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沒有半點遲疑。
當天晚上,藤井樹便在網上查詢橘北學院官網公佈的招聘需求。
橘北不愧是橘北,國語教師的要求可謂相當嚴格,不僅需要應聘者具備國語教科資格證,還要求必須同時擁有其他三門科目的教科資格證,總共涵蓋四門學科。
但這一點的要求並不讓藤井樹感到吃驚。
之前在東京工作的時候,他便聽說一些優秀的私立學校也有類似的招聘標準。
這是因為這些學校往往會周期性地調整教師的科目安排,不會讓教師陷入一成不變的狀態,避免出現一位老師終身只教授國語的情況。
這樣的做法有助於確保教學內容的新鮮度,不讓同一套教學方案反覆使用於不同班級。學生在學習的同時,也能感受到老師在不斷學習進步的狀態。
橘北的需求不成問題,缺的教師資格證去裸考就是了,花不了幾天。
北海道新年過後不久便會開學,迎來一年中的最後一學期。
這個時間段雖比不上四月初,卻也是個理想的入職時間。
那麼,現在前進的方向很清晰了——爭取在新學期開始之前,正式入職橘北。
*
第二天一早,藤井樹便同千歲知會自己想要入職橘北的計劃。
這丫頭高興壞了,興奮地說晚上要來給他做頓大餐,要提前恭喜樹哥哥入職橘北。
「就這麼自信我能順利入職?」
[當然!樹哥哥當年可是被東京大學主動邀請過,上了新聞,在整個北海道都有名的優等生呢!]
而後,藤井樹又給松前心春打去一個電話。
一開始松前沒有接,藤井樹估計她是在忙,便給她發了條短訊,以書信的格式打字感謝她在昨天給自己的建議,說明了他接下來的目標和想法。
中午,藤井樹在網絡上查詢[北海道·如何獲得其他學科的高中教師執照]的時候,松前心春回了個電話過來。
[抱歉!藤井老師,因為上午我在練習有關祭典的事物...所以沒能及時看到老師的留言。]
藤井樹放下手中的筆,接過電話,微笑,「沒事。」
[老師,你的聲音...]
「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老師的聲音很好聽罷了。昨天我寫的那些話,真的有幫到藤井老師嗎?]
藤井樹又笑了起來,點頭肯定,「當然。」
[那真是太好了,老師打算接下來做什麼工作?]
「自然,還是老師。我打算應聘橘北,那裏正好缺一位國語教師。」
[是麼...]電話另一頭的語氣有些失落。
藤井樹聽了出來,「松前是想要我去應聘你的那所學校?」
[......]
電話那頭沉默一秒。
[嗯,自然,如果老師能夠繼續作為我的老師...我覺得,我應該有勇氣去重新面對學校。]
「松前是在聖女讀高中吧,但很可惜,那所學校我了解過,目前並不缺老師。並且對我而言,位於小樽市的橘北也更近一些。」
[也是...藤井老師,是我冒昧了。]
「無妨,這對松前你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好事?]
藤井樹從電腦桌前起身,來到窗邊,看向窗外被雪覆壓的綠松。
「松前,既然過去的學校對你來說,是一個負擔,那麼何不嘗試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去往新的學校,結交新的朋友,認識新的老師...這對你來說,反而是一個暫時放下過去,擁抱新生活的好的開始。」
[......]
藤井樹不知道電話另一頭的松前心春是什麼樣的表情,但她明顯聽進去了。
「松前,一起去橘北吧,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夠真正成為你的老師,認真負責伱的學習。」
[......]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而且,九花她也在——」
[我答應!]
「嗯?」
[藤井老師,我答應你。]
藤井樹再次微笑,「為什麼突然就答應了。」
[因為是老師的邀請,雖然認識的時間還不算太長,但老師對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人...
[從老師身上,我不僅能知道很多有關於母親的事情,還能與老師一起品茶,一起討論相同的愛好,每次與老師聊天,我總會被老師的幽默風趣逗笑...這是我這半年內都沒能體會到的情感,是我沒有過的開心...
[這半年裏,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待在家裏,老師是我第一次認真接觸到的外人、朋友...所以老師的工作結束後,我會捨不得老師離開...也擔心老師因為我的冒犯,生我的氣。
[我想,老師能夠繼續教導我的話,我認為我能夠試着克服此前在心中留下的陰影。
[而老師現在正式邀請我了,我怎麼能不答應老師?
[我的內心在高興,高興老師能這麼對我說話...]
是麼。
...松前居然這樣回答。
看來短短的相處,自己藉由她母親的事情,已經進入了她封閉了半年的內心。
自己對她而言,不僅是家庭教師,還是半個能夠分享情感和喜好的唯一好友。
她其實和九花月一樣,都是個沒什麼朋友的小孤獨。
「啊...我很高興松前你能這麼想。」
[藤井老師...那我們約定好了,要一起努力進入橘北。]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要同女朋友一起考同一所大學的感覺?
滿滿的Flag。
藤井樹失笑,「我答應你。」
[那藤井樹老師,我現在就不打擾了,我立刻去着手準備橘北的入學考試。]
「期待你的發揮。」
[嗯!老師也是。]
.......
掛斷電話,藤井樹即刻開始着手其他科目的資格證考試。
他準備以國語、數學、英語、藝術,這四個科目的教師標準入職橘北。
他收拾行頭,出門到書店買了幾本教資教材,學習到深夜。
第二天、第三天,依舊如此。
期間千歲忙裏偷閒,到訪兩次,還真就是給他做飯來了。
千歲的意思是——「樹哥哥備考教師資格證,也是要有人支持生活的!」
藤井樹對她的感激真是無以言表。
這輩子一開始便被有血緣關係的父母拋棄,長大了,反倒被一個沒有任何血緣的妹妹一直溫暖,有了家人的感覺。
第四天,第五天。
在第五天的時候,松前幫忙弄到的[個人品質證明書]被永山櫻送了過來。
報告資格證需要這玩意兒。
說白了,就是個舉薦信。
需要學校校長、市町村立學校教職員、私立學校教職員、大學附置的國立學校教職員...這類教育人員的舉薦。
沒有這個舉薦信,連報考資格證的資格都沒有。
當年是不二宮教授提前幫他寫的。
如今來到小樽...又被她的女兒幫助。
自己真是受了她們母女太多的恩情。
「藤井先生,證明書的全部資料已經放置在了這個文件夾裏面,按照小姐的要求,我只是拜託一個普通的公職人員幫您證明,請您過目。」
藤井樹在門口伸手接過,翻看一二。
「真是麻煩永山先生你了。」
永山櫻搖搖頭,行禮,「說不上麻煩,反倒是我和老爺需要感謝一番您,小姐願意試着重新上學離不開藤井先生的幫助...說實話,後來我得知藤井先生在大學的老師,正好是夫人的時候,着實令我驚訝了一番。」
「倒是不用這麼說話,其實,在當初同意我作為松前小姐家庭教師的時候,永山先生就已經摸透了我的過去,猜測到了我或許與不二宮教授有所關聯吧。」
「......」永山櫻微笑,面對他,沒有說話。
「永山先生?」
永山櫻致歉,「還請藤井先生能夠諒解,過去半年,小姐的心理狀況的確不容樂觀...一開始藤井先生見到小姐的時候,小姐已經是在面對着客人,強顏歡笑了。」
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松前心春就已經那樣了麼?
完全看不出來。
少女的心思還真是深不見底。
「松前家調查我的背景,我能夠理解,我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我願意如此照顧松前,也是因為她母親過去對我的恩情,這一點,還請永山先生不必多慮。」
「藤井先生是個明白人,我也自然明白。」
「只是,我有一點,一直很想問你們。」
「藤井先生請說。」
「當年教授她為什麼選擇離開松前家,在外改名不二宮。」
「......」
永山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藤井樹身後的大洋房。
「永山先生?」藤井樹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更加好奇。
永山櫻停頓片刻,咳嗽一聲後說道:
「本來這件事老爺一直不想提起,我也不願多說,可考慮到藤井先生今後也要作為小姐的老師,我認為這件事還是應該告訴藤井先生您的...這麼說吧,夫人夫人真正的名字既不是不二宮也不是松前,而是...九花...九花千琴。」
「什麼?」
「當初,夫人是因為兩家之間從古傳至今日的婚約,在六歲時嫁入到的松前家。」
「...六歲?」
......
教授六歲就嫁入到了松前家...
藤井樹真懷疑自己耳朵是聽錯了這句話。
可永山櫻在那之後,也依舊給出了肯定,並說明兩家留有婚約,是歷來的傳統。
現如今的九花家家主,也就是九花月的父親,是教授的親哥哥。
「這麼說來,九花月與松前小姐,也有着一定的血緣關係是吧。」
「是這樣,不過藤井先生不必在意這一點,每一代九花家都有嫁入松前家的女兒,這樣延續了有數百年,有血緣關係實屬正常...真要討論輩分,兩家完全分不清彼此。」
藤井樹有些凌亂了,「她們自己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所以還請藤井先生了解後,不要聲張...老爺他不想再提及此事,大家也一樣。這種事情在現代不值得宣揚,所以大家都默契地閉口不言。」
「那教授離開松前家的原因呢?」
永山櫻嘆氣搖頭,「這便是夫人她自己的想法了,真正原因不得而知。至少在我們看來,夫人與老爺兩小無猜,自小便相處和諧,老爺也一直愛着夫人,對夫人恩愛有加。」
「......」
大家族果然麻煩。
但通過以上信息,再加上松前對自己說過,她父親不要她再提及九花,藤井樹摸出了點脈絡:
「教授過去的出走,是不是導致了一些事件的發生,讓九花家和松前家的關係,出現了割裂?」
「藤井先生...」
永山櫻苦笑,「這件事還請藤井先生不要多問...藤井先生也莫要再猜測下去了,我只能回答現在無論是九花家,還是松前家,家主都是獨女...構不成聯姻。兩家說不上敵對,但也算是絕交,成了陌生人。」
藤井樹捏着下巴,「我倒是覺得教授她有點不滿於兩家歷來來往的契約啊。」
「藤井先生!我...」
「嗯?」
「我忽然有點後悔告訴您這些了,您不要再細想下去了。現在兩家斷了聯繫,對兩家來說都是好事,下一代也不知道兩家詳細的過去,與其讓九花家的女兒同小姐互認身份,不如讓她們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相待...她們只是背後的家族在過去有所淵源罷了。」
也對。
都過去了。
九花家和松前家的破事沒什麼好的。
與其考慮這個,不如考慮兩人從小青梅竹馬的摯交好友身份。
這樣反而單純潔白一些。
「抱歉,我了解了。」
永山櫻嘆氣,「我願意對藤井先生您說這些,是看在小姐的份上,您要是能多了解一些小姐的身世,對她也就能多加照拂一二...這是出於我的私心,可現在看來,我還是說得太多。」
「還好吧,要是沒有松前小姐對我說過她父親不喜歡提及九花,我也猜測不出那麼多。」
「老爺這麼做有老爺的深意,藤井先生不必多想...現在只需考慮好小姐心理上的疾病即可,小姐她自小就命運多舛,永遠得不到心中所需之物,松前家大小姐的身份也困了她太久。小姐遇到您後,能變得開心,也算是老夫真正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這話說得...藤井樹忽然對永山櫻刮目相看了。
原以為他就是幫心春她父親跑腿和排查隱患的,沒想到在真心關注着松前心春。
「藤井先生,多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希望您接下來能在橘北,多多關照小姐...這對您今後的職業生涯,也一定有所幫助。」
「不考慮那些我也會選擇幫助,畢竟她是我恩師兼偶像的女兒。」
「感謝藤井先生能如此去想,時間也不早了,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了。」
「慢走。」
藤井樹目送永山櫻駕駛那輛藍色的邁巴赫,在街頭離去。
松前和九花居然還是隱藏的姐妹關係麼...血緣上的那種。
希望今後這不要成為她們彼此之間關係產生變化的隱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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