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你是昨天來染髮的...!」
放學後的理髮店,大背頭的理髮師又看到了鴉川咲文。
「喂喂,你的臉上怎麼這麼多傷?是和人打架了嗎?」
理髮師看到少女額頭上貼的紗布和紅腫的臉頰,立刻擔心地湊上去:
「你不會是去找學校里那種被稱做百獸之王什麼的不良頭子打架了吧?你可是女生,就算再有骨氣也別逞強啊!」
鴉川咲文卻微微一笑,搖頭道:「沒有,我只是被好好教育了一頓~」
「教育?你被老師體罰了?」理髮師眼神凝重。
「沒那麼嚴重,大叔。」鴉川咲文指了指自己的金色發梢,不好意思道:「對了,我想把頭髮染回黑色。」
「啊嘞?要做回好學生嗎?」理髮師驚訝地拿出理髮刀具。
「嗯~」鴉川咲文點頭:「我已經醒悟了,不想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哦!那就破例給你免費染髮吧~」理髮師露出欣慰的笑容:「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總感覺你的眼神比昨天清爽多了。」
......
回到家中,鴉川咲文的父母焦急地圍了過來。
他們今天又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說是自家女兒染了一頭黃髮在學校里違規鬧事,還警告他們說再這樣下去就馬上開除咲文。
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準備和女兒好好談一下,哪怕用強硬的手段也要把她按在餐桌上。
可當他們看到鴉川咲文時,卻發現她的臉上有傷,頭髮倒是變回了黑色。
「咲文,你怎麼受傷了?」鴉川夫人擔心地拍住女兒的肩膀,全然忘了自己要準備好好批評她。
鴉川咲文有點彆扭地撇過頭,鎖緊眉頭:「沒...沒事,不小心摔了。」
雖然心裏希望着改變自己,但是面對疏遠多年父母,她還是有點放不下架子。
「對了,我想要向你們借一筆錢,明天用來補償被我勒索過的同學,再親自向他們道歉。」鴉川咲文鼓起勇氣,故作平靜地對母親提出要求:
「之後我會去外面打工還給你們的,只要別按照黑道的高利貸給我算利息就行了。」
聽到這話,鴉川夫婦不約而同地愣住了。鴉川夫人仔細打量着女兒,又伸手摸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懷疑她是不是發燒了。
「你在幹什麼?我現在很清醒!」鴉川咲文的臉頰微紅,有點羞愧地颳了一下鼻子:
「嘛,我已經好好反省了...自己以前做的事情真是太幼稚了。」
「...」鴉川夫婦又面面相覷地沉默了片刻。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女兒已經差不多和他們冷戰好幾年了,怎麼可能突然放低姿態說話?
鴉川先生有點不確定地問道:「文文果然是受了什麼刺激,要不去醫院看一下吧?」
「囉嗦,我沒有生病!」鴉川咲文貝齒輕咬,惱道:「我現在說的...都是心裏話。」
鴉川夫人從桌上拿起一個塞滿錢的信封,默默放到了女兒手中。
「文文,這裏面有十萬日元,應該夠你賠給同學們了。」鴉川夫人注視着女兒的眼睛,關切道:「我相信你的選擇,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吧。」
「喂!等一下啊!」鴉川弘之有點急了:「怎麼能直接把這麼多錢交給一個高中生啊!還是讓我去送吧!」
「你想頂着這幅一看就是黑道的臉,再去文文的學校露一次面嗎?」鴉川夫人皺起眉頭,反倒開始訓斥丈夫:
「你也該承認了吧!當初如果不是你天天對咲文吹牛說什麼「黑道是最帥的工作」,她怎麼可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這也不能全怪在我頭上吧!」鴉川弘之神情委屈地撓撓頭:「嘛...算了!你一定要把錢交給同學,別再惹事了!否則我饒不了你啊,咲文!」
「知道了,真囉嗦。」鴉川咲文將錢袋塞進衣服里,吐着舌頭抱怨了一句。
「唔...還嫌我囉嗦...」鴉川先生齜起牙,被嗆了一下。
「不過,謝謝你們。」
回到房間前,鴉川咲文不情願地說了一句。
事到如今,鴉川咲文仍舊無法放下與父親的隔閡。但是她已經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標,便不願再被仇恨蒙蔽雙眼。
......
第二天,鴉川咲文來到班級時,發現自己的課桌又被人惡作劇了,塞滿大量的垃圾廢紙。
同學們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她,期待她再一次發怒暴走。
畢竟以鴉川咲文現在的狀況,只要再做出點什麼違紀行為,就會直接被學校開除。
然而鴉川咲文卻微微一笑,走上了講台。
「同學們!」少女雙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身體前傾,大聲喊道:
「大家...你們真的很恨我吧!」
同學們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將目光聚焦過來。
「一直以來,我都迷失在錯誤的道路上,犯了許多罪孽,也給身邊的人帶來了傷害。」
「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可饒恕的人,所以不會乞求你們的原諒。」
「但是,我還是想要貪心地在這裏讀完最後一年。既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那些在我陷入最低谷時,仍然關心着我,希望我能幡然醒悟的人。」
「作為對大家的贖罪,我會接受你們的冷眼,接受你們的閒話,接受你們對我的一切羞辱,直到你們滿意為止!」
「所以接下來的一學年,請各位多指教了!」
說完,她如同赴死者一般走下講台,毫不猶豫地坐向了被偷偷塗抹強力膠水的課椅。
「等一下,別坐下去!」有個留三七分髮型的男生伸手喊住了她,連忙說道:
「那個...鴉川同學,我帶你去器材室換一張新椅子吧。」
這個男生是他們的班長,以前和鴉川咲文的關係很不錯,只是自從「學級裁判」之後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其他同學紛紛用責備的眼神看向班長,班長卻撓着頭,糾結地說:
「鴉川同學確實做了可惡的事情,可大家這樣欺負她...也不算什么正當行為吧?」
聞言,部分同學羞愧地低下頭。
「謝謝你,班長。」鴉川咲文微微對班長鞠躬,不吝嗇地感激道:「願意為我這樣的人說話,我很感動。」
......
放學後,鴉川咲文找到了那幾個被新聞部勒索過的同學,將提前分裝好的錢袋交給他們,並且向他們鞠躬道歉。
前面幾個學生還好,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就帶着錢走了。
不過最後一個男學生卻是個硬茬。他看見鴉川咲文顯露出低聲下氣的模樣,頓時厲聲大喊道:「事到如今才道歉,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別裝什麼好人了!」
在學校走廊里,那個情緒激動的學生當場掏出課本,猛磕在她的腦袋上。
書角刺破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痛楚,一縷鮮血從鴉川咲文的額角流下。
但鴉川咲文卻一聲不吭,繼續維持着鞠躬姿勢。她的眼神變得愈發堅定,就如同鋒芒畢現的獵鳥。
「如果暴力能讓你稍微釋懷一點的話,請你不必對我客氣。」鴉川咲文手捧錢袋,也不顧鮮血流進眼睛裏,不卑不亢地說道:
「這筆錢是我以前對你造成的損失和精神補償,請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周圍的同學們逐漸被動靜吸引,紛紛過來圍觀,男同學也變得面色難堪。
「唔...瘋子...」那個學生低聲罵了一句,拿過錢袋轉身就走。
......
向受害者們傳達過歉意後,鴉川咲文感到一身輕鬆。
「做完這些事…我的內心能變強大了嗎?」她自言自語地嘆着:
「我也是傻子,居然就這麼信了他的話。」
她走到自己鞋櫃前,卻發現有幾個學生正在偷偷往她的鞋櫃裏塞什麼東西,大概又是在惡作劇。
鴉川咲文剛想上前阻止,一個男生卻先她一步上前,抓住了其中一個學生的手腕。
「九州...誠?!」鴉川咲文錯愕地叫出聲來。
九州誠盯着那幾個惡作劇的學生,訓斥道:「你們知道自己在做違反校規的行為嗎?」
「可是...這是鴉川咲文那個「罪人」的鞋櫃啊!」一個惡作劇學生振振有詞道:
「你也是新聞部的受害者吧?你應該和我們站在一起啊!」
「誰要和你們攪在一起?」九州誠眯起眼,不屑道:「你們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懲治「罪人」,你們自己不也變成欺負同學的「罪人」了嗎?」
「豈可修…真愛多管閒事!」那幾個惡作劇同學辯論不過,只能氣吁吁地走了。
鴉川咲文走上前,對九州誠道:「剛才…謝謝你了。」
「我只是看不慣而已~」九州誠輕鬆地笑道:「我這樣確實挺多管閒事吧?」
「是啊~又多管閒事又愛說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比尚文爺爺還囉嗦~」鴉川咲文也忍不住掩嘴輕笑,故作不耐煩地感慨道:
「以後乾脆叫你「九州老爺爺」好了~」
「喂,我沒這麼顯老吧?」九州誠眉頭一皺。
再怎麼說,他兩輩子的年齡加起來也不夠被人稱作「老爺爺」。
「開玩笑的~」鴉川咲文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信封,塞到九州誠手裏。
九州誠打開信封一看,裏面是一張寫着「鴉澤屋」招牌的會員卡。
「我們家的vip會員卡,全場打五折~」鴉川咲文故作平淡地說道:「比起錢,這個東西對你更有用吧~」
「哦,謝謝...」九州誠欣然收下。
「是我要謝謝你才對,九州誠。」鴉川咲文提起書包,微微歪着腦袋,轉頭看向他。
「我啊...真是做了好長的噩夢,多虧了你能叫醒我。」
她的眼眸中流露着殷紅的夕陽,笑容從未有過如此生動。
「接下來,就請好好看着我的變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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