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主峰議事堂。
此刻,這座偏殿已被莫大神通隔絕。其內交談的一切,都無法被外界神念探查。
七位結丹真人,端坐在蒲團之上,神情皆是凝重無比。
「何師弟,此去搬山禁區,可有拿到元嬰境之後的功法?」宗主劉青松反覆盤着手中玉珠,打破沉默。
那位鷹鈎鼻的真人何堪搖搖頭,面色很不好看:「那頭老東西出爾反爾。」
「哼!」
坐於次席的戒律峰峰主仇越拍案而起,「我早便說了,那老畜生信不過!你等還要放縱影族禍亂我宗,將如此之多外門弟子的屍首,交予那畜生吃了去!」
劉青松不語,只是繼續盤着手中玉珠。
何堪硬着頭皮辯解:「祖師當年便是誤入秘境,靠着這老龍,得了直通元嬰大境的功法,建立我宗萬世基業。」
仇越見此愈發憤怒,大罵:「愚蠢,屬實愚蠢!祖師當年便交代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與這老畜生打交道要十萬分小心。」
何堪脾氣也上來了,他陰沉着臉道:「我們還有時間嗎?師父大限已是近在眼前了!仇師兄,我且問你。如果不從老龍那拿到後續功法,我們是不是只剩下那條路了?」
仇越神色一怔,胸中怒火更甚,失態大吼:「好啊,好!那走這條路便是,反正十年前,你等也是這般對長歌師兄的......」
話還沒說完,議事堂內便響起一連串玉珠碎裂之聲,聽起來尤為刺耳。
眾人向主座望去,竟是掌門真人劉青松硬生生將手中玉珠一粒接着一粒捏碎。
「仇師弟,少說兩句。」元烏真人趕忙出面打圓場。
仇越憤懣扭過頭去,不出聲了。
元烏真人又看向主座的劉青松,溫聲勸說:「掌門師兄,仇越他脾氣就這樣......」
可是。
劉青松卻毫不領情,他用力一揮袖袍,冷聲道:「若不是十年前長歌師兄的犧牲,你今日還能坐在這跟老夫急頭白臉?再者,你仇越與長歌師兄情同手足,我等在座諸位,與長歌關係便不好了?」
仇越回頭狠狠一拍案台,痛斥:「你等與長歌師兄關係好?可笑!既然關係好,那為何要逼他去送死?說啊,你們繼續狡辯啊!」
劉青松神色怔怔,許久不語,嘆息道:「宗門千百年籌謀,無數先輩犧牲,無數營營苟且。我們距離那個目標,已近在咫尺了啊。」
「放屁的大計!」仇越站起身子,環視周圍同袍,「師父突破失敗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你們醒醒吧,後山的那個人不是師父啊,不是......」
「放肆!」劉青松暴起,抬手便將仇越鎮壓。
他環顧四周,老臉之上罕見出現幾分惶恐。
直到許久後,議事堂外都並無動靜傳來,劉青松這才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議事堂內重歸於沉默,諸位真人皆是神色戚戚,不知心裏想着些什麼。
突然。
眾真人都是心有所感,紛紛抬頭向東邊看去。
修為最高的劉青松更是再度緊繃起身子,釋放出結丹境圓滿威勢。
在他眼中,太虛之中有一艘樓船向着青雲主峰駛來。
無數護宗大陣的法光、神通以及清氣直奔樓船,卻在其數丈之外,猶如石沉大海般悄然隕滅。
在船頭,矗立着一位侏儒身影,面相醜陋,鬚髮極長。
此人劉青松前些時日才見過,乃是那金池門的老祖——道元童子蔣和合!
只不過,先前這道元童子可不敢直衝青雲大陣。
想來,恐怕是突破元嬰大境了!
但,這怎麼可能?他金池門的功法走錯了路數,吃下上古血脈破境,應是必死無疑。
劉青松面色極為難看,心中自語。
「劉道友,好久不見啊。」
樓船未至,侏儒那沙啞聲音便先到了。
劉青松一揮袖袍,將隔絕議事堂的神通收了去,帶領諸位真人走出偏殿。
不消片刻。
樓船破開太虛而來,穩穩噹噹懸浮在主峰上空。
「蔣道友,確實是許久未見了。我已備好茶,可否下來一敘?」
劉青松姿態放得很低,縱然對方擺明要折辱,也沒有動怒。
可,樓船上的道元童子蔣和合卻絲毫不給面子。
他只是高高在上,醜陋面龐流露快意:「喝茶便不必了,本尊此番前來,乃是要行宗門晉升之事!」
劉青松仍不動怒,只是拱拱手:「蔣道友言笑了,我青雲宗乃是南荒上七宗前三甲,你金池門行宗門晉升,需得找後三宗挑戰。」
蔣和合毫不在意,冷笑道:「前三甲?我記得,你宗老祖已十年沒有在南荒走動了罷?青雲後山有什麼呢,真是好奇。」
劉青松笑笑,面色也冷了下來:「道友大可以前去試試,看看我宗老祖能否將你斬於此地。」
蔣和合眼珠一轉,突然輕飄飄開口:「道友還是這般較真,本尊方才不過是打趣罷了。不過,此番前來確實是要行宗門晉升。這,可是得到了上七宗魁首太白劍宗的首肯。」
此話一出,在場青雲真人都是面色大變。
太白劍宗向來都是清修,不參與天下之事。如今,怎個突然橫插一腳?莫非,他們知曉了什麼?劉青松也愣神了一瞬,心中思緒電轉,但他終究還是千年的老狐狸,面上不動聲色:
「既然太白劍宗發了話,那麼道友打算以何種方式進行宗門晉升?」
南荒人族疆域之內,頂級的福地、靈脈就只有七處。
為保證族群穩定,最初的七大宗門定下了規矩。
若是下邊宗門想要上位,就必須進行宗門晉升儀式。
勝者,便可吃下敗者的地盤。
而這儀式,又細分為三條途徑。
其一,日月兩儀。
這乃是兩宗老祖切磋鬥法,勝利者可贏得儀式。
不過,這條路大部分時候都是意思意思。兩宗老祖坐下來喝喝茶便能敲定,並不會真箇打一架。
其二,則是殺伐取道。
此為兩宗之間的戰爭,上至老祖下至僕役,血戰到底至死方休。
通常,只有世仇才會選擇這一條道路,極為罕見。
除這兩個選擇之外,還有一條備受南荒宗門認同的路徑......
蔣和合隨手一招,樓船之上便升起金池門的旗幟,無比扎眼。
他咧嘴一笑,凝望腳下青雲秘境,森然開口:
「我選擇的路是,兩宗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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