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面一隻只猙獰恐怖的鬼臉凸出,隨着蘇傑揮動萬魂幡,就像是打開了地府通往人間的鬼門關。
陰風呼嘯,海量的陰魂遁出,遮蔽天空和大地,最後變化成一座巍然鬼山。
山高千尺,有曲徑狹小險窄的幽邪路,山石皆已白骨為基,泉水皆血,腥穢不可近。
在山頂位置,這裏矗立一座古樸老舊的殿堂,殿堂之內,有着一尊尊丈許高的鬼將。
他們有的趺坐在長方形的神座上,垂雙腳,各踏骷髏頭一朵。
有的盤膝坐在六角壇座上,手作撫白骨舍利。
有的昂首侍立,身挺甲冑,手持破骨長矛,氣勢凜冽。
這些鬼將有着三十多頭,渾身鬼氣森森,原本只是如同神像泥雕般不動,可是隨着蘇傑操控萬魂幡,這一尊尊鬼將頓時邁步起來,遙遙與魏季對峙,瞋目怒視。
「血煞鬼陰陣。」
蘇傑冷語一聲,巨大的鬼山裂開,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大響,宛如天雷一般突然爆發開來。
整座鬼山像燒紅的鐵塊,透發出通紅的光彩,所有巨大石塊、岩壁都閃爍着駭人地血芒,血光沖天,腥味撲鼻,血水不斷翻湧,大地在劇烈搖動,仿佛要翻渡過來一般。
鬼山周圍有着濃郁的血色霧氣在繚繞,陣陣腥風聞之令人慾嘔,猩紅的血水,匯聚成滾滾而流的血河,在虛空中繞着鬼山一圈又一圈,好似一條血色的絲帶。
血河之中,隨處可見殘破肢體,內臟,手腳,頭顱在其中沉沉浮浮
鬼峰上插起白骨杆,一具具好似修士的身體掛在其上,死前遭受極刑地種種慘烈狀態,還依然保持着。
魏季臉色驟變,他紫玉風傘那原本耀眼的仙氣光輝,如今在萬魂幡揮動間,盡數被血色煞氣充斥,所有景物都籠罩上淡淡血色,紫玉風傘也不例外。
幾乎在萬魂幡法陣成型的剎那,森然恐怖的血河呼嘯而出,直接衝擊到魏季面前。
每個人的萬魂幡都有不同的特性,蘇傑這件萬魂幡,就是以血為陣。
「風雷扇。」
魏季臉上再也沒了從容不迫,眼神極其嚴肅,紫玉風傘旋轉着,他從儲物袋再次取出一件下品法寶。
巨大的風雷扇有兩米長,被魏季奮力扇動,開始還是徐徐微風,後來變成了狂風龍捲,再後來,更是爆發摧骨融肉的罡風,這件下品法寶被魏季催動到極致。
血河一往無前,直接衝破罡風,炸裂出千萬重血浪,滾滾血河雖然被吹得波濤萬重,但這卻無法擋住其靠近。
當血河與紫玉風傘本身碰撞時,那場面就像是大海浪潮拍在礁石上,掀起無邊驚濤駭浪。
但是血河的威力,更勝海浪不知多少。
血河由陰魂凝聚,這種至陰至邪的魂體,能夠污穢修士法器。
一個兩個的不起眼,但是數量一多,就連魏季的下品法寶,紫玉風傘和風雷扇都被腐蝕的滋滋作響。
「竟然如此恐怖,看來我得認真了」
魏季深呼吸一口氣,看到紫玉風傘難以承受,防護光幕出現嚴重破損,他的雙手兩臂亮起星輝,一個個星光連接成星圖,帶着某種神秘莫測的威能,拳勢分開血河,讓人驚嘆。
「荒天拳?」
唐培慶揪斷幾根鬍子,心中大為震驚。
年齡最大的他見多識廣,年輕時曾經遊歷過大離王朝的京師,這門荒天拳乃是大離王朝真正壓箱底的絕學,只有皇室嫡親才能學習,借用皇道氣運來修行,這魏季何德何能能夠修行?
這門拳法最是霸道絕倫,號稱練到最高神處,全身遍佈星紋星輝,一拳打出,能夠引起大道氣機,謂之大道級功法法門。
血河在拳勢星輝下分裂炸開,但是魏季還沒高興,萬魂幡真正的力量出動了。
一尊尊鬼將豁然起身站立,腳踏血河朝着魏季奔去。
當先一尊鬼將手持戰戟,與魏季的拳頭悍然相碰,好似驚雷炸響,震的方圓百米血河推開層層血浪,翻滾倒灌兩岸,久久無法平復。
鬼將剎那倒飛而回,他的身體崩裂開條條恐怖裂痕,就像碎裂的瓷器,正常人這樣早就一命嗚呼,但鬼將不是人而是鬼,因此還有着十足戰力。
飛出數百米的鬼將從血河裏浮上水面,整個人再次電射而去,一同衝鋒的,還有數十個丈許高的鬼將。
「我就不信砸不碎你們,再多來一點,我要打個痛快。」
魏季拳勢霸道,一拳一腳宛若流星砸落,接連打碎六七個鬼將,徹底轟殺。
以鬼將的數量,雙方似乎要陷入消磨戰。
韓如煙見狀,身子飄飛而至,她親身進入血海陣眼。
韓如煙有着強化厲鬼和鬼器的能力,萬魂幡同樣也屬於鬼器,也在強化之列。
幾乎韓如煙動身後,血河詭異的平靜下來,只是一尊尊鬼將身上,浮現濃郁如血的血色紅光,各項戰力開始拔高。
魏季開始還強勢拼殺,可是鬼將的數量太多了。
在魏季剛剛將一個鬼將砸飛之際,一個頭戴三眼鬼面,腳下踩着血河的鬼將從魏季身後靠近,一把按住魏季脖子,將其掄在血河裏。
霎那間,魏季身體靈力被抑制,紫玉風傘更是被血河污穢的靈光暗淡,驚的他連忙掙脫束縛,浮出血河之上。
可剛剛浮出,一隻手持狼牙棒的鬼將轟出一擊,正中魏季的腦袋。
魏季整個人像是打水漂一樣,在血河上彈跳了幾十下,然後撞擊在高黎山上,無數山石炸裂橫飛。
撕拉!
噗呲!
兩個鬼將幾乎跟魏季同步,腦瓜子嗡嗡的魏季還沒反應過來,閃避只做出一半,一個鬼將持刀砍下,切斷他的鎖骨,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另外一條貫穿過來的長槍刺入他的胸膛。
更多的鬼將蜂擁而來,雖然單打獨鬥會被魏季很快解決,但是數十個被韓如煙強化的鬼將一起圍毆,魏季就難以應對了。
魏季被長槍釘在崖壁上,氣浪成環形擴散,更多的武器投擲過來,把魏季釘的像是耶穌受難般,鮮血橫流,染紅了崖壁。
「是這些血河,不要在血河上跟他們戰鬥。」
就在魏季承受非人圍毆,艱難拔出武器閃避時,一道聲音突然傳來,魏季認出那是莊良儒的神識傳音。
顯然在見到魏季有落敗趨勢,莊良儒有點坐不住了,下場拉偏架。
不過莊良儒的這個動作立即讓章君威發現端倪,一邊用元神阻攔,一邊嘲諷道:「呵呵,莊良儒你是輸不起嗎?神識傳音,虧你做的出來。」
莊良儒閉口不言,只要我不說話,那就代表我沒做過。
而戰場上的魏季得到莊良儒提醒,也終於明白過來。
那些鬼將基本都是在血河之上戰鬥,這正是韓如煙進入陣眼導致的,他們的戰鬥力在血河加持下極其強大。
可一旦離開血河範疇,那戰鬥力就會下滑許多。
知曉這一點,魏季立即拉開距離,打算使用遠程攻擊消磨血河的魂力,又或者乾脆闖出這條血河大陣。
可蘇傑又怎會放他離開,魏季這剛要有所行動,千手蜈蚣帶着蘇傑本人也殺到了萬魂幡的血河大陣中,配合着大批鬼將把魏季包圍的嚴嚴實實。
而接下來,自然便是慘無人道的圍毆。
「魏魏師兄好像要敗了。」
「怎麼可能啊!魏師兄是無敵的,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魔修。」
「魏師兄一定還有底牌,請大家相信他。」
周圍的正道和魔修都看呆了,看着淪為沙包的魏季,正道宗門難以接受自己這邊的仙苗被痛毆。
「哈哈,蘇師兄打的好,就這樣打那個白衣男,讓他喜歡高高在上。」
「蘇師兄萬勝,你才是最強的仙苗,對面那個只是贗品罷了。」
「現在明白誰才是仙苗了吧,正道的廢物點心們都聽好了,你們家的仙苗不行,仙苗之間亦有差距。」
而鬼嶺宮這邊則是士氣暴漲,目光崇拜的看着戰場上追着魏季滿地亂竄的蘇傑。
「萬魂幡!十萬魂級別的。」
現場道魔雙方都被蘇傑突然露出的萬魂幡這一手驚到了,但是最驚訝的,還要數一群隱蔽躲藏在上百公里外,置身與一片地下火山開闢出來洞府的修士。
他們人數高達萬餘,穿着黑色鬼袍,有的人面容枯槁,有的人身形如行將就木的骷髏,有的渾身散發濃重的屍臭味。這群人正是鬼嶺宮選定的戰爭盟友,天魂門的一行人馬。
他們利用鬼怪布下法陣,提前躲藏在此處,在沒有特意探查下,是無法發現他們方位的。
他們在此靜待時機,待到戰況激烈之際,便能一涌而出,給正道宗門的部隊屁股後面來個狠的,與鬼嶺宮形成兩麵包夾之勢。
藏身洞府中,一面水鏡懸浮在半空,境中呈現戰場交手的一幕。
「此人就是你們口中的鬼嶺宮仙苗。」
站在水鏡最前方的,是一個面色陰霾,有着鷹鈎鼻,眼眉細長的男子。
他便是天魂門的宗主,呂靖世,道台境修為,這一戰事關今後天魂門的生存環境,他必須得親自赴會。
在呂靖世身後,站着一個個秘藏境長老,足有三十七人,天魂門幾乎把全部家底都帶過來了。
「稟宗主,正是此人,此人跟我們有過節,嫁衣鬼就是被他奪去的。」
趙連山拱手說道,當初他帶鄒閔尊去找蘇傑索要嫁衣鬼,結果嫁衣鬼沒拿到,事後還被蘇傑一挑十狠狠羞辱一番。
後面回程途中,更是發現鄒閔尊離奇失蹤,他懷疑很可能就是蘇傑暗地裏下的手。
趙連山說着,看着場中韓如煙的身影,眼神里滿是不甘。
「十萬魂幡,倒是個心狠手辣的狠角色,不知殺了多少人才煉製出來,這樣的仙苗,若是出自我們天魂門就好了,如此一來宗門復興有望啊!」
呂靖世感慨萬分,眼神里多少有些羨慕章君威的好運氣。
自己宗門怎麼就出不了一個仙苗呢,還是這種年紀輕輕,便能夠練出十萬魂幡的仙苗。
一看這幡就知道蘇傑此人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乃是最適合他們天魂門特性的弟子。
不過呂靖世不知道的是,蘇傑的十萬魂幡,除了一部分人類靈魂,大部分都是依靠牲畜提供的魂力,跟他想像中蘇傑屠城的預想差別很大。
「宗主多慮了,待到我們在青州站穩腳跟,吸納有天賦的弟子入門,仙苗和天才肯定都會有的,我們不會比鬼嶺宮差。」
趙連山拍着馬屁,其他長老也紛紛開口附和。
「沒錯,等到解決這次戰爭,我們也要好好發展一陣。」
呂靖世搖搖頭,關注戰場局勢時,突然輕笑一聲:「看來勝負要分了。」
戰場之上,魏季整個人在地面犁出數百米長的深溝,撞碎幾塊巨大的岩石,最後才勉強停住。
此時的魏季早已不負先前的風采,原本那一塵不染的白衣,如今變成布條般,凌亂的掛在身上,全是遍佈一道道血痕,幾乎讓他體內血液流干。
若不是魏季那不同尋常的真龍之體附帶的生命力,早就已經死在圍毆中了。
當魏季撐着膝蓋搖搖晃晃站起身,全身多處骨折的身軀,讓他動作變得格外虛浮困難,一個動作不穩,雙膝一軟,竟跪在蘇傑面前。
蘇傑站在千手蜈蚣頭頂,承受着魏季的跪拜,淡淡一笑道:「想要求饒嗎?所謂的觀潮閣仙苗,青州年輕一輩第一人,不過爾爾。」
魏季臉色蒼白,不知道是血流多了,還是被蘇傑氣的,他雙目赤紅佈滿血絲,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比魏季更憤怒的,是那些看到這傷心一幕的正道弟子們。
「我沒看錯吧,魏師兄居然向那個魔頭下跪了。」
「完了,魏師兄真的敗了,脊梁骨都被打斷了,向魔頭下跪求饒。」
「我羞於與這種人為伍,就算死也好過投降啊!簡直有辱我們正道風範。」
一個個正道宗門弟子表情隱隱有些崩潰,魏季的落敗,還是下跪求饒的表現,讓他們士氣一落千丈
「不可能,魏師兄怎麼可能會輸。」
莫詩瑤雙手緊握,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是對手太強了,那傢伙簡直不是人。」
肖廣漣吞咽口水,為這一戰感到心神震撼。
「他輸了。」
宇文景心緒複雜,他第一次看到魏季輸,而這很可能就是死亡。
「哈哈,我就說那小子能贏。」
鬼嶺宮這邊,丘老道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欣慰和自豪。
「不愧是我宗天才。」
章君威笑語吟吟,蘇傑的表現超乎他想像。
「跟我想的一樣,果然贏的是他,他又變強了。」
寧欣月嘀咕着,她才秘藏境一層修為,蘇傑都跑到秘藏境三層去了,而且實戰能力強到沒邊,她都不知道蘇傑怎麼修煉的。
魏季聽到其他人的議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地伸手抓進儲物袋,拿出一粒黑漆漆的石子碎片就要吞進嘴巴。
這是一塊龍珠碎片,是他機緣巧合得到,也是他為何能夠成就真龍之體的關鍵。
只要吞服下龍珠碎片,他就能短暫擁有真正媲美真龍的實力體質,可是後果就是他會在結束後身死魂消,乃是同歸於盡的手段。
「大家一起死吧。」
魏季五官扭曲,就要吞服龍珠碎片。
可是魏季的手還沒送到嘴邊,他的右手齊腕斷裂。
韓如煙浮現身影,手裏拿着白骨天煞劍,一劍斬下他的手掌。
蘇傑手指一鈎,掌心那塊龍珠碎片落在蘇傑手裏。
「早就防着你這一手,你們這些人,總有些奇奇怪怪的爆種手段,還真讓我逮到了。」
蘇傑笑呵呵的把龍珠碎片收起,提着赤練飛劍一步步朝其走去,準備親自斬下他的頭顱。
「還給我,那是我的」
魏季崩潰了,自己最後搏命的手段就這麼打了水漂,他整個人都要瘋了。
「結束了。」
蘇傑高高舉起飛劍,就要斬下對方腦袋時,忽聽到一聲大喝:「豎子爾敢。」
莊良儒的咆哮聲震天動地,他再也按耐不住了。
哼!
回應他的,是蘇傑冷酷無情的揮劍。
伴隨着一蓬鮮血灑落蘇傑褲腳,蘇傑左手拎着魏季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高高舉起,高聲怒音道:「斬魏季者,鬼嶺宮蘇傑是也,誰不服。」
現場一片寂靜,正道宗門這邊落針可聞,一個個正道弟子眼神麻木痛苦,有人甚至流下熱淚,比如莫詩瑤。
而在鬼嶺宮這邊,短暫的沉默後,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怒吼。
「蘇傑!蘇傑!蘇傑!」
這聲勢震天撼地,如烈火烹油,在天地間不斷迴蕩。
寧欣月、蕭峰遠、唐培慶、章君威等熟人看向蘇傑的目光,此時已經變得激動、興奮、欣慰、感慨,就連向來嚴肅的丘老道,一張老臉都笑成了盛開的菊花般。
「全軍出擊,今日於此覆滅鬼嶺宮,另,斬殺蘇傑者,賞五百萬靈石。」
剛才想要插手救援的莊良儒被章君威出手攔住,眼睜睜看着自家仙苗被蘇傑斬首,眼神凶的要吃人般,滿腔憤怒再也無法克制分毫,發出震耳欲聾的戰爭指令,並對蘇傑懸賞五百萬靈石。
「所有鬼嶺宮長老和弟子聽令,今日殺光正道雜碎,護我山門傳承,不讓正道血流成河,絕不罷休。」
章君威大手一揮,聲勢如驚雷,傳遍四方,做出了同樣的戰爭回應。
「殺殺殺,殺光正道雜碎。」
「戰戰戰,屠光這些魔修,揚我正道。」
正魔雙方就像是兩道對沖的洪流,彼此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頃刻間就漫山遍野殺向對面,一件件法器、飛劍、符籙、術法、法陣、靈獸、蠱蟲、法舟無數秘術碰撞,鮮血和殘肢飛濺,戰爭進入最後的決戰階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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