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還是不忘提醒道:「可是,君臣有別,不可逾越,大臣專權,自古以來,就是朝中大忌,也就陛下心胸博大,沒有和曹操計較。」
吉平和董承他們一樣,都覺得曹操的權利太大了,尚書台掌管一切,朝堂形同虛實,傻子都能看的出來。
劉協有的是耐心,來日方長,他會讓吉平明白自己的苦心的。
路上又買了一些禮物,轉過了幾條胡同,來到了楊彪的府門前。
這是一座很簡單的兩進的院子,吉平主動替楊彪說着好話,「陛下,楊公為人清廉,從不喜歡奢華的享受,再說現在許都的房子,那可是寸土寸金啊,好的地段的房子,都握在曹洪的手裏,出不起大價錢是沒有資格入住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曹洪太貪婪,賺錢沒夠。
要算起來的話,這裏面也有劉協的功勞,是他讓曹洪從一個單純的武將,一躍成為許都的首富。
吉平上前敲門,不一會,門分左右,從裏面走出一位十幾歲的少年。
少年濃眉大眼,衣冠博帶,雖然年紀不大,長得卻很清秀。
劉協看人一向比較仔細,他發現這個少年的眉宇間,帶着一股不屑與人為伍的傲氣。
「想必你就是楊公的公子楊修吧?」劉協笑着說道。
「你是?」楊修並不認識皇帝。
吉平卻給了楊修一個責怪的眼神,「還不拜見陛下,聽說楊公剛剛出獄,陛下特意過來探望。」
楊修稍稍的楞了一下,又抬眼看了劉協幾眼,這才慌忙行禮,「見過陛下。」
劉協擺了擺手,笑着上了台階,「不必客氣,頭前帶路吧。」
其實劉協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楊彪那麼倔強,被曹操誣陷入獄,遭受酷刑,可楊修長大了之後,卻甘願為曹操賣命。
也許是曹操實力太過強大,讓楊修喪失了反抗的念頭。
總之,楊修的身上,才情多於血性!
一見面,劉協就一直在仔細觀察他,並沒有從楊修眼中發掘出仇恨的苗頭。
換了任何一個人,父親被下獄折磨的這麼厲害,早就恨的咬牙切齒了,可楊修卻沒有。
楊修在前面帶路,院子很清淨,正當中有一株古柏,挺拔高大,綠葉茂盛,穿過一道拱門,是一個清澈的池塘。
池塘旁邊是一座小亭子,亭子四周種着花草,緩緩的隨風搖曳着,香氣四溢。
楊修道:「父親在書房,陛下隨我來。」
書房前有一條青石鋪就的路,路旁是幾盆盆景,不一會,就來到了書房門前。
楊修喊了一聲,「父親,陛下來看您了。」
吱呀一聲,門快速的被打開了,閃出了腿腳有些踉蹌的楊彪。
楊彪神情激動,眼含淚光,「陛下,您怎麼來了?」
楊彪沒等行禮,劉協便扶住了他,「這些都是俗禮,能免就免,楊公心裏有朕就行了。」
劉協笑着邁步進了書房,裏面擺滿了架子,架子上書簡堆的滿滿的,仿佛來到了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這個時候紙張雖然發明了,但並不便於書寫和保存。
書在當時也算是奢侈品,只有世家望族才有,窮苦人別說讀書,平日裏能見到書的機會都不多。
「楊公,身體怎麼樣?先讓吉太醫給你檢查一下吧?」
見楊彪腿腳不靈便,走路蹣跚吃力,表情有些痛苦,劉協忙扶着他坐下。
吉平隨身拿着一個木箱子,有備而來。
楊彪感動的說道:「其實都是一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調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了。」
劉協搖了搖頭,「朕人都來了,你快坐下吧。」
楊彪只好乖乖坐好,吉平仔細幫他檢查,好幾次手稍微在他身上碰一下,都疼的楊彪齜牙咧嘴,臉上的皺紋都會緊緊的擰在一起。
吉平是太醫令,經驗豐富,醫術精湛,他讓楊彪躺下,讓他脫去了外面的長袍。
楊彪的身上,不僅有多處淤青和外傷,胸部還有兩處骨折的情況。
吉平心情沉重的說道:「幸好陛下讓我一起來了,楊公,你還在逞強,在裏面受了不少酷刑吧?」
劉協勸道:「行了,稱平多費心,既然來了,你就辛苦一下。」
看的出來,楊彪比較固執,受了委屈,一直咬牙忍着、默默的承受着。
劉協看向楊修,問道:「楊公子,你怎麼看?」
「我?」
楊修沒想到劉協會突然向他發問,不由得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楊修回道:「父親這次確實受了委屈,但其實有些事情,沒必要過於固執。」
楊修語出驚人,身為人子,他不敢直接指責自己的父親,但是多多少少,他還是覺得楊彪太倔強了。
劉協繞有興趣的問道:「哦?朕倒是想聽聽,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楊修抬起頭,迎着劉協的目光,眼睛明顯亮了幾分,他似乎很享受別人向他發問。
楊修很快就回道:「換了是我,坦然承受就可以了,曹公說我私通,我就承認私通,何必要無端承受皮肉之苦呢?反正即便承認私通,楊家四世三公,曹公也不會大動屠刀。」
「逆子,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楊家列祖列宗的臉面,都被你給丟盡了。」可把楊彪氣壞了,鬍子都翹起來了,指着兒子,一通大罵。
楊修卻不服氣的說道:「父親,你的確守住了氣節,可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無端被罷免了官職,承受了數月的酷刑,現在也只能在家中發幾句無關痛癢的牢騷嗎?又有什麼用呢?」
楊修雖然年紀不大,嘴上的膽氣卻很大。
不僅敢和楊彪爭辯,很快,就把矛頭指向了皇帝。
「許都一切政令,都出自尚書台,這並不是什麼秘密,陛下的讓步和我的態度不也一樣嗎?」
劉協笑了,「你的確很聰明,但聰明不是用來炫耀的,真正的聰明人,要懂得藏拙,要保有自己的底牌。」
楊修有些不屑,「有才能當然要表現出來,藏起來別人是看不到的,我為什麼要藏拙,我要讓所有人都羨慕我,都佩服我!」
劉協輕輕搖了搖頭,或許有些人的個性,生來就註定了!
楊彪卻很生氣,指着楊修,一通訓斥,最後把楊修給轟了出去。
劉協安慰道:「楊公,其實這樣挺好的,令郎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而且,他這種做法,對楊家來說,也算是變相的一種保護。」
「哦?陛下何出此言?」楊彪有些不理解。
劉協反問道:「曹操讓楊公承受酷刑,受了誣陷,那麼接下來,他是不是會對伱保持戒心呢?」
這裏沒有外人,楊彪點了點頭,「曹操一向多疑,肯定會派人嚴密監視老夫。」
劉協道:「對啊,曹操必然擔心楊公會萌生恨意,擔心楊公會和他作對,可令郎的態度,卻表現的很順從,這絕對是曹操非常希望看到的,照這樣下去,再大幾歲,令郎必然會受到曹操的徵召,受到重用。如此一來,楊家不就安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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