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妤帶着將士們趕到城門時,戰事已白熱化,寧州鐵騎雖有五千人在西州,可因農耕的緣故,大部分都出城了,無法及時趕回。
只有礦山一條密道進城,遠處的鐵騎要先到礦山再回城,如今城內不足三千人守軍。
桑南這支隊伍將近一萬人,且是精兵,訓練有素,攻擊極其猛烈,西州城門雖關閉,城牆被投石機砸得四分五裂,又有一隊人正在城門阻擋騎兵衝鋒。
鳳妤站在城牆上看着樓下的桑南大軍,在他們衝鋒時,弓箭隊直接射火油,護城河外一片狼藉,已有桑南騎兵衝過護城河,到了城門處,往城牆的缺口處拋錨強攻。
鳳妤抽出長劍,直接砍掉繩索,有一名士兵攀爬上城牆,被陳江東長槍刺穿胸膛,跌落城牆,桑南軍隊衝鋒號角響起,黑壓壓的黑甲兵不斷地朝城門湧來。
刀光劍影,比白晝的日光更要刺眼,漫天廝殺,號角連成一片,鮮血和殺氣朝城門直撲而來,鳳妤的箭不斷地射向攀爬上來的士兵。
暖陽當機立斷,「弩箭準備,對準他們的投石機。
」城牆上有兩台弩箭機,弓箭是特殊定製,雖比不上弓箭手的精準度,殺傷力卻極大,特製的箭比長槍還要粗,能直接射翻城下的投石機。
一台投石機被射翻。
倏然,一道箭矢朝鳳妤射來,快如閃電,暖陽見狀迅速撲向鳳妤,箭矢射偏了,從鳳妤的臉頰擦過,驚險萬分。
鳳妤驚魂未定,往下看去,竟看到了韓子期。
「韓子期」鳳妤驚恐不已,「韓子期不是死了嗎」暖陽也不知道為何會看到韓子期,明明影七殺了韓子期,他們也驗過屍體,千真萬確,怎麼會是韓子期呢韓子期騎在黑馬上,一身軟甲,手持弓箭,在鳳妤躲開了箭矢後,朝鳳妤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囂張,狂妄,不可一世,就像鳳妤幾年前在京都見到的韓子期一模一樣。
韓子期放下長弓,抽出寶劍,劍尖直指城門,「來人,踏破城門,活抓鳳妤!」「踏破城門,活抓鳳妤!」桑南大軍爆發出一陣陣猛烈的吼聲,掀起一波更猛,更強的攻擊。
西州城內人手不足,且又分散,明顯有守不住城門的敗相。
「姑娘,你先撤離,我和陳江東帶人擋住桑南大軍,張大護着你和如意從密道離開,往寧州逃離!」暖陽很快做出決策,無論如何,鳳妤和如意不能死在西州。
「我一走,人心渙散,韓子期不費吹灰之力就會踏平西州,我不會走的。
」鳳妤沉聲說,「將士們,死守西州,等待援軍,我與諸君共進退。
」將士們熱血沸騰,火油,石頭,弓箭等不斷投射,暖陽見勸不動鳳妤,想要謝珣過來,可一想到寧州戰局不穩,王爺如今或許就在戰場上殺敵,誰敢摘了鎮魂珠,召喚謝珣過來。
在謝珣動身前,鳳妤還特意加固鎮魂珠,不敢隨意召喚謝珣,幾年前害得謝珣斷腿的事歷歷在目,寧州也是一場硬仗,更需要謝珣。
漸漸的,寧州鐵騎回了大半的人,作戰兵力漸漸提升,且有府兵幫忙,桑南人強攻一日未果,暫且退後修整。
天黑了,風聲鶴唳,鮮血的味道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暖陽,陳江東,馬上補充物資,弓箭手,火油,石頭,能用的東西,全部搬到城牆來!」「是!」鳳妤吩咐他們補足物資後,目光冷沉地看着城樓下,桑南人也有死傷,韓子期比她更急!手臂隱隱作痛,鳳妤額頭上有一層薄汗,襯得她目光更冷!韓子期,原來你圖謀的是西州城!鳳妤靠在城牆東北角,咬着臂縛上染了血繃帶,重新綁緊,箭矢擦過她的胳膊,劃了一道傷痕,幸好也不算很深。
張大和兩名親兵守着她,鳳妤的盔甲上全是塵土和鮮血,看起來極是狼狽。
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盡。
南宮衡組織城中婦孺給他們帶來禦寒的衣物,果腹的糧食,一碗熱粥下肚,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張猛,張虎帶人打掃戰場,治理傷員。
「姑娘,他們強攻一日,夜裏怕是不會再攻城,我守着,你好好睡一覺。
」春露心疼地擦去鳳妤臉上乾涸的血跡。
「韓子期對西州勢在必得,這是十二州後方,不利於桑南作戰,他要速戰速決,很快會發起第二波攻擊。
」鳳妤心中懸着一口氣,始終不敢放下,密道已關閉,且派人把守,桑南人絕對不能通過密道進城。
今天守城傷了五百人,死了兩百人,大大減弱作戰能力,西州府兵雖然訓練過,卻不失守城的主力。
她要做兩手準備,萬一城門守不住怎麼辦她把張猛喊來,「你去通知全城百姓,我和寧州鐵騎,府兵一定會拼盡全力守住西州城門,哪怕戰到最後一人,若是守不住,讓百姓們從密道逃離,他們目標是西州的糧倉和兵器庫,也不會在西州久留,等他們走後,百姓們再回家。
」張猛一聽,熱血上涌,「姑娘,我們西州城與你同進退,絕對不做拋家棄城的事,你放心!」「你糊塗啊,城中有老游婦孺,你要讓他們送命嗎只有活着,才能希望!」鳳妤沉聲說,「人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去通知,快!」鳳妤是避開所有人,悄悄對張猛下命令,她也不能在寧州鐵騎面前下這種命令,影響士氣!張猛領命離開後,鳳妤剛上城牆,倏然感覺到一股冷意,初春的夜晚沁涼如水,人的骨頭像是包裹着一層冰,冷得刺骨。
鳳妤拿過弓箭,箭頭裹着火油點燃,突然射向城外的溝渠處,桑南人在夜色隱藏下匍匐前進。
「敵襲,戒備!」暖陽一聲令下,號角吹響,桑南人發起第二波攻勢。
筋疲力盡的將士們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巨大的火球如雨點砸向牆頭,第一波弓箭手被砸到,火苗點燃了衣袍,瞬間燒起來,慘叫連連。
「是火石,快躲開,躲開……」這種火石是攻城利器,守城時很難應對,只能等這一波攻擊過去。
寧州守城時也會防備這種火石,但是這種火石機器很是笨重,桑南人急行軍,竟然還帶了這種攻城裝備,簡直不可思議,說是他們從桑南帶來的,暖陽打死也不信!城門被巨大的火石砸破,火石直接滾到城內,城外號角一陣強過一陣,城門被砸開後是騎兵衝鋒。
暖陽蹙眉,這城門守不住了,「府兵向城外攻擊,寧州鐵騎隨着迎敵!」「老子今天要殺光你們這群兔崽子!」陳江東大吼一聲,隨着暖陽一起殺向城門,擋住那群瘋狂用進來的桑南軍。
成千桑南人湧進城內,開始大規模的屠殺,城門口很快屍堆成山,陳江東和暖陽殺在最前面。
鳳妤是第二次感受到兩軍交戰的殘酷性。
韓子期長劍指天大吼,「活抓鳳妤,別讓她死了!」「是!」張大和春露,幾名親兵一直都圍在鳳妤身邊,一邊殺敵一邊保護鳳妤,可桑南人太多了,很快就被衝散。
且這種混戰中,看着自己的同伴一個一個地倒下,極其容易熱血上頭,只顧着殺敵。
鳳妤也不需要旁人保護,長劍在手,砍殺着不斷蜂擁過來的敵人。
暖陽和陳江東死守城門,直到守不住,桑南人用屍體堆出一條路,殺到內城。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在守着這座城池。
刀光劍影,戰鼓齊鳴。
鳳妤渾身浴血,肩膀被刺中兩刀,寸步不退,韓子期看着人群中狼狽不堪的鳳妤,「三姑娘,投降吧,不要做無畏掙扎,美人就該在帳里伺候男人,戰場是男人的地方!」鳳妤臉上全是血,宛若地獄來羅剎,「韓子期,寧州鐵騎沒有投降的主帥,我和西州共生死!」「哈哈哈哈,怎麼辦呢,三姑娘這浴血奮戰的模樣,我也喜歡的很。
」韓子期劍指鳳妤,「抓住她,別讓她死了!」「保護姑娘!」暖陽大吼着,數千桑南人衝進城門,正在這時,內城的方向傳來了如雷貫耳的馬蹄聲,張猛帶着西州城內所有能作戰的男女們全趕到了。
男耕女織三年,連鳳妤都快忘了,這群西州城原始的百姓,本身就是一群驍勇善戰的悍匪。
「姑娘,我們不逃,西州是我們的家,我們誓死守衛西州!」張虎的妻子一身騎裝,手持長槍,「老娘要看看,是誰想要破壞我的家園。
」張猛大吼着,「兄弟姐妹們,沖啊,讓他們看看十二州悍匪的厲害,殺啊!守衛西州,殺光敵人。
」「守衛西州,殺光敵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衝破雲霄,西州數萬百姓與守軍一起,如一把鋒利的尖刀,殺盡敵軍。
鳳妤的眼淚奪眶而出,被鮮血和敵意冷卻的鮮血如岩漿般沸騰,渾身戰慄。
曾經,我們曾經落草為寇,殺掠搶劫,如今落地生根,安居樂業。
我們要吃飽,要穿暖,我們要侍奉父母,養育兒女,我們想要四海昇平,國泰民安,因此,我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誰要掠奪我們的家園,我們依然可以拿起屠刀,守衛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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