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漾漾,武道大陸十五洲,洲陸林立。
十五洲之一,荒葉洲,冰月王朝。
離水山脈,曲徑通幽的山底柴房,床上穿着破爛長袍,面容灰敗頹廢的青年,緩緩睜開眼睛。
「寧師兄,你這麼拖着也不是事兒,來來來,喝點粥。」
破床邊,說話的是位面容冷峭,眼神陰翳,但嘴角極力勾起笑容的青年。
青年手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
聞言,寧生安環顧四周,豆大的冷汗倏地從額頭流下。
「寧生安,十七歲,冰月王朝離水宗大師兄,築基八脈巔峰修為」
原主也叫寧生安,父母希望他一生平安。
誰知道三年前的冬天,寧生安帶領二師弟等人執行完任務歸宗時,一行七人遇見一位聚靈境二脈的毒客,五位築基六脈實力的師弟全部戰死,他築基八脈的實力因為中了對方的遏靈毒針發揮不出實力。
臨了,竟然是柳北冥拼命打退聚靈二脈的毒客,帶着寧生安返回宗門。
可柳北冥當時只有築基八脈初期的實力,而那條回宗的小路,也是他與柳北冥臨時定下的。
一切,不言自明。
最後,柳二師弟成了大師兄,接受師門獎勵,最終憑藉獎勵晉級聚靈境,此後一飛沖天。
反觀師傅曾最得意,宗門發展重任都肩擔在身的寧生安,因為遏靈毒氣浸染心脈,靈氣被封,回宗門不過半天便肉體僵硬,癱床至今,只有左臂堪堪抬動。
三年過去,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在柴房裏鬱郁而死。
再之後,他的靈魂接盤了。
天殺的,自己只是考研成功,和朋友在酒吧喝了場酒啊!
再說眼前這傢伙又是怎麼回事兒?
陳誠,原主記憶里,這是個和柳北冥交情極近的傢伙,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給自己送粥?
癱瘓在床後,送飯的一直是掃院大爺,這傢伙甚至沒看過他一次。
寧生安凝眉問道:「陳師弟今天很殷勤嘛!」
陳誠神色一滯,瞬間明白寧生安的言外之意。
「呵,誰送不是送呢?」
陳誠聳了聳肩,不再掩飾:「三年下來,柳北冥師兄的名聲在王朝愈發響亮,而宗主,宗門皆以柳師兄為榮。」
「可惜榮辱共生,寧師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寧生安心下瞭然,他餘光掃過粥碗,臉上閃過一絲嘲弄。
「我若活着,外人總會非議師傅對我這位大弟子,從未施過照料之情,柳北冥更是想拔掉我這根眼中刺許久。」
對此,陳誠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柴房略顯沉默,寧生安旋即苦笑:「粥放下吧,彌留之際,讓師兄清淨片刻可好?」
初來武道大陸就要嘎,寧生安當然一萬個不願意,但目前還是得將陳誠支開為妙。
「都清淨三年了,還沒個頭?」
陳誠嗤笑一聲,放下碗向外走去。
一個躺床三年的廢物,他不認為寧生安耽擱的這點兒時間,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想清淨點兒死也行。
柴房裏,陳誠一走,寧生安眼神瞬間變得幽深。
先前他醒來,第一時間便內視了這副身體。
體內脈絡僵硬不堪,血流滯緩,但神海中那面飄揚的旗幟,卻讓寧生安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是一張鋪開的藍色捲軸,無風兀自波動,捲軸表面的深邃藍芒扭曲間,散發出一種讓他的靈魂久久不願離開的吸引力。
理智告訴他,作為一名穿越者,擁有金手指簡直不要太合理。
問題是這張捲軸該怎麼用?
靈魂小人匯聚神海,寧生安作摩挲下巴狀,久視片刻,他緩慢向前踱出幾步。
嘩、
下一刻,天藍色波動捲軸猛地綻放出一道刺得他靈魂顫慄的光芒,光芒過後,寧生安發現他的靈魂竟然身處在一處氤氳瀰漫的世界。
腳下是如雪的玄玉台,玉台半米直徑,堪堪落腳,玉台遙遠處好似一處天海碧波的世界,更像是一場浩大的,如夢如幻的海市蜃樓。
天海世界中,那裏是無數顆呈圓形旋轉的眩目能量球,無異於寧生安站在天空之巔,看到遙遠處的月球火星一般震撼。
觀察之餘,寧生安又有新的發現。
數之不盡的能量球最外圍,皆是五彩斑斕之色,越靠近內圈,色澤就越單一,金色、天青色、內層竟然是純粹的或黑或白能量球。
最中間,他要是沒看錯,那應該是一顆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能量球。
混沌之色。
「這是什麼,觀想宇宙?」
寧生安忍不住咋舌。
適時,一顆五彩斑斕的能量球,以極具衝擊眼球的速度襲向寧生安,緊接着能量球便懸浮在他眼前。
面前兩米直徑的能量球徐徐旋轉,如畫卷展開。
能量光幕中,寧生安看到,眼前是個只有一米高,頭髮毛躁,大鼻子小眼睛,身穿麻衣,背着竹篾的孩子。
寧生安嘴角一抽,當即對山間採藥的孩童拱手。
「這位小友,我名寧生安,乃冰月王朝離水宗」
寧生安自我介紹時,額頭浮起黑線這孩子壓根兒沒反應。
沒聽到他的聲音?
「光幕之中,是這個孩子的影像?」
寧生安又招呼孩子幾聲,確定他什麼都聽不見,便盤坐在玉台上,想看看孩童究竟要做什麼。
這一坐,寧生安的靈魂愣是看着光幕中的天色晝夜交替三次。
三日時光,孩童白天上山採藥,或是依山冥想,晚上又傍燈夜讀一本名叫《身經》的醫書。
寧生安本科和研究生方向都是量子力學,對醫術毫無涉獵,可跟着小孩兒看《身經》,他仍對此書種種離經叛道的治療方式瞠目結舌。
身中黃泉草毒,需要夢入黃泉,見到黃泉路上的黃泉花,再夢回世界尋找此花,以花入藥才能解此毒。
斷肢之人,可以重新截開斷面,用剛死之屍的截肢重新續上,只不過脈絡重續手法繁瑣至極。
就,這個世界的醫術已經詭異到這種方式了?
「哎嗨,停一下,停一下。」
順着小孩的翻閱,寧生安遽然看到一種讓他心臟狂跳的病例和治療方式。
病例記載有人曾身中暴雨梨花毒針,全身骨肉發黑,醫術大師愣是憑藉銀針扎灸之法,將此人一身毒液逼出。
寧生安目光死盯着繪圖:「紫宮短針三捻一刻,中庭中針復插十次,神闕」
他很快記下此病例的治療針法。
光幕中,小孩又翻到下一頁,發現是無字之頁。
「這就完了?」
寧生安有些意猶未盡。
然後寧生安怎麼都沒想到,眼前這小孩子蹙眉片刻,竟然提筆寫下「斷顱重續之法」六個字。
「草,草了。」
跟了小孩三天的寧生安懵了《身經》是這小孩寫的。
這麼牛批?
嘩、
小孩再抬筆時,眼前光幕突然扭曲,寧生安的靈魂也被一股詭異吸力帶離這處世界。
氤氳三天,現實世界只是剎那。
床上,寧生安猛地睜眼,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狠狠抹過額頭冷汗。
回神片刻,他的靈魂再次內視神海,發現縈繞在捲軸表面的藍芒已經盈盈微弱,不再對他的靈魂有任何吸引力。
這東西能量耗盡了?寧生安憑着前世記憶作出猜測,但他很快將這些想法甩出腦袋。
許久,他才看向床邊許久不用的生鏽銀針。
一陣心驚肉跳的心理搏鬥過後,寧生安終是按照《身經》所說之法,開啟了自我救贖。
初來乍到,他沒得選。
誰想到按照法子,他將最後一根空心銀針插入神闕穴,神闕穴竟然產出不斷升溫的熱量,這股熱量很快就蔓延到全身。
如同他兩年前經歷的那場冠毒,有種夢見太奶的既視感。
最後,他被這股熱量燒暈了。
再睜眼,已經是申時三刻。
寧生安腦袋冰冰涼涼,眼神迷迷瞪瞪。
好一會兒,寧生安才長舒口氣,他像是一無所有的賭徒,顫顫巍巍轉動身軀。
「不愧是《身經》。」
聽着破床因為轉身咯吱作響,感受到體內湧現的久違的氣力,寧生安激動的險些流下淚來。
雖然不知道那小孩兒和《身經》的來歷,可僅憑几針就能讓他重新下床,《身經》絕對不是凡品。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下地,伸懶腰時,這具身軀因為長久未運動,竟然傳出噼里啪啦的骨縫摩擦聲。
然後,寧生安差點兒暈倒在地。
「瑪德貧血。」
寧生安對這具足有一米九身高,卻瘦如竹竿的身體有了進一步了解。
「如此活力的靈氣這是晉級築基九脈的契機?」
剛下地行走幾步,寧生安感覺絲絲縷縷熟悉的能量,極起貪婪地匯走在他全身脈絡。
靈氣。
靈氣是武道大陸的能量,也是武道九境持續晉級的憑證。
武道九境,每境分九脈,所謂脈就是對當前境界的強化,每多強化一次就多擴展一次脈絡。
他目前所在的築基境是武道九境中的第一境,按說這一境界只需要武修者洗筋伐髓,強大肉體,壯大氣血經絡,但到達每一境界的八脈九脈,體內就會逐漸接應下一境界的能力。
築基境之後是聚靈境,可以吸收天地靈氣,歸入下丹田,為己所用。
稀薄靈氣在體內經脈竄流,重新接納三年前的底子,寧生安幾乎沒有猶豫,即刻上床盤膝,結起晉級手印。
別拿蚊子不當肉,別拿築基不當境界。
床上,靈氣被寧生安重新匯聚在心脈,伴隨手印結動,這股輕淺靈氣頓時得到巨大推力,瘋似地從心脈竄出。
此次靈氣竄流,比之前每次更加兇猛,終於,伴隨靈氣在體內週遊一個大周天,寧生安的晉級手印也輕輕撤下。
成功了。
築基九脈。
「呼」
寧生安長舒一口濁氣,下床掃見中午陳誠給他端來的米粥。
細細掃視,寧生安看到浸了的米粥中,有無數顆變質的黑點,再一深嗅,寧生安直接將粥碗揮在地上。
米粥有種苦菜味。
「枯腸粉,原毒采自枯榮草,味偏苦菜,毒草翠綠,但莖有黑點,入腹三個時辰後便會毒發身亡。」
想到他在畫卷中看到那小孩握着枯榮草自言自語,寧生安眼中寒氣漸起。
「宗門,師傅。」
「柳、北、冥。」
寧生安推開房門,西斜的陽光迷了他的眼。
自己癱躺柴房三年,而柳北冥如日中天,今日他不死,日後如陳誠這樣的暗箭只會越來越多。
重新站起,他並不懼這些宵小手段。
「可普天之下,誰不想登高望遠呢?」站在門口仰望山巔,寧生安喃喃自語。
離水宗,不知他寧生安之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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