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崢的淚從眼角滑落,他不甘道:「父親,這只是你的猜測,這是你們大人的事,我們還是小孩,我們就只想簡簡單單地在一塊讀書,這樣就算是錯了嗎?」
何尚書厲聲道:「當然是錯的!你是我們何家的人,他們是宗家的人!你姓何,就註定要跟我們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崢崩潰地哭訴:「你為什麼非要毀了我的人生」
何尚書被他一句話氣出脾氣了,他惱聲道:「什麼叫我毀了你的人生?我不是答應讓你讀書了嗎?是你非要跟宗錦澄攪和在一起!你說,你自己說,羅驚風,你怎麼惹得起?你父母兄弟的死活都不顧了?他宗錦澄有太子宗肇護着,你有誰?我算什麼?羅驚風想殺他還會有所顧忌,殺你那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你讀了那麼多聖賢書,就學了這些個任性妄為,你有考慮過父母的感受嗎?!」
「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何崢吼道,「從小到大,家裏什麼都是你說了算,我說想習文你不讓,還打了我這麼多年。後面我終於如願以償能去宗家讀書,你知道我這兩年過得有多開心嗎?可是你,父親,你總是要在我最幸福的時候,將我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是不是我們兩個人上輩子有仇,所以這輩子做父子才做得這麼失敗?」
「啪——」
何尚書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教訓道:「混賬東西,我是你的父親,你沖我大呼小叫什麼?」
何崢被打得頭一偏,臉上的紅印子很快起來,他咬着嘴唇,憋着淚,轉過頭道:「錦澄有太子和他爹護着,我有錦澄護着。或許您根本不會明白,這世上並非只有血緣關係的人才是最親的,我與錦澄,就像宗叔叔於太子殿下,打不散,分不開。他幫我讀書,把我拉出了您帶給我的陰影,他就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無論您說什麼立場問題,我告訴您,我跟他跟定了,只要我活着,我就要跟着宗錦澄,寧死不悔。」
何崢堅定的聲音,那麼有力量,讓何尚書都為之一振,想教訓的話堵在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
何崢決絕道:「父親既然怕我連累何家,那就棄了我吧。從今以後,我與您,橋歸橋,路歸路,我們的父子就做到這。如果您還覺得不夠,我可以把姓氏改了,我放棄這個姓。」
「你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尚書氣瘋了,「你一個十一歲的小子,離開家能去哪裏?跟宗錦澄姓宗嗎?我告訴你,我會讓你母親停了你的束修,讓你去不了宗家的學堂!」
何崢流着淚笑道:「父親,您可能不知道吧,京中最好的書院,翰林書院,只要能考進他們北院,所有書雜費都免,管吃管住。而我的讀書成績,比他們北院任何一個人都強。離開了您,我餓不死。」
不去宗家讀書又怎麼樣,他在翰林北院也能讀,他還能經常去看錦澄,等將來科舉入了仕途,他們照樣能做好兄弟。
總好過被關在這臥房中,失去他最好的朋友。
「好,好,逆子,逆子啊!那就滾吧,全當老子白養你了。」何尚書叫人敞開了大門,放他走。
何崢擦了擦眼淚,趕緊從屋裏跑出去,就像逃命一樣,連頭都不敢回,生怕何尚書會後悔。
大廳里,何夫人還在跟徐婉東拉西扯。
宗錦澄急着問道:「何伯母,我想去後院找何崢,可以嗎?」
「這」何夫人支支吾吾的,不好開口直說,她看徐婉的眼神都有些飄忽。
徐婉終於確定了,這裏面有事。
「大哥!我來了!」何崢歡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小魔王一聽,立馬興奮地站起來道:「可算等到你了,給你寫了信,三天都沒回我,你怎麼回事啊,你臉怎麼腫了,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
何崢一遍捂着臉,一邊笑嘻嘻道:「沒事的,過幾天就好,咱們走吧。」
宗錦澄問道:「不需要陪生病的家人了嗎?」
何崢笑眯眯道:「不用了。」
根本就沒有生病的家人,這都是騙他回來的謊言。當然,如果他父親算生病的家人的話,那大概這輩子都好不了。
何崢走過來,朝何夫人跪下磕了個頭,低聲道:「娘,孩兒不孝,為了不給家裏添麻煩,以後就不回來了。」
何夫人心中一震,她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來了,「崢兒,你起來,怎麼回事,怎麼就不回來了?」
他不是還被關在自己房間嗎?
難道是老爺把他放了出來?
身邊婢女附過來,將剛剛的事全部講了一遍,何夫人大驚失色,但卻有一瞬間的輕鬆,也許這樣的結果,對他們父子都是最好的。
從此以後,不再互相折磨。
何崢跟她道別之後,坐着回侯府的馬車離開了,在回家的路上,徐婉跟宗錦澄才知道這一切,震驚得無以復加。
何崢苦笑道:「對不起嬸嬸,這太難堪了,我為我父何尚書的偏見與固執,向您和錦澄道歉。」
徐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關係的,我能理解。」
宗錦澄則感動得眼淚汪汪:「好兄弟,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後我罩着你,絕不讓別人傷害你。」
何崢又笑了,他猛地點頭,握着拳頭道:「我最相信大哥了!!!」
「哈哈哈哈」
徐婉看着他們兄弟倆的碰拳,心中也暖暖的,友情無價,他們以後一定會是最親密的朋友。
侯府重點班。
其他兄弟知道何崢的情況後,紛紛大叫好厲害,各種敬佩的詞刷刷齊上。
「何崢,真是看不出來,你平時慫慫的,關鍵時候這麼硬氣。」
「主動跟父親斷絕父子關係哎,反抗父權,你簡直是哪吒在世,太令人敬佩了兄弟。」
何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也是被逼無奈,沒有像你們有那麼開明的父母。不過現在也挺好的,父親放我走了,雖然他停了我的束修不讓我來這讀書了,但是我有一肚子的墨水,可以考進翰林北院,咱們秋闈再見就是了。」
「啊?束修都停了?還要去翰林北院?」沈亦白叫道,「不行不行,我們五個兄弟一個都不能少,來來來,行路,湊錢湊錢,給我兄弟湊束修。」
衛行路摸了半天還真從身上摸了塊玉佩出來:「我娘把我銀子都停了,但是我私藏了一塊玉佩,怎麼也能當個一百兩。本來我是打算逃學、離家出走用的,但現在好像用不上了,給我兄弟當束修!」
宗錦澄也叫順子去拿銀子:「我也有,我也有,我娘每個月都給我六十兩銀子,我存了好大一筆呢。」
宗文修也說道:「我也存了好多銀子,可以給何崢湊一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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