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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算是迷戀上她了?
從一個成年人的角度來講,這很不對。從身份上來說就更是了,整個社會都不贊同的程度。
潛意識也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
可為什麼越陷越深?
閉上眼,腦海里總是浮現出她呼喚自己的聲音。
[老師。]
然後,便被她溫柔地用手抱住。
莫非自己已經開始愛上她了?
*
體育祭的第三天。
藤井樹被太陽曬得連今天的日期都記不住,只知道這是八月的第一周。空氣依舊濕熱,但變得更加鬆散的積雲卻昭告着夏日已近尾聲。
「樹哥哥呀樹哥哥~找到你啦~~」
藤井樹吃着早上從便利店裏淘來的超便宜海苔飯糰,坐在老教學樓破破舊舊的逃生梯上,視線隔着好幾條街道,眺望着藍色的日本海。
「千歲啊,怎麼找過來的?」
「中午這裏背對太陽呀!還有海風吹,這裏最涼快!」
少女扶了扶水手服的短裙,在藤井樹身旁的位置坐下。
她帶了便當。
打開蓋子一看,裏面全是些賣相相當高檔的壽司。三文魚手握、金槍魚手握、黃瓜卷、魚子醬海膽軍艦
藤井樹看看自己手裏的海苔飯糰,再看看千歲便當盒裏的壽司。
「喏!給樹哥哥的筷子。」
便當盒上的筷子變成了兩雙。
「怎麼還有我的?」
「樹哥哥這叫什麼話呀,有千歲吃的東西,當然也有樹哥哥的份咯!拿去吧,便當盒裏面的樹哥哥隨便吃。」
什麼叫做天使一般的發言。
這就是。
陽葵千歲用筷子夾起一塊最肥美的金槍魚手握。
「來,樹哥哥,啊~~」
「把我當小孩子呢。」
「是丈夫!丈夫才對!」少女強調一聲。
「.」
「啊~~」
總覺得千歲是在給福利院的小孩子餵食,但藤井樹還是吃下了她遞到嘴邊的金槍魚手握。
清爽。
不愧是陽葵家代代相傳的壽司。
藤井樹記得長野先生是想把做壽司的技藝傳給千歲來着。
「哼哼哼~」
「怎麼,今天這麼開心?」
「樹哥哥說,我們結婚的時候,是用現代的婚禮呢,還是用傳統的呀?西式的婚紗感覺好好看,可是可是,傳統的白無垢感覺也很好。」
陽葵千歲越說越開心,踩在逃生梯上的雙腿交攏,呈小小的八字形。在他身旁雙手捧着臉,眼睛都對着藍天笑眯了起來。
「然後然後!我們的婚禮還可以在心春醬的神社裏舉辦!讓心春醬這個神社的大巫女為我們見證!」
心春?
藤井樹覺得那孩子雖然很會體諒身邊的人,可在這種事情上,她也有不輸於千歲的佔有欲。
「松前神社會不會幫人主持婚禮還不一定,我可沒聽說還有這項服務。」
「樹哥哥孤陋寡聞了吧!松前神社的玉狐神可是姻緣神啊,我都問過心春醬了,松前神社是對外承接婚禮業務的~」
松前北廣好像說過,等到心春畢業就可以訂婚了。
該不會松前神社已經準備好一年多以後心春的訂婚儀式了吧?
藤井樹陷入沉思,總覺得計劃得提前走上日程了。
「這樣啊」思考着問題,隨口回答了一聲。
遠方的海面忽然被少女的面龐所遮擋,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樹哥哥好像不是很期待的樣子。」
「.」
這到底是千歲臉黑,還是光線的原因導致她臉黑?
「哪有。」
「也是!」
藤井樹這麼一說,陽葵千歲又笑着坐了回去。
開開心心地繼續吃壽司。
和千歲結婚嗎?
藤井樹試着想想這一幕。
每天回去自己都會得到她熱情的迎接,她會在自己面前害羞,會在自己面前高興.如果以後還到了生孩子的地步,以她的性格,大概會很呵護兩人之間的孩子。
只是妻子
藤井樹看着他,將手,下意識地放到了陽葵千歲的頭上。
少女吃着壽司先是一愣,隨後笑容綻放,她伸長脖子,相當親昵地蹭着他的手掌。
藤井樹也笑了。
「千歲現在可沒有一點未婚妻的樣子。」
「現在沒有,以後也有呀~」
內心有着說不出來的感覺。但要說討不討厭千歲這樣,那肯定是不討厭,並且還有些喜歡。
哪裏找一個只對自己這麼乖巧的妹妹。
「對了!樹哥哥~下午可是有我的劍道比賽哦,樹哥哥要不要去看看?」
「去。」
「那太好了!來,樹哥哥,啊~嘴巴張開~~」
「嗯,真好吃。」
「結婚——不,應該是先訂婚,和樹哥哥訂婚以後~千歲就要搬來和樹哥哥一起住了~~」
陽葵千歲掰着手指頭,像是在計算什麼。
「訂婚好像要花一些錢啊,還要宴請大家參加。考慮到樹哥哥的職業,肯定不能太多人.嗯!從現在就要開始攢錢了!」
「.為了畢業後的訂婚宴?」
「錢總不能讓家裏人和樹哥哥出吧~」陽葵千歲順勢靠到了他的肩膀上,膝蓋夾着雙手。
「我怎麼能不出?」
「因為我愛樹哥哥呀~不想用樹哥哥辛苦賺的錢~~千歲要努力掙錢,努力給自己一個最好的婚禮!」
「真別這樣.」
「那可不行!」
藤井樹內心嘆氣,他也不知道怎麼勸千歲了。
就像是自己花她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一樣。
她用自己給她的錢,那便是處處有着捨不得和珍惜。
這種情緒對於自己,那肯定是好且感動的。
但是對於雙方,這實際上很不公平。
有個詞怎麼說來着——[沉重的愛],大致就是這種感覺吧。
下午的劍道比賽藤井樹如約而至。
劍道是個小眾運動,遠沒有籃球、棒球之類的熱度。
可橘北是個奇怪的地方,因為過去是女校,現學生絕大多數也都是女生,女子一多,這劍道比賽看的人數就多了起來。
特別是橘北改革後入學的男生。
在知道下午有劍道賽後,紛紛跑到體育館裏來圍觀。
誰不喜歡英姿颯爽的女生扎着高馬尾帥氣地揮舞竹劍?
當然,現實肯定是要讓大家失望一些的。
劍道賽得穿護具和頭盔,男女區別只能通過體態和氣質區別來判斷。
比如現在,藤井樹一眼就看得出來右邊體態更小的是千歲。
順帶一提,九花、心春、凜花也來了,只不過她們在對面。
劍道部的指導老師作為裁判吹響哨子。
「紅方,二年級B班,陽葵千歲!」
藤井樹看到陽葵千歲穿着甲冑走入場內。
「藍方,三年級D班,八田武平!」
與她相對的,是左邊體態更大,一米八往上的三年級男子。
千歲還真是抽了個不好的簽。
這還沒開場,光是從氣質上面就輸了啊。
藤井樹察覺到四周觀賽的同學都在議論紛紛,商討着千歲能在對方手裏撐幾個回合。
「紅方是女生吧.」
「.還是上周報名後才開始訓練的女生。」
「二年級的?」
「對,B班很可愛的陽葵同學。」
「哦哦哦!是她啊那她對上學長了.豈不是很危險?」
千歲在學校的人氣還是很不錯的。
不少覺得她可愛的男同學們都有些為她擔心。
陽葵千歲和正對面的學長同時步入場地正中,兩人相互鞠躬行禮,在轉身向後。
裁判吹響口哨,舉起旗子。
「比賽開始!」
藍色方率先一步邁出,竹劍舉起,大喝一聲:
「面!!」
這雄厚的氣勢,陽葵千歲還沒反應過來呢,面甲就被敲了當頭一棒,聲音大得她連續後退好幾步。
「Men!」
裁判舉起藍色旗幟,指向左方,示意藍色方得分。
場內響起了細聲討論。
「學長也太過分了吧,上來就打面。」
「這第一場劍道賽,不讓着點以後誰還願意來參加。」
「對手還是女生。」
就連在賽場邊緣盤坐的劍道部的成員都不禁將眉頭鎖緊。
藤井樹也不知道那位三年級的同學能不能聽到這些聲音,可對方似乎不在意,看那腰杆依舊挺直的樣子,便能感受得到他對劍道比賽,可是認真的。
「陽葵同學,如果需要放棄的話現在可以退出。」
「啊?為什麼要退出?」陽葵千歲看向裁判。
「.」
裁判沉默了,隨後再舉旗,示意紅藍雙方歸位。
第二回合即將開始。
「那個,藤井老師」
藤井樹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看,是自己班的向井同學。
「怎麼了?」
「就是今天由紀乃身體有些不舒服,明天接力賽的話,她有可能跑不了了,班長說這件事需要和老師您說一聲。」
「身體不舒服?」
「嗯」
「我知道了,比賽名次是其次,注意身體就行。至於替換她的人,你們小組商量一下,找不出的話再來問我。」
「好、好的。」
藤井樹露出微笑,向井看到後,一瞬間就臉紅低頭了,然後立馬鞠躬彎腰,轉身就跑。
望着小女生這略顯嬌羞的背影。
藤井樹覺得自己也沒這麼大殺傷力吧。
啪!
響徹整個體育館的聲響。
是從身後傳來的。
緊隨而來的,還有整個體育館的譁然。
「不不是吧!」
「學長他——」
藤井樹趕忙回身去看發生了什麼。
視線投向比賽場地,只見陽葵千歲手裏捏着的竹劍成了一地碎渣,她的面前則躺着一個一米八還穿了甲冑的大高個男生。
千歲有些懵,這顯然也出乎她的意料。
「八田同學!八田同學!」
「老師?!」
「沒事吧!」
劍道部的同學們圍了過去,劍道部的指導老師,同時也是裁判,焦急地拽走八田武平的面罩,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子邊緣。
「還好,有呼吸,只是暈過去了。」
聽指導老師這麼說,圍在大高個周圍的劍道部同學松上一口氣。
有人看向還帶着頭盔的陽葵千歲: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就是隨手一揮,沒想到學長他這麼弱。」
「.」
劍道部的其他同學望見地上那一地碎渣齏粉,一陣沉默。
「.隨手一揮?」裁判看了過去。
「是啊.剛才八田學長不是一開始就打面嗎?我覺得這樣很有氣勢,就在第二回合他打面的時候,也對着他打面.」
八田他.弱麼?
這下不只是劍道部的同學們沉默了。
就連裁判,甚至是學校里一些知道他的同學們,也都跟着沉默。
下午,晚些時候,藤井樹和陽葵千歲坐的同一班公交車回去。
「千歲啊,下午.是怎麼回事?這都能算是安全事故了。」
「對不起,樹哥哥」
「你該和木子姐姐說對不起才對,校長一聽到你把人打暈了之後,把人劍道部的指導老師還有木子一起叫去了辦公室訓話。」
「我我.我是真的沒想到。就那麼雙手捏着竹劍一揮,然後然後它就斷了」
陽葵千歲始終低着頭。
千歲是不會在自己面前說謊的。
她這麼說,那肯定就是她不小心。
「樹哥哥,我是不是不太適合這種會用力量的運動啊?」
藤井樹連忙伸手去安慰她,「沒事,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過了半小時那位八田學長就醒了。」
「哦那我等會兒去和他說聲對不起!」
「這可別去,打劍道比賽的人自尊心最重要,人學長要是知道被你一劍打暈了,你還跑過去給他道歉,他可不得被你氣死。」
「樹哥哥我感覺我力氣好像比之前要大上一些。」
「你不想想伱才多少歲,這肯定還是在發育。」
「知道了謝謝樹哥哥,那劍道比賽要不我退出吧?這樣好一些,而且本來也就是玩一玩才參加的。」
「退出做什麼,你不是說你力氣變大了麼,多練習練習也好控制力量。」
「也也是啊。」
陽葵千歲看向自己的手。
藤井樹拉着公交車吊環,注意到了她在一旁低頭看手的樣子,「有什麼心事?」
「樹哥哥,病好了之後,我的力氣就好像一直很大。」
「不喜歡?」
「.不太喜歡,好多同學在察覺到後都覺得我是怪人。雖然也有人因為我搬東西厲害,單純在誇讚我,但一些不喜歡我的傢伙,還是會在後面議論我」
閒言碎語麼。
這種東西在社會上也是常有的。
藤井樹將手放在了陽葵千歲的肩膀上。
「樹哥哥?」
陽葵千歲看向他,他面朝着車窗,逆着夕陽的光。
「千歲,人的一生啊,沒有人能做到完全不被討厭。很多時候你即便是好心幫別人的忙,別人也會認為你是在假惺惺地故作姿態。
「所以,何必在意他人言語?收到讚賞固然高興,收到反對也很正常。我們需要做的,便是分辨一些反對的言語,將有理的吸收,作為教訓,將無理的當做白痴言論,一律撇除乾淨。」
「可是.可是聽到被人說閒話後,覺得自己被大家討厭了,還是會不開心怎麼辦?」
藤井樹笑起來,「千歲你自己不是也說了,有支持你的人?」
「.這樣不會顯得自己很脆弱麼?」
「是很脆弱,但你要知道,你的心就是這麼敏感。有些人是很堅強,根本就無視他人言語,只做自己。
「千歲你可以崇拜那樣的人,但要明白那是他,不是你你要學會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脆弱。在不開心的時候試着依靠一下他人,沒什麼不好的,這反而是你舒緩情緒的通道。而且,沒準那個支持你的人,很願意幫助你呢?」
「樹哥哥——!」
「千歲你看你,眼裏的崇拜感都溢滿了。」
「那、那按照樹哥哥說的!千歲是不是也要試着接受自己的力氣大,這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誰說不是呢?」
陽葵千歲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她也不顧公交車上有沒有其他人,直接抱住了他。
「樹哥哥——!」
「好了好了。不過千歲你力氣變大,也要學會控制是不是?不然又像今天這樣,無意傷人了。」
「嗯嗯!樹哥哥說得對!」
「還有,力氣大的話,也絕對不可以傷害身邊的人。」
「嗯嗯!知道了!」
「.嗯?千歲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千歲、千歲只是覺得,樹哥哥果然,果然還是像以前那樣偉大!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來!」
藤井樹笑了笑。
偉大?
偉大麼?
藤井樹不覺得,只是長大後作為人的常識和經驗之談罷了。
但或許.對千歲,對這個自己一直呵護她長大的小丫頭來說,這的確是一種來自於成年人的偉大呢?
「我覺得千歲可以這麼覺得,但要儘早消除這種觀念。」
「為什麼呀?」
「因為這會讓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平等。」
「崇拜樹哥哥不好麼?」
「不太好,我不是完美的。」
「樹哥哥在千歲心目中,就是完美的!」
對於少女的回答,藤井樹只能報之一笑。
兩人下了車,街道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越拉越長。
「對了!除了」
「除了什麼?」
「樹哥哥有一點點好色~」
「這叫男人本性。」
「樹哥哥在給自己找藉口啦~不過樹哥哥給千歲看看的話,千歲相對應的,也會給樹哥哥看看!」
「看什麼?」
「就是.就是樹哥哥想看的!女孩子的.咳咳!」
陽葵千歲故意挺直腰杆,像是個小精靈一樣在一旁笑着問,「樹哥哥都快三十歲了,一定還沒有看過吧!」
「.千歲——」
「樹哥哥就答應我嘛,答應我.給我再看看!」
藤井樹滿頭黑線,「這要怎麼看?」
「就是把褲子——」
「不·行。」
陽葵千歲噘噘嘴,雙手後背,踢着路上的石頭,「樹哥哥太正經了!」
「千歲也差不多。」
「我哪裏有啊!」
「到現在還只敢拉拉小手。我就算給你看,你也不敢,絕對會跑掉,不是麼?」
「這」
陽葵千歲一下子臉紅,忸怩着雙手,「這這才是正常的戀愛好不好!」
「嗯嗯,嗯嗯。」
藤井樹只管點頭,不反駁。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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