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人不講武德 289.輕音部，堂堂完結！

    「也也是，哈哈~」

    事已至此，鈴木悠仁也只好硬着頭皮走到鋼琴前，掀開蓋子，坐在椅子上，手指顫抖地按壓在琴鍵上。

    該死，我要彈什麼？《小星星》嗎？絕對會被她們笑話吧！

    可是就算是《小星星》這種給小孩彈的曲子，鈴木悠仁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彈了。

    仔細想來，自己小時候學鋼琴完全是家人里逼迫的。在他的記憶中，父母讓他學鋼琴只是為了考級、考級、再考級。

    先是學習枯燥的基礎，然後就全都是考級推薦曲目。想要彈點自己感興趣的曲子就會被父母和老師訓斥，說讓他別浪費時間去搞那些沒意義的東西。

    後來，他在考出了「入門級」之上「基礎級」之後就對鋼琴徹底失去了興趣，在一次因為不想練琴而與母親發生的爭執中一氣之下把及格證書撕掉，從此再也沒碰過琴鍵。

    父母和老師當然對他很着急，又是打罵又是勸說，一會兒說他是個浪費了父母這麼多錢的敗家子；一會又說他這個年紀考過「基礎級」挺有天賦的，希望他別浪費自己的才能。

    但是無論那些大人怎麼勸說，鈴木悠仁都沒有再碰過琴鍵了，徹底將自己的才能荒廢。或者說，他從未如此討厭過自己擁有身為鋼琴手的才能這件事。

    對他來說，鋼琴只不過是大人想要利用他來滿足自身欲望的工具。

    大概也是因為那個契機，他放棄了鋼琴、也放棄了「好孩子」的包袱，下定決心要成為了一個不受大人擺佈的叛逆少年。

    染黃毛，混進班裏的不良小團體，整天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提高存在感而染黃髮，他就是要當不良少年。

    直到高中的時候，就連父母也已經放棄他了，任由他自生自滅。至於那架鋼琴也早已被以二手價格賣掉，變成了一段不可能再回來的記憶。

    可是為什麼呢？是因為遇到了九州誠那個不符合常理的傢伙嗎？事到如今，鈴木悠仁卻在一次機緣巧合中再次觸碰到了琴鍵。

    然而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他的手早已不是鋼琴家的手，不會在觸碰到鋼琴的那一刻就主動彈奏出美妙的樂曲。腦海中也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思路。

    因為他從來就沒有熱愛過鋼琴和音樂，他彈過的那些「考級推薦曲目」，沒有一首是他喜歡的。他也從未試圖去理解音樂里的內涵，只是機械性地用肌肉記憶去學會如何彈奏這些曲子，就像是學生為了應付考試而去填鴨式地死記硬背一樣。

    所以就如同學生在考完試後很快就會忘光之前所學的知識一樣，鈴木悠仁也早已將腦海中那些死記硬背出來的鋼琴技術忘得一乾二淨，荒廢得非常徹底。

    [dodoso、so]

    鈴木悠仁斷斷續續地在鋼琴上彈出幾個音，汗水已經從額頭流了下來。

    哪怕是不懂音樂的外行人都能聽出來，鈴木悠仁的鋼琴技術無限接近於零，生疏得就像是沒學過的新手。

    「抱歉.我彈不出來。」事已至此，鈴木悠仁心一橫，站起來承認道：

    「手指.完全沒感覺了，我好像連《小星星》都已經彈不好了。」

    算了，反正自己一開始就和澤原花奈美說了，自己是個只能勉強彈《小星星》的菜鳥鋼琴手，讓她別抱太大的期望。

    現在看來，他說自己能彈《小星星》都是誇大其詞了。他已經把所有鋼琴技術都忘精光了，是個連《小星星》都彈不出來的純菜鳥。

    至於什麼青春戀愛喜劇？別搞笑了鈴木悠仁，你只是個一無是處、只會叛逆的庸人而已，連在這些女孩子面前耍帥的資格都沒有。

    「欸~確實吼~」藤井實理咂咂嘴，也聽出來了所以然：「這已經不是水平差的程度了，應該用[白紙]來形容更好吧。雖然你說你以前達到過[基礎級]，但應該是太久沒彈所以都忘光了吧？」

    「唉那伱至少能看得懂樂譜吧？」三花眠子捂着額頭，嘆氣道：「只要懂得基礎的樂理，再去油管上看幾篇自學鋼琴教程，應該也能勉強在一周內找回手感，然後學會這三首歌吧？」

    「抱歉，我連這個都忘光了。」鈴木悠仁坦誠地回答道：「樂理什麼的完全不記得了。」

    與其為了面子遮遮掩掩，不如全部坦白好了。大不了就被輕音部踢出去，灰溜溜地回去給唐澤小胖子當軍師嘛~

    反正高中時間還很長，青春戀愛喜劇什麼的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能體驗到吧。

    「喂喂，雖然我不想說得很失禮，但是你這樣實在是有點不太夠格吧？」一直很熱情的藤井實理也開始不耐煩了：

    「這樣別說代替小夏成為主旋律鋼琴手了，就算是站在後面給我們搖沙鈴都會因為抓不准節拍而礙事吧~」

    「唔」被這麼說，鈴木悠仁感覺心裏有些受傷，卻無話反駁。

    「實理同學，這麼說會不會有點過分？」澤原花奈美想要幫忙辯護幾句：「就算他已經把鋼琴和樂理知識都忘光了，只要重新溫習一下還是能恢復狀態的，說不定就能和我們一起登台演出了呢？」

    「如果給他一兩個月，說不定真的可以吧。」藤井實理搖了搖手指，否認了她：

    「但是他現在就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要他在兩周內重新掌握鋼琴技能和樂理知識兩大難題，而且還要學會三首歌曲並協助我們拿到[鼓勵獎]的程度，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雖然你是鼓手，但是只要稍微換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吧？」

    「也是.是我太天真了。」澤原花奈美抿抿嘴，無法反駁。

    「哎，早知道別浪費時間找掛名成員來幫忙了，不如拿這個時間來想想怎麼把曲子改編成三人演奏版本。」三花眠子歪着腦袋，淡淡地說道。

    「但是鼓手、貝斯手、還有我這個主唱三個人加起來也沒用啊，缺了最重要的主旋律，歌曲就不完整了。僅憑這樣是不可能拿到鼓勵獎的，如果演出效果不好，拿到倒數的[惡評獎]也不是沒可能哦~」藤井實理倒掛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

    「所以我們真的很需要額外的援手，也不知道還能從哪裏找到一個能負責主旋律的樂手~」

    「如果是要從其他音樂社團找人的話估計是沒戲了。」三花眠子托着腮幫子，罵罵咧咧道：

    「學生會那幫布爾喬亞混賬們可是特別針對我們輕音部，所以明令禁止我們請外援來幫忙。」

    「這倒不至於，學生會只是想要考驗我們能否將社團正常運營下去，所以才不允許我們請外援~」藤井實理搖搖頭，苦笑道：「否則我肯定要找我的朋友們問一問，說不定能有願意幫忙的結他手呢~」

    「那個.果然還是要用那個辦法嗎？」澤原花奈美掏出一張黑金色的信用卡，像是在勸說自己下定決心：

    「就用這張卡吧！我去賄賂學生會吧！讓他們稍微放寬一點限制，然後再請一個專業的外援結他手來幫忙！大概需要多少錢？十萬塊錢夠嗎？」

    「啊，打住打住！只有這個辦法不行！」藤井實理連忙雙臂打叉，阻攔住她：「如果在這種時候使用你的[鈔能力]，一切不都沒有意義了嗎？而且賄賂這種事情也太可怕了吧！」

    「是啊，要是花奈美你執意這麼做，我也會很困擾的。」三花眠子將調試好的貝斯放在架子上，眼神變得犀利起來：「畢竟這是屬於我們大家的社團，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用信用卡來解決難題，這是底線懂嗎？」

    鈴木悠仁懵了，問道：「黑金信用卡[鈔能力]這是什麼超展開，你們在說什麼啊」

    「啊~不良少年很驚訝呢，畢竟是個不來都參加社團活動也不會彈鋼琴的路人高中生。」三花眠子毒舌地揶揄道：

    「別看花奈美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其實她是【澤原食品】的大小姐哦~」

    「【澤原食品】.那家公司？！」鈴木悠仁驚嘆着後退一步。

    【澤原食品】是和之國一家中型規模的餐飲公司，業務以生產和銷售速凍食品為主。聽說他家今年還在東京開了兩家奶茶店，一度成為了話題度很高的網紅店。

    順帶一提，【澤原食品】還是秀燼學院的食品供應商之一。大概是出於某種商業上的交易，他們才會把澤原花奈美送過來讀書吧。

    沒想到自己掛名加入的社團裏面，居然有一個不得了的大小姐啊！！.鈴木悠仁很是震驚。

    「其實最開始，小花花就打算靠花錢來解決問題。」藤井實理搖晃着椅子說道：

    「因為她家裏給了她很多零花錢，這張黑金信用卡也是父母給她的，據說限額高到離譜不過你可別對她動歪腦筋哦~」

    「也沒有高到離譜啦~」澤原花奈美連忙解釋：「大概也就.一千萬円這樣子？啊不不不不，沒有這麼高的！」

    該死的有錢人，好羨慕啊.鈴木悠仁抽了抽嘴角。

    「但是這樣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三花眠子語氣清冷地問：

    「我們當初為什麼會聚在輕音部？我們留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麼？」

    「是為了不受約束、自由地享受音樂，用我們自己的汗水來走出我們的青春和夢想。」澤原花奈美回答道。

    「沒錯啊~我們就是嫌棄其他音樂社團太過迂腐，為了在各種比賽上拿獎就一直機械性地訓練那些無聊的參賽曲目，把音樂當作獲取榮譽的工具，只會受大人們的施捨、聽大人們的命令、走着大人給他們安排好的道路，甚至連喜歡音樂的初心都忘記了~」藤井實理欣慰地笑了笑：

    「所以大家才會來到輕音部，為的就是演奏自己喜歡的樂曲，享受自己喜歡的音樂，不要接受大人的施捨也不必去聽大人的命令。僅僅只是用我們自己的意志來決定我們今後要走的道路。就算社團只能艱難地在夾縫中生存，就算連活動經費都需要依靠大家課後打工來補貼，但是大家都對自己身為輕音部的一員而感到驕傲。」

    「這我當然是知道的.」澤原花奈美輕輕攥着衣襟，小聲嘟囔：「可是社團已經陷入了存亡危機，事到如今只有用這張卡.」

    「可是如果花奈美想用信用卡來解決社團危機，一切都會變味哦~」藤井實理又問道：

    「說到底，你的信用卡里也不是你自己努力掙的錢，而是家裏人給你的、不屬於你的錢吧？換句話說，這就是所謂[大人的施捨]吧？」

    「這一點.無法反駁。」澤原花奈美抿緊櫻唇。

    「如果這次通過不勞而獲的錢來解決危機，那麼輕音部下一次遇到危機的時候，我們也會想要依賴這張卡片。」藤井實理說道：「這樣下去我們的青春道路就變成了靠氪金就能過關的垃圾遊戲，一切努力也都毫無意義了。」

    「而且一旦接受了大人的施捨，那麼往後我們也必須要聽從大人的命令。」三花眠子也提醒道：「如此以往，我們就會變得墮落，也就沒法再用自己的意志來追求自己的道路，更沒資格追求[自由]了哦~」

    「可是我很喜歡這個社團，諸星前輩當時把社團交給我的時候，也拜託我把社團保護好」澤原花奈美看起來也很煩躁：「就算要追求[自由]，也得先讓社團存活下來再說吧？」

    「所以說，[自由]和[生存]從一開始就是反義詞啊！」三花眠子突然激動起來，擺出『搖滾禮』的手勢，吐着舌頭道：

    「就算是死亡，也要追求[自由]到最後一刻。不被金錢束縛，不被重力束縛，不被死亡束縛！這就是搖滾啊！rock and肉！」

    「是roll啦，不是肉~」藤井實理指正道：「順帶一提，這裏喜歡搖滾的好像就只有你一個人來着，我和小憂希喜歡的都是j-pop和k-pop哦~」

    「哦呀，你要找茬嗎？」三花眠子突然像小貓一樣壓低身子，擺出攻擊姿態：

    「你這是在侮辱搖滾的風靡程度，我要求你立刻道歉！！」

    干、幹什麼了？學音樂的人果然腦子都不正常鈴木悠仁在心中小聲吐槽道。

    「總之，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你用[鈔能力]來解決社團危機。我寧可讓你把這個既不會鋼琴又沒來過社團活動的掛名不良少年請過來試試，也不准許你花錢找外援哦~」三花眠子稍微與藤井實理拌了幾句嘴後，又開始了說教：

    「可惜啦，最後的希望也靠不上了。」

    「.」鈴木悠仁又被嗆了一下，卻無法反駁，只好偏過頭去。

    「稍等一下，眠醬別再苛責他了。」澤原花奈美試圖為他說幾句好話：「把他請過來的人是我，這件事情的責任也在我。他願意來幫忙我們就應該感激他了，如果你們真的要責備，就來責備我幾句好了。」

    「咳咳.」三花眠子這才停止了毒舌發言。

    「也對，他本來就是被臨時招過來的備選。」藤井實理重新坐回椅子上，有點疲憊地致歉：

    「抱歉，剛才我也心急說了你幾句，是我不好。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鈴木同學。」

    「就是說你們不需要我了嗎？」鈴木悠仁心虛地瞥開目光，心中卻莫名空落落的。

    沒辦法，其實三位女生已經把預期放得夠低了——但凡鈴木悠仁還記得一點點鋼琴技術、懂一點點基礎樂理就有資格留下來幫忙。

    可是鈴木悠仁的表現比她們預期得還要低，身為一個早已將自己的鋼琴才能已經荒廢殆盡、什麼都不會的廢物，留在這裏也只會成為累贅。

    「總之，真的非常感謝你能過來一趟。但是看起來最後可能還是要靠我們三個人解決了。抱歉耽誤了你這麼多時間，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澤原花奈美禮貌地對他鞠了一躬，隨即拿出手機：

    「對了，我等會兒會給大家點奶茶喝。如果鈴木同學不討厭的話，我也會給你多點一杯，就當是一點小小的補償吧。」

    「欸，是你們家的奶茶嗎？」藤井實理期待道：「我想喝仙芋抹茶味的，那個特別好喝！」

    「我的話，當然要十種口味十拼的超級雞尾酒奶茶！」三花眠子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反正是花奈美自家的奶茶，隨便喝多少都沒關係吧？那我要來[宇宙超大杯]！」

    「嗯，沒事的，隨便喝哦~」澤原花奈美毫不介意地笑着：「不過你上次喝完之後差點拉肚子了，真的不要緊嗎？」

    「沒關係，拉肚子也是搖滾的一部分嘛！」三花眠子豎起大拇指。

    「對了，鈴木同學想喝什麼口味呢？」澤原花奈美抬起頭：「欸，鈴木同學現在就走了嗎？」

    「是啊，反正留在這裏也是耽誤你們排練吧。」鈴木悠仁勾起嘴苦澀地笑了笑，轉身就要走出教室：

    「謝謝你的好意，奶茶就不喝了文化祭的表演加油哦~」

    他對少女們豎起大拇指，隨後關上門離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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