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柳巷,
一處宅院中。
這裏曾是薛家大爺養外室的地方,前後三進的院子,雖不算大,但絕對稱得上精緻小巧,還配齊了奴僕小廝。
只是此時,已經成了玄真觀的產業,也是玄真觀在白沙城內,唯一的駐地。
楚舟四人到時,這裏已經亮起了燈火,有管家領着小廝出門迎接,還準備好了吃食和熱水。
一夜忙碌,楚舟他們也是疲了,簡單洗漱過後,就各自找了個房間睡下。
楚舟倒是不算太困,可能了結一樁因果,心情舒暢,躺在床上時,還取來那三本秘籍,細細的翻閱。
他最先拿起來的,自是那本《鬼影步》,只是,看了不過片刻,就給丟下了。
倒不是這門輕功不夠精妙,事實上,駱淦能做到萬里獨行,能扮鬼扮的讓人沒絲毫懷疑,這門《鬼影步》的功勞佔了大半。
可問題是,這門輕功多是內力的使用技巧,各種提速的法子也都牽扯到經脈竅穴,非得通脈大武師才能習練。
所以,現如今的玄真觀,是真的誰都用不上。
再次拿起的第二本,楚舟選的是《風霜雲雪劍》。
毫無疑問,這本秘籍記錄的就是雲崖劍派丟失的上乘武功,雖沒有前置武學,但內涵一套殺伐劍術,一門通脈內功,以及一篇完整的洗髓換血秘術。
所謂洗髓換血,其實正規的說法該是『練髓境』。
那是通脈境之後的武道境界,講究的內力圓轉如意生生不息後,再以此等秘術配合內力,達到洗筋伐髓,更替體內血液的效果。
修煉到極致,當一身陳舊血液,盡數被新血所替代,就有可能打破肉身極限,以後天返先天,從而擁有更完美,更健康的體魄。
這是真正的脫胎換骨,修煉有成後,一身內力可貫通任督二脈,形成周天大循環,甚至連衰老的速度都會大大減緩。
到了這一境界,才是武道超凡的開始,是位先天武者。
但這境界是出了名的難,通脈境大武師在各門各派都有不少,可想洗髓換血,重返先天,那是真不容易。
當然,不管如何,有了這門『洗髓換血秘術』,玄真觀的底蘊就算是再增了三分。
然而,楚舟覺得有意思的,還真不是這門秘術,而是那套殺伐劍法和配套的內功。
它們似乎沾了一點經脈竅穴過濾天地靈機的內容,可以修成一種獨特的柔雲內力,
其性似雲似霧,聚散無常,又可化冰霜凍雪,遲滯敵人的行動,亦可凍傷敵人。
而那配套的劍法,就是將這種柔雲內力的特性,發揮到極致,甚至以此為基礎,形成了三式劍道殺招,都是變幻莫測,讓人防不勝防。
那駱淦也就是碰到了楚舟,體魄無雙,近乎金剛不壞,愣是讓所謂的變化都成了笑話。
但並不能因此,就否認這劍法的厲害!
就這還不是全部,最最令楚舟驚奇的,是這門劍法似乎還觸及了劍意。
雖只是模模糊糊,稍有涉獵,但劍意就是劍意,有了這部分內容,這門《風霜雲雪劍》在上乘功法中都是極品了。
值得一提的是,翻閱時楚舟就發現了,這秘籍字跡嶄新,紙張也沒有時間沉澱下的古舊,該是手抄本。
而等這本《風霜雲雪劍》翻完,楚舟再次安放時,就已經仔細許多了,好寶貝就得有好的待遇。
然後,感覺到睏倦盡去,他又坐起了身體,拿出了那本《駱家戲法集》。
所謂戲法,在楚舟看來,就有些像是上輩子說的魔術,都是用種種欺騙的方法,營造出不可思議的效果。
而這本秘籍,乃是駱淦不知哪一代先祖遺留,他們似乎在追求秘術,但求而不得,反倒是在戲法中有了不少建樹。
比如說其中就有一門戲法,名為『遮眼』,講的就是光暗變化,人眼視物的習慣,視野死角的判斷等等,
造成的效果,就是可以在陰影中躲避和隱藏,能令人視而不見。
配上一門名為『斂息術』的秘法,就能收斂自身氣息,不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再配上《鬼影步》的輕功,就能做到在陰影中穿行不定。
換而言之,駱淦『萬里獨行』的名頭,其實是戲法、武功配合,才達成的效果。
值得一提的,『斂息術』乃是《鬼影步》中的內容,雖不涉及對內力的使用技巧,但講究以皮膚毛孔呼吸空氣,難度極高。
好吧,楚舟得承認,就這一個戲法,都看的楚舟興趣大增,但這還沒完。
他細細翻閱,又發現一種名為『扮鬼』的戲法,乃是步法和易容術的結合,可扮作鬼物嚇人。
獨角鬼就是這麼來的。
還有一門『變臉』,就是以各種材料做好面具,再裝到身上各處,與抬頭頓足間,就能換一張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體型沒法輕易改變,但這在楚舟處,還真不是問題。
再有『御火』,用各種易燃物質配合,從而達成玩弄火焰的效果,雖然殺傷力有限,但看起來很是唬人。
還有『下油鍋』,即是入油鍋而無損,其實是裏面放了醋,唯有表層浮了一層油,燒開了,也就看着嚇人。
還有『凝水成冰』,有『降雨術』,有『喚風術』……
越看,楚舟越是感嘆,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
哪怕這些所謂的戲法都有各種各樣的限制,但也是窮極了一生的想像和實踐了。
甚至可以說,他們算是此方世界的科學家,對各種材料的應用和處理,遠超這個時代的水平。
就是利用的方向,有些偏頗了。
時間,在閱讀中不知不覺流逝,等楚舟再次抬頭,已是有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
他居然一夜未眠!
當然,沒睡,就沒睡吧,以他的體魄,也沒感受到疲累。
直接起床,洗漱,吃了早飯後,於熹微的天光中,就帶着一眾師兄弟們回了玄真觀。
十里的路程,騎馬自然用不了多久,只是,讓楚舟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回到玄真觀,居然見玄真觀內,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有不少人在此拜神求醫。
拜神,拜的自然是王靈官和真武大帝,但這都只是附帶,真正多的其實是求醫。
這事兒之前自然也有,主要是十里八鄉的農夫、漁民和砍柴人,他們沒多少錢財,去不了大的醫館,所以多是到玄真觀請玄真老道一看。
玄真老道走後,就是許澄接手了。
但是,楚舟向里望了一眼,就發現此時坐在那醫者醫者位置上的,居然不是許澄,而是清淨老道。
這讓楚舟頗有些驚奇,但並沒有過多打擾,而是找人入內,將許澄給叫了出來。
許澄出了門,見是楚舟等人,立刻跑到近前,問道:「大師兄,你們回來了,薛府的事兒,可解決了?」
「事情已了!」
楚舟點了點頭,又伸手指了指內里,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許澄苦笑:「你們走的那天,村里就抬了一個重病患者,我細細瞧了,沒尋到病因,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是清淨道人見了,出手診治,將人給救回來了。
然後,口口相傳,就有神醫的名頭傳開,十里八鄉來這看病的人就多了,也就成了現在這般。」
楚舟微微皺眉,問:「你確定不是誰人做的局?」
許澄搖了搖頭:「樊叔有過暗訪和查驗,還真不是。
而且,我覺得之所以來了這麼多的人,還是和清淨老道的用藥習慣有關。」
「怎麼說?」
「他不喜歡用什麼名貴藥材,甚至不怎麼喜歡用藥,斷了病因後,會交代病人該如何休息,如何入眠,如何吃食,如何鍛煉。
麻煩是麻煩了些,但銀錢用的很少,甚至不怎用,病也就好了。」
易淮聽着神奇,插話道:「二師兄,看樣子你挺服氣哈?這醫術比你強上不少?」
許澄咧了咧嘴,道:「三師弟,你那是不知藥理,就清淨老道表現出來的能耐,超了我不知多少。
雖是短短几天,但我跟在他身後,是真的收穫良多。」
楚舟其實也清楚,許澄因性格和喜好,以及之前的經歷,確實是略通醫術。
但,醫術和武道又不一樣。
武道還講究個天賦資質,絕佳者確實是精進迅速,讓人望塵莫及,可醫術就得實踐。
你見得多了,醫治的病人多了,才能有成就,而許澄,滿打滿算十三歲哈,能看過多少病人,見過多少病症?
哪怕是之前的玄真老道,也是把他當個藥童培養的。
見楚舟不說話,許澄又道:「而且,不僅僅是醫道,還有占卜問卦,解簽解夢,祈福消災,我見他都熟練的很。
他說自己是朝天觀出來的正經道人,我是真的信了。」
楚舟再問:「你覺得,比之師父如何?」
許澄吞吞吐吐,有些不好回答,楚舟再道:「直言即可!」
「那啥,真要比較,咱師父就是道士里的混子。」
魏方傑插話,不懷好意的說:「二師兄,你可真直言不諱啊,那可是我們師父?」
許澄急道:「這是大師兄讓我實話實說的。」
「好了!」
楚舟打斷了他們的打鬧,又望了一眼院內看診的清淨老道,笑的有些玩味:「這就真有意思了。」
這般說着,他也不再打擾,而是轉身離開。
只是,楚舟並不知道,就在他們消失在門後,忙碌的清淨老道也抬起了頭,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因為速度夠快,此時還是上午,楚舟等人並沒有在玄真觀內多做停留,而是拿了一些貢品,香燭,紙錢,酒水,去了玄真老道的墳墓。
墓碑前,一個小坑被挖了出來,駱淦的頭顱就放置其中。
楚舟取來酒水,傾倒在墓碑前,雖無言,但心中卻是在告慰。
告慰玄真老道的在天之靈,也告慰原身的楚舟,至此,曾經的因果,算是徹底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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