沒有安全感,您有什麼事,說吧。」
怦怦,怦怦,怦怦。
許蜜聽到了她心臟跳動的聲音。
她不在他身邊站着,他就沒有安全感?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是傳達着他對她不容置疑且堅定的保護姿態。
他手心乾燥而清涼,卻異常溫暖。
原來心動當真與年紀無關,遇對了人,哪怕一個牽手,都能讓她老臉發燙,小鹿亂撞。
這個男人,太讓人心動了。
穆正國的眼睛也眯了起來,正落在莫宗清握着許蜜的手上,他發出蒼老而意味深長的聲音,「看來許小姐很與眾不同啊,宗清竟然開始保護女人了?」
&為什麼保護她,您清楚的。」莫宗清說:「您找我們過來什麼事,請說。」
穆正國從兩個人正牽着的手上收回意味不明的目光,對他擺手,「不急,來,宗清,你來看看,我這幅畫畫怎麼樣?」
莫宗清不動,「我不懂畫。」
&什麼態度?!」
&態度不好麼,比上次您找人傷我的態度好很多了。」
穆正國轉而問許蜜,「那麼許小姐懂畫嗎?」
許蜜想了想,搖頭說:「我也不太懂國畫>
許蜜話還未說完,穆正國忽地怒聲驟起,「你也不懂?好,你們都不懂,不懂就撕了好了!」
許蜜不可置信地看到穆正國扯起宣紙,睚眥欲裂地將那一幅幾乎已經完成的畫撕掉,撕得漫天飛揚紙屑。
是,穆莉都那麼偏激,他是穆莉的父親,他也不會沒有偏激,不,不是偏激,他就像個神經質,他情緒起伏得令人不安。
許蜜心驚的往後退,莫宗清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手心,好像在叫她安心,接着他聲音清朗,說道:「你還是不信畫展不是我燒的麼?穆莉不是已經跟你說清楚此事與我無關?我認為這麼多年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們相安無事,我們可以繼續保持。」
就幾乎在莫宗清話音落地的同一時間,許蜜看到穆正國手一抬,掀翻了整張桌子,顏料落地,濺到滿地鮮紅,「莫宗清!你的禮貌在哪?我是你長輩!」他顫抖着手指着莫宗清,「那次畫展是我終其一生所有的驕傲作品!全部毀於一旦!毀於一旦!」
許蜜整個人都嚇得顫慄了一下,穆正國整個人好像已經精神失常,像是下一刻就要衝上來。
她見過打架的場面,但從未見過長輩失態的陣勢,滿臉不知所措。
莫宗清身影一動,側身護在她面前,抬手捂住她耳朵,垂眼看她。
他表情平靜,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一句,「別怕。」
許蜜想說她不怕,她就是被嚇了一跳,穆正國像個神經病患者,不按常理出牌的嚇得她心跳心慌。
繼而她眼睛猛地睜大,就看見穆正國突然拿起一根拐杖,朝莫宗清砸過來。
許蜜心跳驟停,「莫宗清!」
莫宗清反應靈敏,按着她的腦袋跟她一起一個漂亮的旋轉,躲開穆正國的偷襲,「住手!你不就是想讓我給你找出你的畫究竟是誰燒的麼?我給你找。」
穆正國終於停下動作,他冷眼看着莫宗清,「真不是你?」
&要把自己的陰謀論強加到別人身上,我要是想做,我會做得滴水不漏,不會在你畫展的時候出現並且讓你看見。」
穆正國咬牙切齒地指着許蜜說:「好!如果你說畫不是你燒的,那你就給我找出來是誰燒的,找不出來我就找她的麻煩!」
莫宗清整個人擋在許蜜身前,他說:「我的要求是別再動她。」
&再動她?那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會給我辦事?!」
&不管你的想法,我的要求就是你別再動她,否則免談。」
穆正國冷眼看着莫宗清,莫宗清平靜地回視他。
良久,穆正國又變成一副笑容,「好好好,不動就不動,聽穆莉說你下午一點還有課?那你們先走吧。」
至此,許蜜終於鬆了口氣。
莫宗清從許蜜頭上取走墨鏡,重新戴上,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這時,穆正國又慢悠悠道:「對了宗清你還有錢嗎?她給那四個人下瀉藥的事,你沒少給他們錢,才壓下他們的氣焰,阻止了他們再找她麻煩吧?你一節鋼琴課才賺多少錢,十萬塊灑出去,你不剩什麼錢了吧。」
許蜜心臟一緊,原來他是這樣保她安全的?
戴着墨鏡的莫宗清,一臉冷漠和嚴肅,他沉默不語。
穆正國繼續道:「許小姐,你在跟宗清戀愛之前,最好認真的想一想,一個沒有錢的男人,你跟他在一起,過的會是什麼日子?」
許蜜一股怒火登時着了起來,她抬眼冷冷看他,「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去看對方的身家,他現在有錢沒錢我無所謂,反正我相信他年輕,他有本事賺,不像穆先生您,年、事、已、高,還有顆多管閒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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