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拜個早年有回禮暖心窩子
坐在老郭家東屋的炕沿,徐寧將手邊的麥乳精水喝光以後,便起身準備告辭。
郭舅麽知道他們得去趟嶺東就沒有假惺惺的挽留,只當徐寧仨人走出當院的時候,郭舅麽才擱屋裏疾步奔出來,她懷裏抱着三條石林煙。
追上仨人就將石林煙先遞給李福強,說道:「強子,給你拿條煙抽。二寧,這兩條給你爸和你二叔,快拿着啊,跟舅麽還想客套兩句啊?」
李福強表情一愣,他轉頭瞅了眼徐寧,便聽他笑說:「舅麽給拿的就收着吧。舅麽,我倒是不想跟你客套,但我爹那脾氣,要是知道我過來一趟,還往家裏拿東西,肯定得說我。」
郭舅麽將煙塞到李福強和王虎手裏,說道:「這說你啥,他要說你,你就說我給的唄,你爸不得給我點面兒啊?」
「哈哈哈,那必須給!成,舅麽,那我們先走了哈。」
李福強和王虎也點頭打聲招呼。
郭舅麽給他們送到院門口,眼瞅着三人上了車,囑咐道:「強子,伱開車慢點,這道上全是冰。」
李福強笑着回應:「好嘞!」
徐寧坐在副駕關上車門,說:「舅麽,你放心吧,我大哥開車挺穩當呢。」
一輛解放汽車奔馳在冰雪道路上,李福強雙手穩穩握着方向盤,目光直視盯着前方路況,卻也時不時轉頭瞅眼徐寧。
起初小兒子也擱林場上班,後來給借調到林業局轉了檔案,就直接擱林業局工作了,所以兒媳和孩子們都跟着去了市里,市裏的教育條件相比慶安自然好很多。
朝院裏張望,喊道:「張奶擱家不得?」
老張家是去年新蓋的五間房,徐寧來之前徐春林就告訴他位置在哪了,所以剛進屯子不遠,便瞅見了五間嶄新的磚混房。
按理說徐、王兩家給郭興民和張德玉送東西,這是有情可原的人情,可是不應該捎帶上他,他又不認識這倆林場的領導,更談不上有啥關係。
「張奶!我這不是尋思給你拜個早年嗎。」
不過前世因徐老蔫作妖,令徐龍錯失的那次機會,其實就是張德玉的姑爺子給搭的線,雖說郭興民因這事受了影響,但他姑爺子卻沒有事兒,興許是他辦事仔細小心,沒被人抓小辮子。
屋內躺在炕上歇着的張奶起身轉頭,透過窗戶瞅見徐寧,便是兩眼一眯,她有老花眼,不眯着眼瞅不清。
說罷,李福強瞅見徐寧將車門關上,王虎也坐穩了,便掛擋踩着油門緩緩驅車前行。
「誒呀!這不是小徐家二小子麼。慧兒啊!快,出去迎迎」
這時,外屋地的門被推開,一婦女踏步走出,抬頭望着門口的徐寧。
「這小二寧真是有心吶」
雖說心裏憋着話,但李福強並未直言詢問,因為他也是個聰明人,仔細一品,就能品出來徐寧放出來的是啥味兒。
徐寧跳下車轉身接過王虎遞過來的煙酒和罐頭,王虎和李福強跑到後車廂拽着狍子和半扇野豬肉,等他們將狍子弄到地上拽過來之後,徐寧才邁步走到門口。
郭舅麽瞅見汽車拐彎不見蹤影,才轉身邁進當院,轉頭看向圈在驢棚里的傻狍子,走過去抬手逗了逗。
張奶和慧娘都走到了徐寧近前,隨即他介紹道:「張奶,大娘,這是我把兄弟大哥李福強,這是我二叔家大兒子王虎!」
「嗯吶,我張奶擱屋歇着呢?」
張奶推開外屋地門走出來,招呼着喊道:「二寧!咋不進屋呢。」
但徐老蔫昨個晚間放出話,說讓李福強跟着徐寧和王虎一同去送東西,故而李福強就沒拒絕,畢竟是老叔說的話,他咋地都得聽。
她心裏邊挺高興,像往常也有人來家裏送東西,但很少能見着活物,如狍子這種山牲口,想見着活的可不好遇,但老徐家抓着狍子自個沒吃,卻給她送來了,這可不是一句兩句情分就能相抵的。
慧娘笑了笑,這時她瞅見了院門口出現倆人,再瞅見他們手裏拿着的東西,微微一愣。
因為在他心裏有不少疑問,李福強從昨個晚間就感覺徐寧不太對勁。
「媽呀,這是二寧吧?」
徐寧點點頭,道:「張奶,我學好你高興不?」
張奶答應着,同時也在往炕沿挪動,她身體沒啥毛病,就是耳朵聾眼睛花。
「高興,那咋不高興呢,你能來我都老高興啦!」
張德玉有倆兒子一閨女,閨女嫁給林業局一個科員,現在應該升了職,具體任何職位,徐寧不太清楚。
張德玉的大兒子頭些年因病離世,大兒媳卻沒有改嫁,只在家照顧孩子和老兩口。
早晨徐寧將車鑰匙給他,讓他開車,到了老郭家以後,又有意當着郭舅麽的面兒,提了好幾次李福強開車穩當的話。
「啊!」
一路向東,抵達嶺東的時候已是將近10點鐘。
「哈哈哈,這孩子…你學好的事,我都聽你張爺說啦!」
「嗯吶,我瞅強子也是穩當人」
李福強將解放汽車停靠在老張家的院牆下,徐寧往院裏掃了眼,沒看見住屋裏有人,他估摸應該是擱外屋地燒火呢。
院門口,徐寧咧嘴笑着:「大娘,還記着我不?」
慧娘小聲說:「耳朵比前兩年更聾了。」
慧娘先邁出步走到當院,迎着徐寧奔了過去,接着張奶也急匆匆往外屋地走。
慧娘就是張德玉的大兒媳,有倆孩子都在市里上學,由她妯娌照顧着。
「啊,我剛勸着躺下歇會,這老太太閒不住」
慧娘疾步朝前走,笑說:「那咋不記着呢,前年你跟你大哥來的麼。」
「舅麽,你快回屋去吧。」
「昨個我們進山溜達,抓着兩頭狍子,給你們牽過來一頭,這不是眼瞅到年根了麼,宰頭狍子熱鬧熱鬧!」
「誒媽呀,二寧,你現在真是長本事啦!這回真是學好了吧?」張奶拉着徐寧胳膊說道。
「學好啦!」徐寧轉頭問慧娘,「大娘,這狍子是活着的,栓到哪兒啊?」
慧娘轉頭瞅瞅當院,說道:「扔到柴房吧。媽呀,咱先進屋啊!」
「誒,快進屋。」
張奶拉着徐寧胳膊往屋裏走,臉上洋溢着笑容,邊走邊和徐寧嘮嗑,但徐寧說話必須得喊,否則她聽不着,容易嘮岔劈。
王虎和李福強跟着慧娘走到柴房,將狍子拴上之後,隨着她進了主屋。
「慧啊,趕緊整晌午飯,給你弟擱市里拿回來那些豆角都孬上」
徐寧緊忙擺手,「大娘別整,我們仨坐會就得走,太平許炮讓我們去那兒吃晌午飯呢,昨個就定好了。」
慧娘一愣,道:「二寧,你也不是那假咕人,可別玄乎啊。」
「真定好了,昨個我們一塊進山抓的狍子、打的野豬麼。」
「啊,那我給你們整點茶水喝。」
「大娘,別麻煩,擱我郭舅家剛喝完,你快坐,嘮會嗑我們就得往回走,要不然該趕不上晌午飯啦。」
慧娘點着頭,她湊到張奶耳邊大聲將徐寧的話轉告,張奶皺眉道:「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吃飯哪能行啊。」
徐寧拉着張奶手,說道:「張奶,我是真有事!」
「啊,有事,那你先忙活你的。」
張奶比張德玉大五歲,年初小兒子和閨女就張羅着給做的六十六大壽。
徐寧點頭,問道:「沒給我張奶整到市里醫院瞅瞅啊?」
「瞅了,說是上歲數都這樣,前陣子開的方子,喝到現在也沒見好,也沒招聽我爸說,你明年要結婚?」
「差不多,我尋思明年蓋完房子就結。」
慧娘點着頭,「虎子啥時候結啊?」
「大娘,我得擱我二哥後頭結呢,我那對象家是萬業的,前陣子過來讓我爸媽瞅了瞅,還是我二哥幫我尋摸的呢。」
慧娘咧嘴笑說:「二寧是闖蕩,頭些年過來還掐大鵝脖子呢。」
徐寧想起往事老臉一紅,這事得有四五年了,當時他和徐春林、徐龍一塊來的,去茅房的途中被大鵝劫道了,徐寧沒慣毛病,伸手掐大鵝脖子就給它甩牆上掄死了,所以那天晌午擱老張家吃的鐵鍋燉大鵝
「哈哈哈。」
李福強聽完這事大笑起來。
「強子擱家幹啥呢?」慧娘詢問道。
既然來家裏了,那只要是客,就都得照顧到。
「我就跟着我兄弟跑山打獵。」
徐寧笑說:「大娘,我大哥以前擱家淨喝大酒,現在跟我學好了,連車都能擺弄明白了。」
「誒呀,那可挺好。」
徐寧瞅眼掛鍾,轉身對着張奶耳邊喊道:「張奶,我們得往家走啦!家那頭還有事呢。」
「這就走啊?慧兒,趕緊去下屋給仨孩子拿點東西,這飯沒吃着,東西可得拿着。」
慧娘點頭道:「誒!二寧,你們先別走,我給你們拿點青菜啥的,你老叔擱市里拿回來的。」
徐寧急忙說道:「不用,大娘,我家有青菜!這不是許炮兒子擱省里回來給拿的麼,啥玩應都不用拿啊。」
「那不行,老太太發話了,我要不給拿,回頭該說我了。」
徐寧拽着慧娘胳膊,「大娘,真不用,你看我過來啥時候客套過啊,家裏真有!」
「凍梨凍柿子有嗎?沒有吧,你們就擱屋裏等着,要是不拿點東西走,老太太心裏不得勁。」
徐寧聞言只好點頭,「成,那我們等會兒。」
待慧娘走後,他仨在屋裏和張奶嘮了會。
這上歲數人耳朵雖然背,但是極其願意嘮嗑,哪怕你嘮肩膀頭子,她接胯骨軸子,也能嘮的挺歡實。
片刻之後,慧娘拎着麻袋進屋,說道:「給你們拿點凍梨凍柿子,還有點凍的豆角子,你們回去自個分分。」
徐寧點頭接過麻袋,沒往袋子裏邊瞅,說道:「大娘,那我們先走。」
「誒,你們路上慢點,可得加小心吶。」
「知道,我大哥開車穩當,放心吧。」
旋即,徐寧仨人和張奶揮揮手,便朝着院門口走去。
慧娘和張奶站在門口,望着三人鑽進車內,然後驅車緩緩離去,才轉身往院裏走。
「慧啊,瞅見沒,我說啥來着,別瞅你爸要退下來了,但小徐小王肯定年年都得來這些年窮的時候沒斷過,這富裕起來更不能斷,這倆小子可不像旁人似的,那些人都是有目地的!他倆教育出來的孩子也差不了。」
慧娘笑着在她耳邊說道:「媽,你看人可准了!」
「那可不,今年咱家這門得少進不少人,回頭跟你爸說,讓他想開點,別因為這點破爛事孬糟,誰沒有老的那一天。」
慧娘說:「媽呀,你放心吧,我爸早都想開啦,要不然咋能主動說退啊。」
「也是,跟老頭過這麼些年,我太了解他了。」
「媽,今個跟二寧來的,就是開車那個司機,那是二寧的把兄弟大哥,跟着他進山打獵的幫手。」
「啊,我知道!頭些年小徐小王擱這吃飯,提過他們屯有個大酒懵子,我估摸就是這小子,那能跟二寧擱一塊混,能是啥好玩應啊?」
「哈哈哈,現在他倆都學好啦,給酒都戒了!」
「我知道,我瞅這李小子家庭條件也不咋好,家裏倆孩子,也沒個正經工作。」
「可不咋地,我尋思回頭跟我爸嘮嘮。」
「嘮吧,你說話比我好使。」
張德玉當了許多年的場長和書記,他的大兒媳自然也是個有眼色的人,瞅見徐寧領着李福強過來,還總是提起李福強開車穩當,便知道徐寧為啥領着他過來了。
等到晚間張德玉下班回來的時候,慧娘和他簡略說了一嘴,並將自個的猜測說了一通。
張德玉聞言立馬笑了,他站在柴房跟前瞅着傻狍子,說道:「二寧想讓這個李福強進咱林場的運輸隊,這是你猜的啊。」
「嗯吶,我尋思二寧提好幾次,應該是這麼回事。」
「小徐家這倆兒子主意都挺正,那大龍擱林場嘴是最嚴實的,平常辦事也穩當,二寧辦事有股衝勁,你說小徐是咋教育的呢。」
慧娘笑說:「他和二利不是說過麼,倆人換着教育孩子,這樣式兒的不心疼。」
「哈哈,成,等明個去林場我問問小郭,二寧也去小郭家了吧?」
「去了,先去的那邊,再來的這。」
「恩」張德玉點點頭,指着柴房裏的狍子說:「你去屯部找倆人,給狍子整個大籠子。」
「這是要養着啊?」
「啊,等過年你小弟和小妹回來,咱們再給它宰嘍。」
「那平常餵啥呀?我也沒養過狍子啊。」
「就餵豆殼子麥麩子啥的。」
慧娘點着頭,道:「那行。爸呀,二寧他們走前兒,我擱你存煙的櫃裏拿了兩條勇士一條大前門。」
「拿吧,我自個都抽不了。」
等慧娘走了之後,張德玉站在柴房前逗着狍子,心裏邊挺複雜。
當他要退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以前很多圍着他轉的人,現在只是見着面點頭打聲招呼,平常有啥事都不愛找他了,這人情冷暖瞬間就給他澆的從頭涼到腳。
不能說旁人沒有眼色,只能說這些人見識少格局太小,根本不知道哪怕張德玉退了,在林場裏依舊有話語權,哪怕在林業局也能說上點話。
不過張德玉早有心理準備,今年過來送東西的人,肯定得比往年少一大半。
而徐寧突然過來送一頭活狍子,卻讓張德玉心窩子暖洋洋的,非常舒坦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950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