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裴念生突然驚醒,以季長留這等仙官,豈能分辨不出他是真的昏迷,還是假的昏迷。
萬一對方真的有這種手段,那麼自己佯裝昏迷,豈不是明白地告訴對方,自己不懷好意。
所以,在季長留來到自己身邊時,裴念生趕忙出聲。
他不能賭,一步都不能錯。
聽到裴念生的聲音,季長留腳步一頓,接着恢復了正常,笑着寬慰道:「放心好了,那邪祟宰須已經被為師斬殺,現在稻人城已經安全了,可以安心養傷!」
「來,為師帶你離開!」
季長留用他那完好的右手向着裴念生抓來。
裴念生則控制着體內五方太歲,讓自己心跳的節奏保持穩定,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
他已經可以肯定,之前季長留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雖然自己出聲打消了一部分,可是季長留已經起了警惕之心,對這種老狐狸而言,斷然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完全放鬆警惕。
近了,近了。
裴念生感覺呼吸都有些窒息,就在這時。
「噗噗噗!」幾聲悶響,裴念生只感覺身下泥土發出輕微的震顫,接着就有數條根莖從泥土之中射出,如同一把把長槍,瞬間就穿透了季長留的身體。
這一擊迅若雷霆,猝不及防。
季長留的警惕心一直都放在裴念生身上,萬萬沒有想到,攻擊會來自其他地方,就在他分心之時,攻擊到了。
加上身上有傷,根本躲無可躲。
根莖刺穿了季長留的四肢和五臟,鮮血順着根莖灑滿周圍一片,「嘩啦啦」地流血聲好似雨水落地。
「誰!」季長留一甩腦袋,蛇信飛出,好似長刀,將根莖斬成數段,也將自己從困境中暫時解救。
可是沉重的傷勢已經讓季長留幾乎站不穩,踉蹌着跪在地上。
「唰!唰!唰!」
一連串的破空聲響起,從黑暗之中,幾根柳條飛出,抽打在了季長留的胸膛與臉頰。
雖然柳條細長,可是卻充滿了恐怖的力道,竟然直接將季長留抽飛出去數丈遠,還未等他落地,地面下就又鑽出根莖長槍,再一次將他的身體穿透。
「哇!」季長留大口大口吐着鮮血,不甘看向黑暗深處,最終閉上了眼睛,身體癱軟。
根莖收回地底,季長留的身體也重重地砸在地上,沒了聲息。
裴念生愕然的看着這一幕。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太快了,根本就不給裴念生任何一點消化的時間,在裴念生心中強橫無比的季長留竟然就這麼死了。
「哎呀呀,早就想到武羅法殿的修士難纏,沒有想到這麼難纏,好在你們拼了個兩敗俱傷,要不然我恐怕還真拿不下你。」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腳步漸行漸近,最終一襲綠袍出現在了裴念生的眼前。
「是你!」裴念生驚訝地叫出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春神宮修士,賀月生。
此刻賀月生的斗笠不知去了哪裏,只是頭上纏着頭巾,向着季長留走去。
看着那一襲綠袍,裴念生頓時呼吸有些急促。
他終於想起他在哪裏看到過這身袍子了。
就是當初墜落山崖後,遇到的非但不救自己,還給了自己一刀的綠袍人。
結合之前聽聞的春神宮至寶失竊一事,裴念生可以肯定自己體內的五方太歲,就是那個綠袍人給的。
正是因為他,自己的親族上下近百口人,都死於自己手中。
賀月生走到季長留身邊,扒拉了兩下,確定了季長留已經死掉,這才回頭看向裴念生燦爛一笑:「看來你是認出我是誰了!」
裴念生瞬間呼吸急促,吼道:「果然是你,我體內的五方太歲就是你放進去的,我的親人就是你害死的,都是你」
賀月生臉上露出怪笑,擺了擺手,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既然你已經知道那是五方太歲,就應該知道這東西在整個修仙界都是一頂一的至寶。若不是我,你別說得到它了,就是聽都不會聽說,你應該感謝我,讓你這平凡,渺小又可悲的一生,變得不那麼平凡。」
「我去你大爺的,你這個狗日的,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什麼要害我!」
賀月生嘆了口氣,看着臉紅脖子粗的裴念生說道:「害你?我怎麼會是害了你,倘若不是我將五方太歲放進你的體內,你早就因為傷勢過重,死在了山崖下,又怎麼能夠多活這麼久。」
「這是一場交易,我讓你多活一段時間,你幫我保管好五方太歲,助我躲過春神宮的追捕。只是我讓你好好的活了這麼久,可你卻沒有做好自己的事,非但將沉寂中的五方太歲喚醒,更是將其暴露,吸引來了封陰城的鎮守仙官。」
「你要知道,我一邊躲着宗門追殺,一邊還要佈置各種陷阱,我很累的。」
「你要知道,想要在短時間內培育出宰須這種邪祟,我消耗了多少資源,傾家蕩產啊。你這個渾蛋!」
賀月生說着說着,就暴跳如雷,在那裏亂吼亂叫,就好像一個瘋子。
裴念生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賀月生,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是說,稻人城的邪祟,是你一手培育策劃的。」
賀月生點了點頭,一臉頹廢地說道:「當然了,這可是傑作。」
裴念生怒道:「那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害死了整整一座城的百姓,上萬人啊!那可是上萬條活生生的人啊!瘋子,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人?凡人都是草芥,今天割一茬,明天割一茬,後天還會有無數的草芥重新生長出來。那些凡人,簡直就是一頭頭豬,就算吃不飽飯,那豬仔依舊是一窩窩的下,殺都殺不完,你心疼個什麼勁。」
那語氣,竟然真的將活生生的人,當做了路邊的野草,想殺就殺,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就是這些野草之中的一員。
裴念生沉默了,賀月生這種人已經徹底瘋了,想用正常人的道德去抨擊他,根本就是無用的,他已經徹底不是人了。
「你忘了,你也是人啊!」良久,裴念生才無力的說出這句話。
而賀月生則是一愣,接着瘋癲狂笑,良久仰天而立,語氣輕鬆地說道:「我們早就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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